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坠 第99节

  拧上瓶盖,调整火候。
  她把花瓶里早已干枯的向日葵丢掉,洗净花瓶,重新装水,把刚买的鲜花插在花瓶里。
  天色渐晚。
  打开灯,她坐在梳妆台前涂抹护肤品,大番薯跳上她的腿,想要爬到台上,被她打掉小爪子。
  “大番薯,哥哥等会儿要来哦,你别捣乱好不好?”
  随即,这个捣蛋鬼就打倒她一瓶粉底液。
  万幸的是瓶子没破。
  “坏猫咪!”她把“喵喵”叫的大番薯赶出房间,坐回座位,准备上底妆,又觉得自己这样会不会太刻意。
  于是把东西都收起来,只涂了一层润唇膏。
  草莓味的。
  甜甜的。
  除了一个苹果,她今晚没吃什么东西。
  等待的过程太无聊,干脆靠画画打发时间。
  打草稿,调色,上色。
  零点,机场候机室,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个似是而非的亲吻。
  这是她的秘密。
  摆在一旁的手机,播放着repartee的《miracle》。
  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门铃乍响,她手忙脚乱地把画藏起来,边捋顺头发,边凑到猫眼看门口的人。
  “咔哒”一声打开门。
  楼梯的冷光跟室内的暖光交汇,她等候许久的人,携着夜晚的寒意,伫立在门口。
  从南到北,身上的衣服早换了一套。
  两人迎面撞上,她不退,周越凯便好整以暇地等着。
  “汤跟饺子还是热的。”戚烟抬着眼看他。
  视线相触,眼珠便徐徐挪开,微微收起下颌,把“含羞带怯”那一套耍得明明白白。
  “嗯,闻到味道了。”他说。
  戚烟拉他手腕,让他进屋,关上门,邀请他坐到餐桌边,自己折进厨房端汤。
  两个人分坐在餐桌两边,桌上摆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一人一双筷子一只汤匙一碗汤。
  脚边,属于他们的猫,趴在地上小憩。
  夜色静谧,暖色光线温馨柔软,空气里飘着食物的鲜香。
  戚烟一手托腮,歪着头,一手捏着汤匙舀汤,跟他闲聊:“你就这么回来了,不去看海了?”
  “下午看过了。”
  “不喝酒了?”
  “喝汤养生。”
  她抿了口汤,问:“不泡妞了?”
  周越凯喝下最后一口汤,放下碗勺,不说话,身子向后靠,右手食指一下下点着桌面,在打量她。
  她就是个特别顶的妞啊。
  戚烟低头喝汤。
  “你先前没吃东西?”周越凯问她。
  不用她回答,他就点出了真相:“一直在等我回来?”
  “我吃个苹果就差不多了。”戚烟回他,起身拿他的碗,要给他再装一碗,周越凯没拒绝。
  一锅汤和一盘饺子分完,戚烟让他洗完碗再走。
  “我下厨,你洗碗,分工明确。”她是这么说的。
  周越凯气笑了,捋起袖子,走去厨房,“我有理由怀疑,你拐我过来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洗碗。”
  “是哦,被你发现了。”
  戚烟闲闲懒懒地倚着厨房门框,双手环胸,看他在她家的厨房里洗刷碗筷。
  抛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不提,他们像现在这样相处,不是挺好的么?
  时间在走。
  但她舍不得让他这么快就走。
  后来还是把他送到了玄关。
  她把外套递给他,他接住,她却犹犹豫豫不肯松手,话脱口而出:“这么晚了,要不你睡我这儿?”
  周越凯没应。
  她去拉他的手,把外套背在身后,向前一步走近他,“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张床上了。”
  他捏着她的手把玩,眼睛盯着她的眼睛,嘴角缓缓勾起,相比她那零星半点的紧张忐忑,他才是真的优哉游哉:“不可以。”
  “戚烟,你不想跟我变成仇人,对不对?”他循循善诱。
  她垂下眼睑,看他那只文了刺青的手。
  “炮丨友关系也可以。”他说,“我们只在床上认识对方,触碰对方。下了床,就把对方当成陌生人。你不可以因为看到我跟其他女人在一起而嫉妒生气,更不可以因此而用篮球砸我,你不能在我面前博关注,不能跟我撒娇,我不需要哄着你,惯着你,更不需要你为我煲汤,等我一起吃饭。”
  戚烟用指尖轻轻挠他掌心。
  许是觉得痒,他用力攫住她的手,“你不喜欢这样对不对?”
  是啊,她不喜欢。
  “让你当我情丨人,你愿意吗?”他问她。
  她很快就给出反应,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戚淑仪就是李佑的情丨人,是前车之鉴,她是坚决不会蹈她覆辙的。
  “那我们只能是情侣关系。”
  周越凯将她那只手背在她身后,勾着她的小腰把她拉近,另一只手抚摸她的头发,低头贴着她额头,用极其亲昵的姿态,轻声细语道:
  “你当我女朋友,我可以哄着你,宠着你,惯着你,你出了什么事儿,我就是烧钱烧资源,都会给你兜着。我可以为你提供情绪价值,当然也会满足你的生理需求。相应的,作为我的女朋友,你也需要为我提供情绪价值,满足我的生理需求。”
  戚烟在听,心旌荡漾的。
  呼吸勾勾缠缠,额头传来他的温度,他每一次抚摸落在她身上,都能激起神经的战栗。
  想抱紧他,想吻他,喉咙干得冒火,身体却湿热粘稠,渴盼他能给她一个干脆。
  “你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吗?”她问。
  声音有点虚,有点飘,听着有点奇怪。
  周越凯的喉结滚动,声音低哑:“知道。”
  “从我妈那件事被爆出来开始,我被打上‘私生女’的标签。不论是高中,还是大学,或许今后出了社会也一样,都会有人知道,戚烟是一个私生女,她妈妈戚淑仪是一个艳星,还是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她说得很慢,每吐出一个字,便似在心口抛下一颗石子,堵压着心脏,闷沉沉的。
  “他们说我脾气臭,人缘差,长了一张情丨妇脸,是个狐狸精,跟过很多男人,以后娶了我的男人头顶会比青青草原还绿……”
  说到这儿,她另一只手也搭在他腰上,“周越凯,跟我搅和在一起会很累的。”
  “可你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糟糕。”周越凯捏着她的下颌,要她看他,“知道为什么有些极力塑造正面形象的人,一旦出现负面新闻,就再也翻不了身吗?”
  她眨了下眼。
  他接着说:“新闻总是层出不穷。正面形象一旦出现瑕疵,那么就会被打下神坛,永远都是有瑕疵的人。戚烟,你觉得你现在很糟糕,那么你要做的,就是要用新的正面的新闻,覆盖旧的负面新闻,重塑你在别人眼里的形象。又或者说,这根本不重要,他们都只是无关紧要的、不明真相的外人而已。”
  她在思考。
  他看出来了,抚着她的脸,以示安慰。
  他有耐心,并不急于一时,迫她去想明白,让她现在就给他一个答案。
  手中的外套被他取下。
  戚烟知道,他这下真的要离开了。
  房门打开,他让她慢慢想清楚。
  她拉住他的手,不想放。
  周越凯笑她像个粘人的小孩子。
  “你笑起来还像个傻子呢。”她不服地辩驳,冲他勾了勾手指。
  他俯身凑近。
  她飞快在他侧脸亲了一下,“晚安,周越凯。”
  在他洗碗时,戚烟偷偷补过唇膏。
  甜甜的草莓味粘附在他脸颊上,润润的,有点黏。
  楼道的声控灯忽灭,她舔了下唇瓣,用气音轻轻说:“怎么每次都是我主动亲你?”
  话音刚落,手腕就被拽住,她眼睫颤了一下,肩膀被抵着往里推。
  原本站在门外的男人跨进房里,她被逼得踉跄后退,即将撞上墙面,脑后忽然垫了只手”,扣着她的头摁向他。
  仓皇间,灯光“啪”地被拍灭,室内一片漆黑,她不慎踩着他鞋子,下意识拉扯他腰身的衣服稳住身体。
  头刚抬起,嘴刚张开,他便低头堵住她的唇,给了她一个突然且凶猛的热吻。
  门“嘭”一声关上,震响楼道的声控灯。
  她被抵在门后,红唇张着,软舌缠着,手臂在他脖颈勾着,微凉的手指刺激着他灼热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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