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爸[七零] 第21节

  结果她会错了意,杨怀誉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冷哼一声:“娘你再管不住自己嘴巴的话,公社武装部的空缺我就去回绝了。”
  “什么什么?武装部肯要你了?这是真的吗?”刘彩玲真是金鱼脑子,瞬间忘记了害怕和憋屈,高兴地攥紧了杨正德的胳膊,“他爹,你听到了?咱儿子就是有出息,都没叫咱们去疏通关系,自己就摸到门道了呢!这下好了,只要咱儿子进了武装部,那咱江圩县的好姑娘,可不是随便他挑了吗?”
  又来了!随便挑?选妃呢?真当自己儿子是皇子吗?
  皇子都没有这么夸张!
  杨怀誉不满地打断了刘彩玲:“知道这空缺怎么来的吗?是因为三姐的事给了我发挥的机会,部长楚保国欣赏我见义勇为的举动,把我调过去了!”
  刘彩玲本来还挺高兴的,可她一听这事居然跟晏姝有牵扯,顿时就有点不自在了。
  杨怀誉根本不在乎她自在不自在,继续借题发挥:“娘你听明白没?我这差事是沾了三姐的光,如果你今后再这样辱骂三姐,那我就不去了。我要脸,没办法一边享受别人带来的好处,一边纵容你羞辱人家!”
  “怀誉你——”刘彩玲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被亲儿子当着外人的面数落。
  她非常生气,这儿子白养了,无缘无故闹分家不说,现在还胳膊肘往外拐,还上赶着跟这克死男人的丧门星牵扯不清,也不嫌晦气。
  她憋了一口窝囊气,却也不想惹儿子不高兴,只能僵在那里一言不发。
  结果杨怀誉根本不打算给她留情面,见她不说话,冷笑一声威胁道:“给三姐道歉,道完歉再给她说声谢谢。你要是不听,那我就不去武装部了,我要脸!”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刘彩玲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很不以为然,晏姝确实是个惹是生非的臭寡妇啊,不然何慧会无缘无故离婚?她没说错啊。
  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她儿子就给她甩臭脸了,冷笑一声道:“好,你不道歉是吧?那我明天去找楚部长,就说我家里人做风不正,很可能会影响我的名声,我就不去武装部给楚部长丢人了。”
  这话一出口,刘彩玲就绷不住了。
  她求助地看向杨正德:“他爹,真有这么严重吗?”
  “只怕远比你想的严重啊!哎,这年头但凡能进公社的,不光自身要有真本事,家里人也不能有作风差的。他娘,你就给三妹道个歉吧,儿子的差事重要。”杨正德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忙搡了搡刘彩玲,“快去吧,也谢谢三妹,给了怀誉表现的机会。你想想,这事咱们自己去疏通还不一定能成,还得搭上烟酒猪肉和鱼,怎么算这次都是三妹的事帮了大忙了,还不快去。”
  去去去!怎么不自己去!非要她去!刘彩玲心里不痛快。
  她太窝囊了!
  不就是喊了句臭寡妇吗?
  这也要道歉?
  在农村,寡妇本来就是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嘛!
  再说这三妹自己作风也有问题,她作为长辈,骂一骂这种祸害怎么了?
  她挺不服气的,根本不想道歉。
  可她架不住她儿子那猛兽一样的眼神,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声“对不住”,结果换来的却是她儿子和男人的双重不满。
  杨怀誉直接拽着她的胳膊,带着她走到了晏姝面前,态度坚决,不容商量:“给三姐道歉!当年那事晏叔和尤婶不知道,难道你们也不知道吗?初一那年要不是三姐,我早没了!你怎么好意思张嘴闭嘴骂人家的?道歉!不然我明天一定会辞了武装部的差,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在媒人面前圆谎!”
  是啊,谁叫她把大话早就说出去了呢?
  再说了,刘彩玲确实知道晏姝救过杨怀誉的事儿,不过她一直想的是她儿子就是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却从没想过要对晏姝表示感谢。
  她是这么想的,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有人落难了搭把手怎么了?所以她觉得没啥!
  没想到她儿子今天居然正儿八经地提了出来,加上晏婉和晏泓正好带着晏澈家的两个女儿过来摘葡萄,刘彩玲一下子就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她抹不开面子,回头央求杨正德帮她在儿子面前美言几句,可杨正德居然跟她儿子是一条战线的,也催她赶紧好好跟人晏姝赔个不是。
  最后,刘彩玲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不情不愿地对晏姝说了声:“对不住啊三妹,我年纪大了,没有文化,也没有见识,你不要跟我计较。”
  说完,还特地回头看了眼小儿子,那眼神里像是在问:这样道歉行不行。
  杨怀誉哼了一声:“还有呢?”
  还有?刘彩玲快崩溃了,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她真的没脸继续耗下去了,只好又补了一句:“今天怀誉能被楚部长看上,也是多亏了三妹,三妹你真是我家怀誉的福星,婶子在这里说声谢谢了。”
  按理说道歉道到这个地步也该差不多了,可杨正德琢磨着还是差了点意思,毕竟人三妹的爹是个鼎鼎有名的大木作师傅,以后他小儿子结婚时还得拜托人家打婚床。
  总不能到时候才临时抱佛脚来拉拢两家的关系吧?
  干脆就趁着今天,一步到位!于是他补了一句:“三妹啊,怀誉小时候就常跟我说你待他特别好,比亲弟弟都好!那家伙,日记里都写了不少你的好人好事!我还读过好几篇,当时我就想,三妹可真是个好孩子,我家那两个闺女要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其实我们做长辈的心里都有数的,只是不善言辞而已。你婶子刀子嘴豆腐心,其实真要问她有没有害你的心思,那是绝对没有的!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会好好说说她。以后你和怀誉常来常往就当个好朋友处着,要是想吃鱼,就找我要,你也知道,我给生产队捞一次鱼获能分不少小鱼,不心疼。”
  晏姝也不是那拿乔的人,既然做长辈的当着这么多小辈的面给她道歉了,她也不想再追究什么。
  再说了,她还想钓一钓杨怀誉呢,无论如何都要给他爹娘留点脸面,便应了一声:“杨伯伯,刘婶,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等我忙完扫盲班的事,一定会去你们家串门的。今天挺晚了,你们赶紧回去休息吧。”
  “就是啊老杨哥,快回去吧,嫂子已经道歉了,以后注意点就是。”晏楚炀听到动静出来了,尤红芳也抱着鞋底子在围观。
  夫妻俩一个想法,差不多就行了,乡里乡亲的,没必要闹得太过。
  杨怀誉见晏姝的爹妈都发话了,便没再继续僵持下去,道:“娘你以后可不能再伤害三姐了,不然我见着晏泓晏婉都没脸打招呼,那可是人家亲姐,人家心疼着呢。”
  晏泓听着,忍不住贴到晏婉耳朵边上嘀咕了一句:“我看是他自己心疼吧。”
  晏婉笑了:“那不是挺好的,你别吭声,免得刘婶又着急了。”
  晏泓点点头,让自己做一会哑巴。
  等杨正德和刘彩玲走了,姐弟俩才笑嘻嘻地找晏姝调侃去了。
  尤其是晏泓,还特地冲杨怀誉挤了挤眼,上次在这边院子里的对话他可是都听到了,嘿嘿。
  杨怀誉这家伙,肯定对他三姐有想法!
  不过他和晏婉不想在这里影响他们三姐,便嘀嘀咕咕进屋里去了。
  晏楚炀和尤红芳也进去了,留下晏姝和杨怀誉,在院子里四目相对,无声地笑。
  晏姝笑着笑着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这么凶你娘,也不怕她生气吗?”
  “她就是欺软怕硬,以为我好糊弄。我以前确实被她闹得头疼,不过,我心里有在意的人,我不会让她在那个人面前再张牙舞爪下去的。”说着,杨怀誉上前一步,握住了晏姝的手,“天热,伤口容易化脓,你晚上仔细点,别沾到脏东西,等我明天去公社给你找找外伤药。”
  “好。”晏姝没有拒绝,这么英俊帅气的小老弟要帮她带药,她才不会犯傻说家里有呢。
  她就要他带,他要是真的很上心很在意,那她也可以勇敢一点,告诉他自己不是那个晏姝。
  到时候他要是能接受就继续处处看,不能接受就趁早另寻良配,谁也别耽误谁。
  哎,就是吧,谁不喜欢年轻朝气的大男孩呢?
  她晏姝就是这么俗气的一个俗人!
  她忽然好希望他喜欢的是她,而不是原来的晏姝。
  不过她还是尽量保持微笑,不想让杨怀誉看出来她这些纠结摇摆的心思。
  好在杨怀誉似乎没有发觉她有心事,见她痛快地答应了,心里还挺高兴。
  就是可惜,晏家人都在堂屋呢,虽然没有直视这边,但肯定都在竖着耳朵旁听。
  所以这并不是一个适合表白的场合。
  等他找个机会,把三姐约出去,他一定不会再迟疑了。
  他紧了紧手心里小小的女人手,细长,白皙,可以完完全全被他包住,就像今天在枣树下,他的胸膛也可以完完全全把她罩住。
  真好,他愿意一直这样,为她挡住所有的明枪和暗箭,给她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时候不早了,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别:“姐,好好休息,明天见。”
  *
  晏姝的手被松开的那一刻,心里不免一阵失落。
  啊,她大概是真的被小杨蛊惑住了。
  她居然不想让他走。
  于是在小杨刚刚迈出院门,即将被黑夜吞没他的身影时,她追了出去。
  “我送你。”晏姝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今晚就是想跟杨怀誉一起走一走。
  杨怀誉本来想拒绝的,毕竟等会她自己回来不安全,天黑,路上又有蛇鼠蛛蝎很容易来个突然袭击。
  不过他转念一想,大不了他再把她送回来就是了,于是他笑了笑:“好啊。”
  *
  今天农历六月二十三,月亮已经被啃得只剩一点点残迹了。
  天空繁星点点,去前村的路,全靠萤火虫照亮。
  即将成熟的玉米,穗子上停着休息的虫子,似乎在酝酿着一个美丽的梦;刚刚放满水的稻田里,此起彼伏的蛙声一阵接着一阵,像是在奏响美妙的夜曲。
  夜风燥热,长长的发丝在空气里放肆地飞舞。
  晏姝将刘海别到耳后,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和杨怀誉一路走过来,一句话都没说。
  她在斟酌措辞,一个合适的不会吓跑这个小老弟的措辞。
  她到底该怎么说呢?
  【嗨,你好,我是晏姝,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晏姝。】
  还是【小杨,如果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晏姝,你还愿意跟我有来往吗?】
  或者【小杨,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认识的那个晏姝不在啦,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来自现代的007社畜晏姝。】
  或者……
  啊!!!
  好痛苦!!!
  感觉怎么说都很吓人啊!
  穿越来的人,怎么听都是非常匪夷所思好吗?
  在这个保守的年代,人们真的能接受这么超前的观念吗?
  大概率是不行的。
  她忽然有点沮丧。
  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杨怀誉一直在拿眼角余光看她,见她不走了,也停了下来:“怎么了姐,不舒服吗?我送你回去?”
  “没有。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变了,你还愿意像今天这样护着我吗?”晏姝最终还是选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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