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 第94节

  沈怀孝应了一声,打发沈大亲自去。
  安亲王刚送走了前来拜访的军中将领,才喝了口茶,就见白远带着沈大进来。
  “何事。”安亲王看着沈大问道。
  沈大躬身道,“我家主子请王爷务必尽快过去一趟。”
  安亲王一愣,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有什么事向来都是沈怀孝亲自登门的,今儿怎么这般慎重。他没有犹豫,起身就走。
  等安亲王在宜园看到那只匣子,面色微微一变。
  “哥哥,快坐。”苏清河让按安亲王坐下,才道,“您看看能不能打开。”
  “哪来的。”安亲王没有动手,先问道。
  苏清河将李家之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安亲王挑挑眉,他还真没想到李家还跟前端慧太子有瓜葛。可如今前端慧太子一系没留下一点骨血。他留下的东西自然就是无主之物。
  沈怀孝默默的退出去,匣子的秘密他还是不要探知的好。
  安亲王见屋里只有自己和妹妹两个人,倒是不避讳的从玉佩的机关里拿出钥匙,扭了几下,就打开了。
  苏清河不解的道,“难道这钥匙是万能的。”只要是这种匣子都能打开!那这也没什么秘密可言啊。
  安亲王白了苏清河一眼,“想的美!我这把是父皇特意给的。才能打开所有的匣子。”
  苏清河这才释然。就说嘛!
  不过这明启帝也够偏心的,这么一把钥匙给了安亲王,其他人在他那里可就没什么秘密了。
  苏清河收敛神色,就见安亲王从里面拿出一张极薄的皮质的东西出来,慢慢的展开放在桌子上。
  “这不是是人皮吧。”苏清河皱眉道。
  “胡说,这是雪蚕皮。”安亲王白了一眼苏清河,“这东西极为难得,据说万年不腐。”
  苏清河惊奇了一瞬,都不敢用手去碰触,只是好奇的看着上面的地图。
  山川河流,人工开凿的甬道,都清晰明了。
  “这是什么山!”苏清河皱眉问道。
  安亲王的神色越来越肃穆,“清河,叫瑾瑜进来。”
  苏清河点点头,扬声道,“他爹!进来吧。”
  安亲王又看了苏清河一眼,不管怎么听,这极具乡土气息的名字,都无法让安亲王适应。
  沈怀孝就守在门外,听见苏清河的叫声,就推门进来。看见桌子上的匣子已经打开,没有多问。只把视线落在那白色的皮质上,“这怎么像是京畿与辽东相接的马口山啊!”
  安亲王抬头看了一眼沈怀孝,“你也觉得像。”
  沈怀孝一愣,点点头道,“我觉得不是像,根本就是,你看这条河的走向,是不是入海口。”
  “你是说,这条河从马口山穿过,直接就入了海。”安亲王问道。
  沈怀孝点点头,“那块地方十分贫瘠,马口山又靠近入海口,所以过去的人不多。而且靠近辽东,冬季寒冷而漫长,入河口都被冰冻了,无法行船。就更少有人去了。不过,山里还是有一些山民的,据说是冬日在山中捕猎,等解冻时候,就下海捕鱼,都是以此为生。我去辽东的时候,在路上听一些行商说的。也没亲自去过。”
  “这么个地方,有什么值得保密的。”安亲王看着地图,百思不得其解。
  苏清河盯着那个地图,脑子中不由的闪现出前世那些矿产区的分布。这块地方,不就是个矿区么。
  山上有矿,山下有河。将矿石装上船,顺着河走,就是入海口。海上有基地!那么这一切就严丝合缝了!
  “这是矿山!这一定是矿山!”苏清河失声道。
  安亲王和沈怀孝对视一眼,又双双把视线落在地图上。安亲王的手指顺着河流的方向滑动,接着,他点点头,没错,只有是矿山,才说的通。
  铁一直都是朝廷严格管理的,想要插手,谈何容易。若是有一处新的矿山,朝廷没有发现,那就不一样了。何况这座矿山地理位置如此优越,简直就是为谋反量身打造的。
  “这就对上了!”安亲王长舒了一口气,“我得进宫去,这事得让父皇知道。黄斌应该已经从别的渠道知道了这个地方。他家的一个子弟就在马口山所在的海山县任县令。”
  沈怀孝点点头,“还好!老天保佑,如今还不算晚。”
  安亲王收起地图,“还得估算一下这些年他究竟运了多少矿产出去,就能知道他能武装多少人。”
  沈怀孝颇为认同,他站起身来,“此事要紧,我亲自送王爷进宫。”
  安亲王点头,此时出不得半点差池。
  苏清河送两人出了门,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该说好人有好报么。贤妃若不是存着一份感恩之心,就不会找到李家。李家若是有一点点贪念,就不会把匣子拿出来。那么,想要断掉黄家的后路,就不能做到。
  谁能想到,他们竟然私下找到了这么一处矿藏。难怪抓不到把柄呢。
  皇宫,乾元殿。
  福顺脚步匆匆的进来,“陛下,四殿下求见。”
  明启帝一愣,“老四来啦!这小子,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让他进来吧。”
  福顺听出了皇上的好心情,笑眯眯的出去迎了安亲王。
  安亲王进了大殿,“父皇,儿臣有要事。”
  这就是要单独说话了。明启帝示意福顺退出去,才道,“过来说吧。”他从御案后走了出来,指了指旁边的软塌。软榻上放着软枕靠垫,中间放着炕桌,明启帝放松的歪着,“就咱们爷俩,别拘着自己。”
  安亲王急的头上都冒火了,他赶紧把地图递了过去……
  第130章 龙鳞(四更)
  第一百三十章龙鳞
  明启帝看着手里的地图,听安亲王说着来龙去脉,眉头越皱越紧。
  良久,才恍然的道,“原来如此!”他看着安亲王的的眼神就带着欣慰之色,“多亏有你,否则,我还真是有许多地方想不通。”
  安亲王摇摇头,“都是妹子机灵,这些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被她串起来,竟然非常的合情合理。这份本事,儿臣可是没有的。”
  明启帝点点头,“你们兄妹感情好,你愿意相信她,她愿意为你出力。这是你们彼此的福分。要珍惜才是。”
  安亲王点点头,“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明启帝摆摆手,“咱们父子说一会私房话,不用这么拘谨。”他摇了摇手里的地图,“这个老匹夫啊!这些年名声极好。都说他是处事公正,心无杂念,耿耿忠直之臣。”明启帝嘴角勾起几分嘲讽的笑意,“当年,你那些伯父们,确实留下了不少人,如今看来,都被这老匹夫收为己用了。就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起,生出了这样的心思。或者说,是你祖父……”
  安亲王摇摇头,“母妃告诉了清河一些事,清河也没有瞒着儿臣。我们兄妹琢磨着,或许这就是一个骗局。”安亲王说的极为谨慎,“清河从一个大夫的角度,仔细的研究了祖父当时的病症,她说祖父他老人家活到现在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儿子也认为从暴漏的手段坎,不像是祖父所为。祖父晚年,被药物所累,可能荒唐过,但却当得起一个明君的评价。儿子更倾向于是黄斌装神弄鬼,或者胁迫了祖父。”
  明启帝一愣,看着安亲王,“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安亲王点点头,“一个做了几十年皇帝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了在暗处行事。依祖父的性子,若是真活着,以他在朝臣和百姓心中的威望,一声号令,跟随者众多。何必行这鬼蜮伎俩。”
  明启帝眼神有些迷茫,“真是这样么。”
  安亲王小声道,“父皇,您心里还是盼着祖父活着,盼着得到祖父认同的吧。”
  明启帝摇摇头,“那几年,我们父子形同水火,情分早就耗尽了。”
  安亲王眼神一闪,斟酌道,“黄斌那时候可是祖父的心腹大臣,儿臣总觉得,或许您和祖父的事,少不了他插在中间挑拨离间。如若他早就存了不臣的心思的话,或许祖父晚年,许多决定都不是他自己的意思。”
  明启帝眼里闪过愕然,这种情形,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心中的理智早已被恨意所取代。如今想来,真的没有这种可能吗。
  有!太有了!
  先帝依靠药物,很多时候,都控制不住自己,根本就没有理智。而他的宫殿,只有黄斌父子能够随意进出。当时的禁军统领,正是黄斌的儿子!
  明启帝猛地站起身了,就像是一头暴怒的困兽,“这个老匹夫!”
  竟然被这个老匹夫愚弄了这么多年!
  安亲王看了明启帝的样子,心里没有任何后悔的意思。这件事,他也是临时起意挑破的。在他看来,不管先皇死没死,都得看成已经死了来处理。父皇对先帝时有些惧怕,但这些年的畏手畏脚,未尝没有一些情分在里面。或许他觉得,他如今已经坐上龙椅了,也坐稳了。不如让‘他’寿终正寝吧。再耗上几年,老爷子年纪大了,死了。既全了父子情分,又不必背着弑父的罪名。
  可这点情分,被黄斌给利用了。只要皇上不动手,黄斌才有时间从容布局。
  到了如今,如果不捅破这层窗户纸,父皇还是会以温和的手段处理此事。这就错失了良机了。
  不如从根上断了黄斌的依仗,没有了武器,你拿什么造反。他现有的力量,还不足以翻出大浪来。
  安亲王在心里是有些敬佩黄斌的!这个野心家就如同蚂蚁搬家一般,在建造他的城堡。
  还好,为时未晚。
  “父皇!您息怒。”安亲王上前,拉了明启帝的手,“黄斌这个人,是擅于玩弄人心的人!他连两榜进士都不是,只是一个区区的举人,就能被祖父破格简拔,委以重任。可见其心性。也正因为您心里对祖父是尊敬的,所以,您在当时,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去怀疑黄斌的品行。您一直觉得,黄斌效忠的是祖父,却从没想过他有不臣之心!您不相信祖父会看错了人!您不相信祖父的心腹会有不臣之心。您相信他掣肘您,只是因为他太忠于祖父了。对吗。”
  明启帝拍了拍安亲王的手,“儿子!这世上就讲不清楚的,就是这情分二字。”他闭了闭眼睛,“我恨你祖父,但也敬你祖父!我没办法逼死他。他是我的父亲!”
  安亲王体会着这份复杂的父子之情。他点点头,“父皇,我理解!我都理解。”他搀扶明启帝坐下,才转移话题,“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明启帝皱了皱眉,“你不能离开京城。让沈怀孝去,这个矿不能留了。但也绝不能让对方发现是我们的人动的手。防着他狗急跳墙。等把水师那边处理干净了,就可以动手了。得防着他们联手啊。”
  安亲王皱了皱眉头,“父皇当初可是答应了清河,不让驸马再去战场的。这次随不是战场,但也是极为凶险的。”
  明启帝一愣,“那算了!朕再派人吧。”
  “父皇若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想必妹妹也不会拦着。大事上,她一向分得清楚。”安亲王主动道。
  明启帝看着安亲王,笑了笑,或许,有些事,也该让他知道了。他安抚的拍了拍儿子的胳膊,才扬声道,“出来吧。”
  安亲王一愣,这是叫谁呢。
  紧接着,从暗影闪出一个人来,安亲王挡在明启帝之前,满身的戒备。
  明启帝呵呵的笑了两声,“老四,别紧张。这是龙鳞。”
  龙鳞!什么鬼。
  安亲王上下打量这个黑衣人,从上到下,只露出一双眼睛。身材高大,浑身充满力量。他回头不解的看向明启帝,“父皇,这人是谁。”
  “就是龙鳞!”明启帝笑了笑,“也就是你的小叔叔。”
  “什么!”安亲王楞在当场。
  “外面不是盛传什么小白玉是失踪的先帝遗孤的子嗣么。”明启帝呵呵一笑,“都是放屁!你小叔叔一直就在宫里。他确实也有儿子,就是小七小八。”
  “什么!”安亲王吓得差点蹦起来。
  明启帝拉过安亲王,“好了,儿子,别一惊一乍的。”他朝黑衣人笑道,“老幺,让老四认一下你的脸。”
  那黑衣人果然解下头罩,露出俊朗的脸来,
  安亲王一瞧那双丹凤眼,就知道这是粟家的人,恭敬的行礼问安道,“小叔安好。”
  黑衣人点点头,又将头套带上,转身闪进了暗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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