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有机会

  究竟是几时变作了这个称呼？石一望着黑板上江禁的名字出神，她的记忆从不用在这种地方。
  “石一，放学了你还不走？”
  “谢银西叫我等她。”
  石一再次看向黑板，她应该是叫叶繁。
  “有没有发现我们班的男生还不错？”
  “有吗？”石一发现自己遇到自来熟才真。
  “就那个高高的，多好看。”叶繁已陶醉。
  “高高的？”石一找不到话时便开始无意义的重复。
  “坐你后边那个，江禁。”
  啊，又是他。
  石一笑笑，不接话。
  “你们之前认识？”
  “不。”
  “你们不是在同一个初中？”
  “同班我也不一定认识，我不擅长记人。”
  叶繁不放弃，“他当时在初中也应该很出名。”
  “我不清楚。”石一将谎言进行到底。
  叶繁话锋一转，换了问法，“你说他有没有谈过恋爱？”
  “我....”
  未等石一说完，叶繁已经知道又是一个不清楚的答案，她打断，“我谈过两次，你呢？有没有？”
  人不可貌相，石一见她文静模样，刚才进来时还怕打搅老师，分明是最乖巧那类好学生。
  “谈过什么？”谢银西进来，她甩了甩手上未干的水珠。
  “我们在猜江禁有没有女朋友。”叶繁突然记起，“对了银西，你初中也和他同校，有没有内情透露？”
  几个还逗留在教室的学生暗自竖起耳朵细听，不时望过来两眼。
  好一个年级最佳尖子班，个个求知欲旺盛，对待八卦像求知真理般执着。石一收拾物品，想快点脱身。
  “你看上他了？”谢银西没急着出卖好友。
  “人人有机会。”
  “一一透露了什么内情给你？”
  “别这样叫我。”石一终于开声抗议。
  “石一说她不认识，一问三不知。”
  叶繁神色慌张一下，江禁从教室后门进来。
  谢银西没察觉出她使眼色，大笑，“如果石一不认识江禁，我就更加不认识了。”
  后边椅子被拉开，发出拖住地面的声音，是他，不是别人。
  “我走了，不等你了。”石一快步走出，留谢银西在后边追。
  “今天商场好像搞活动。”地铁上，谢银西抬头看着站点说。
  “回去学习了，还顾着浪费时间。”石一劝她。
  “今天刚刚开学第一日。”
  “你班级排最后啊大小姐。”
  “你倒数第十六，好意思说我。”
  石一有时佩服谢银西的乐观，她总看到自己身上空了半杯水，而不是留有半杯。
  晚上跟父母出去吃饭见人，结婚？乔迁？还是满月？石一又忘记了这晚饭局为着哪个理由，大脑像有自动开关，琐事一律不记，好将清理出的空间全留给有用的科目知识。
  她换上一条绿色吊带裙，头发低挽，颈上戴一条细金链，所有的可以拿得出手的首饰不多，这条是满月时外婆赠予的金饰，好在现今流行choker，不然长度尴尬。
  要吓住吃人亲戚需大胆着装，在这种时刻，暴露的身体某种程度上代表着胆量与勇气。
  石一坐在车后座，听旁边妈妈再一次嘱咐她记得叫人。
  到酒店时才想起，今晚吃饭是因为老人寿辰。
  说起来亲戚关系有点复杂，之中纠葛也上了年代，石姓一大家在当地做制造实业生意，品牌创始人和石一祖父是兄弟，公司新接班人顾忌石一父亲的工厂做大后威胁自身，暗里使计关闭它，面上分一个集团闲职，好听又有情意，石正做不过这份工，主动辞职，从此待在家快二十年。
  此段历史全由徐常和姊妹平日闲聊时石一无意听来，她只知道，从有记忆起父亲已不再挣钱。
  二十年了，再厚的家底都被花费完，然面上不能露怯，华服与珠宝在人前样样不能少，不可再叫人看低。
  “哇，这位大美女是哪个？”
  石一早听厌这番虚假恭维，不接她话，听从徐常的指示喊人。
  “原来是阿正的女儿，我都认不出了。”
  瞧瞧，在这边她没有名字的，父亲的女儿，祖父的孙女，石一能在此，仅仅因为是姓氏的附庸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