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七章算帐

  玉渊忙完过来,座上的三个男子已经喝得七零八落。
  孙焦的舌头都大了,拉着李锦夜的手絮絮叨叨讲话,张虚怀打着酒嗝,偶尔插几句嘴。
  玉渊站着听了一会,才听出三人说的是凉州城的事。
  她招来丫鬟,将酒菜重新热了热,便悄无声息的离开。
  子时三刻,男人才踉踉跄跄的上了床,一上床便抱着她“阿渊、阿渊”的乱喊。
  玉渊帮他脱了外衣,又是哄着又是骗着,男人才安稳下来,把头往她怀里一蹭,睡了。
  玉渊这会毫无睡意,就着窗外微熙的月光,打量着男人的眉眼。
  浓眉如墨 ,眼角有了细细的皱纹;红唇白面,唇上裂开一个小口子,下巴依旧削瘦,但和从前比,少了几分凌厉之色。
  玉渊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心想:什么五年,什么留我一个人,我能从老天爷手里夺你一次,就能夺你第二次,第三次。
  老天爷,你等着!
  ……
  李锦夜是渴醒的,烧刀子喝多了,便容易口渴,他就着玉渊的手喝了一杯温茶,酒意渐消,睡意也消。
  夫妻二人搂着,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两人同时伸手,将对方死死的搂住,李锦夜搂得尤为的紧,像是要把玉渊的腰给勒断了似的。
  这几月刀光剑雨,生生死死,连半点时间都腾不出让人好好说话,只是现在李锦夜已不想说,他想做。
  他将头凑过去,喃喃道:“阿渊,明日还要见客,你帮我尝尝我嘴里可有酒气。”
  说罢,他低头深吻。
  国丧期间,喝酒也便罢了,偏还寻乐……玉渊不禁失笑,偏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止住他的手,问道:“你是不是在西边见到索伦了?”
  李锦夜动作停了一下,却没抬眼看她,只是低声“嗯”了下,“专心点,这事做完再说!”
  玉渊的心被一下一下拨弄,重重撞击着胸口,她嘤嘤了两声,热情地回应着……
  ……
  许久,喘息声渐止,玉渊汗津津地趴在李锦夜身上,累得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李锦夜抱着她一会,方才唤了人进来。
  沐浴,更衣后,床单已换上了干净的,李锦夜手指缠着她的长发,懒懒开口道:“确实碰到了索伦,与他聊了一些事情。”
  “都聊了些什么?”
  “聊南越的气候,环境,他将来的打算,我将来的打算。”
  玉渊撑起半个身子,眼波流转,“你是想……”
  “嗯!”
  李锦夜把她拉进怀里,伸手摸着她的脸,“不知道为何,我有好几次做梦都梦到了那边。”
  “索伦怎么说?”
  李锦夜笑笑:“我回京城前,两人喝了一场酒,他唤我一声哥,还能怎么说!”
  玉渊愣了片刻,方道:“那……三叔那边得去个信!”
  “已经派暗卫送去了,这会应该是收到了,他会来找我们的。若是长衫在就好了。”
  那地方山高水远,民风开化,最适合他们二人定居。
  李锦夜轻轻叹了口气,玉渊心中一动,再次撑起身体,那双眼睛像浸在春水里, 一不小心就要把人勾去,“我怎么感觉我有点红颜祸水的意思。”
  “噗嗤!”
  李锦夜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夫人,我这容貌称红颜祸水还差不多,你……照照镜子再说!”
  “李锦夜,你要脸吗?”
  玉渊作势去咬他,两人闹作一团,李锦夜手上,颈脖上多了几排牙印。
  闹累了,李锦夜咬着她的耳朵,低声道:“这笔帐先存着,等事情了了,以后一并慢慢算!”
  “还有什么事?”玉渊气喘吁吁地问,“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李锦夜牵过她的手,放在某一处,“你负责灭火,我负责说给你听,乖!”
  ……
  三日后。
  镇北军整装待发,送行队伍中只有李锦夜一人。
  万事皆定,张虚怀骨头都轻了三分,嘴角高高扬起,冲李锦夜抱了抱拳,拍拍马屁股就走。
  生离死别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陪了李锦夜十几年,够够的了,往后的日子,他要陪阿古丽。
  想想就开心啊,那一往无际的大草原,那满天繁星的夜空,还有那连绵不断的雪山,最主要的,是他魂牵梦萦的人儿。
  想着那人儿,张虚怀身子酥麻了半边,归心似箭。
  “得--驾--”
  ……
  送走人,李锦夜直奔宫中,走到宫门的时候,顿住脚步,扭头看了青山一眼。
  青山会意,“回爷,王妃已在去谢府的路上。”
  “谢府的人都到齐了?”
  “齐得不能再齐,连永昌侯夫妇都到了。”
  “那人送去了吗?”
  “也在路上!”
  “谁跟着王妃?”
  “江总管!”
  李锦夜收回视线,一脚踏进了皇宫,头也不回道:“我与晋王说话的时候,一只苍蝇也不要放进来。”
  “是!”
  ……
  此刻的谢府,已被禁卫军团团围住,所有人都被聚集在花厅里,连闵氏和谢玉淑都在。
  就在众人惶惶不安之际,从拱门口走进两波人。
  头一波是谢玉湄和谢承君兄妹俩;
  第二波是永昌侯夫妇,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人--谢家三奶奶沈青瑶了。
  管氏见他们来,壮着胆子正要上前问一声,却听有人高唱道:“安亲王妃到。”
  话落,玉渊一身亲王妃的朝服,威风凛凛的走进来,她的身后,一左一右跟着江锋与卫温。
  谢老爷一看她那架势,就差腿一曲,跪地喊一声“皇后娘娘”。
  这世上倘若有颗后悔药可吃,谢老爷就算是抢,也要抢上一颗,谁能想到当初从孙家庄回来的野丫头,竟然有如此的造化。
  悔啊,悔啊!
  进到厅里,玉渊当仁不让的在上位坐下,手冲着身旁的位置点了点,“侯爷,坐吧!余下的人,都坐。”
  众人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惴惴不安的坐了半个屁股,尤其谢承林,谢玉湄兄妹俩 ,心里都跟打鼓似的。
  玉渊目光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沈青瑶身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沈青瑶穿着一身紫色的锦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眼底如死水一般,整个人消瘦了许多。
  玉渊心底轻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侯爷,这是三爷托王爷带回来的,你瞧一瞧。”
  “和离文书?”
  沈青瑶猛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那张纸,眼中露出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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