第49章 扇动
大家听说要一个个发言，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希望别人先说，甚至替自己说，就是迟迟不开口。
络腮胡扫了眼身边的人，睁大眼睛不解地说：“咦，刚才不是说的挺欢的嘛，怎么一下子就成哑巴了？没胆量还敢举手发言，切！”
旁边那个三十出头、体态丰腴的女人刮眼络腮胡，激将道：“别一张臭嘴说别人，有本事你举手发言呀。”说时翻个白眼，表示不屑。
络腮胡还真上套了，一瞪眼，扯着粗嗓门嚷了起来：“有啥不敢的，不就举个手发个言嘛。等着，看我的好啦。”
大家便起哄，叫络腮胡举手发言，要不就是狗熊。
络腮胡说时爽快，可到了真枪真刀要干时，不免有点犹豫。
身边的小伙子冲着络腮胡嘻嘻发笑：“怎么，大叔，你熊了？”
啪！络腮胡一巴掌打在晚辈肩膀上，气昂昂地回句：“谁熊呀！”
那胖女人睨眼络腮胡：“别光说不练，不熊，那你快举手发言呀。”
络腮胡一拍胸膛，把头高高昂起，那样子像是英雄赴刑场一样，用力一举左手，嗓音洪亮地问：“岑书记，栽这玩意儿真能挣钱？”
岑若楠看着走上前的络腮胡，含笑着说：“当然能挣钱。”
络腮胡神色严肃地说：“要是不挣钱，亏了本，那该怎么办？”
在场的村民都关心这个问题，自发地附和起络腮胡来。
岑若楠心里清楚这是个核心问题，假如不能让村民们吃下定心丸，那就没人响应她的号召种黄栀子了，她的美好愿望就落空了。
于是，她眼含微笑地环顾了圈会场，语气温和而有力地说：“刚才我已经就这个问题向各位乡亲详细地说过了，现在我再重申一遍，栽种黄栀子是一定可以挣到钱的，而且种得越多就越挣钱，收益至少是种稻子的五倍以上，所以大家尽可以放心去种黄栀子。”
络腮胡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听起来蛮不错的，可我们大家从来没有栽过，心里头还是没底呀。万一亏了，那不就雪上加霜了。”
话音刚落，其他人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对新鲜事儿没底，怕挣不到钱，更怕亏本。
沉吟了下，岑若楠含笑地看着络腮胡：“大叔，你信不过我对吧？”
络腮胡朝岑若楠摆摆手，一脸认真地说：“不不不，岑书记，我信得过你。就冲前番办低保这事，我就信得过你。不光我，大家都信得过你。”停顿了一秒钟，“可这事嘛，你也没干过，对吧？”
岑若楠坦率地说：“没错，我是没干过，但我做过详细的调查，完全可以肯定一定能够挣钱，就像刚才我说的那样，请大家相信我。”
场上有些人开始相信面前这位年轻的女村官了，连连点头称是。
络腮胡也相信岑若楠，认为这是个挣钱的好机会，就不再发问了。
谁知那个胖女人突然来了句：“万一亏了，村里赔么？”
杨建国赶紧绷着脸说：“这是个人的事，哪能让村里赔。再说了，就算村里想赔，也拿不出钱来赔。大家也清楚，村里穷得叮当响。”
胖女人叫嚷起来：“合着我们出钱出力还得担风险喽。”
杨建国理直气壮地说：“自家干，自负盈亏，自然得担风险。”
此言一出，先前那些打算干的村民就犹疑起来，动摇起来。
胖女人挑衅似的冲络腮胡夹夹眼，提高嗓门问道：“你也干么？”
络腮胡也像大多数人一样犹豫了，没了刚才拍胸膛的威风，舌头有点打卷地说：“这亏本的事，搁在谁头上都不乐意。”
“这不就结了嘛。”胖女人堆满横肉的大圆脸上显出得意的神色，冲着大家嚷道，“这事从没干过，亏了村里不补偿，得自己倒贴。啥发家致富呀，到时不越干越穷了？我看哪，大家还是别干了好。”
这么一扇动，大家就更不想干了，一个劲地谈论着亏本这事。
孙剑武见岑若楠依旧不吭声，那样子好像在寻思什么，就挺身而出，扯着嗓门对大家说：“刚才岑书记已经再三强调过了，栽黄栀子一定能赚钱，压根儿就不会亏本，你们就不用担心啥了，只管干就是。”
络腮胡盯着孙剑武问：“万一亏了，找你赔行么？”
胖女人哂笑道：“就他一个营长作了主么？到时找他个人要，就算他想赔，也拿不出铜板来呀，他家除了那几间破房子啥也没有，哼！”
大家心里不爽，又见孙剑武只是个小小的营长，而且还是个毛头小子，就拿他出气了，调侃的调侃，取笑的取笑，骂的骂，一片嘈杂。
孙剑武气不打一处来，可一张嘴又说不过几十几百张嘴，只好避开这个问题，扯着喉咙嚷道：“有致富的路你们不走，活该穷死！”
大家立马把矛头指向孙剑武，一副因受侮辱而强烈反击的样子，甚至有人要大打出手了。
岑若楠见状，赶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大声说：“孙营长说的没错，这确实是条致富的好路子，希望大家能跟着我们一起干。”
到底是受群众信任和拥戴的，此话一出，村民们的火气顿时就烟消云散了，会场上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杨月娥从一旁走过来，高声嚷道：“大家别听她的，她只是一个城里来的黄毛丫头，现在是村干部，副书记，指示我们大家干这干那，要真亏了，一拍屁股就走人了，啥事也不用管。”
开始时几个跟杨月娥要好的女人附和起来，接着就一个个动摇起来，几乎回到了刚才的状态。
岑若楠明白杨月娥是想借机报复自己，所以才在关键的时候站出来扇动大家。不过，她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依然眼含微笑地看着对方。
孙剑武打心里就瞧不起杨月娥这种烂女人，更看不惯她仗势嚣张，现在竟然敢这样对上边派来的村官，便沉不住气地瞪着她说：“怎么说话？岑书记才刚来不久，怎么会拍着屁股走人？刚才岑书记不止一遍地说了，栽黄栀子一定赚钱，你要信不过就别干，可别在这挑拨别人。告诉你，杨月娥，你要再敢对岑书记不敬，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