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8 苏轼的结局

  苏轼在惠州已经够惨了,可是,章谆似乎觉得他还不够惨,当下在绍圣四年,公元1097年,把年已62岁的苏轼一叶孤舟送到了徼边荒凉之地海南岛儋州。
  在宋朝,放逐海南是仅比满门抄斩罪轻一等的处罚。
  据说,苏轼来到海南岛后,看见写着天涯海角的大石,不由纵声大笑。
  人家问他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苏轼回答:“我已经被贬到天涯海角了,看他们还能把我贬到哪里去!”
  他把儋州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写诗说“我本儋耳氏,寄生西蜀州”。
  他在这里办学堂,介学风,以致许多人不远千里,追至儋州,从苏轼学。
  在宋代一百多年里,海南从没有人进士及第。
  但苏轼北归不久,这里的姜唐佐就举乡贡。
  为此,苏轼题诗:“沧海何曾断地脉,珠崖从此破天荒。”
  可见苏轼是真心为海南岛出人才而高兴。
  他在海南三年后,宋徽宗即位,被调廉州安置、舒州团练副使、永州安置。
  元符三年四月,公元1100年大赦,复任朝奉郎,总算熬回朝廷,可惜,在北归途中,卒于常州,葬于汝州郏城县,享年六十五岁。
  苏轼的一生,在政治上并没有多大的贡献。他的贡献,主要在文学上。
  首先在词的创作上,苏轼对词体进行了全面的改革,最终突破了词为“艳科”的传统格局,创造豪迈一派,提高了词的文学地位,使词从音乐的附属品转变为一种独立的抒情诗体,从根本上改变了词史的发展方向。
  自晚唐五代以来,词一直被视为“小道”。
  柳永一生专力写词,推进了词体的发展,但他未能提高词的文学地位。
  直到苏轼,才把词提升到与诗并列的地位。
  苏轼的词,充满进取精神、充满了远大理想、富有激情和生命力,改变了词的柔软情调,开启了南宋辛派词人的先河。
  苏轼的诗,照样取得非凡的成就。
  他把对社会的看法和对人生的思考,都毫无掩饰地表现在其诗歌作品中。
  在二千七百多首苏轼诗中,干预社会现实和思考人生的题材十分突出。
  苏轼对社会现实中种种不合理的现象抱着“一肚皮不入时宜”的态度,始终把批判现实作为诗歌的重要主题。更可贵的是,苏轼对社会的批判并未局限于新政,也未局限于眼前,他对封建社会中由来已久的弊政、陋习进行抨击,体现出更深沉的批判意识。
  在“元祐”诗坛中,最具代表的是王安石、苏轼、黄庭坚、陈师道等人的创作,他们将宋诗艺术推向了高峰。就风格个性的突出、鲜明而言,王、黄、陈三家也许比苏轼诗更引人注目。然而论创作成就,则苏轼无疑是北宋诗坛上第一大家。
  他在题材的广泛、形式的多样和情思内蕴的深厚这几个维度上,都是出类拔萃的。更重要的是,苏轼具有较强的艺术兼容性,他在理论上和创作中都不把某一种风格推到定于一尊的地位。
  苏轼的文章,那自然是没得说的,唐宋八大家之一,如果非得排名的话,我认为他的文章可以居首。
  他的文章,文、道并重。
  他推崇韩愈和欧阳修对古文的贡献,都是兼从文、道两方面着眼的。
  苏轼认为文章的艺术具有独立的价值,如“精金美玉,文章并不仅仅是载道的工具,其自身的表现功能便是人类精神活动的一种高级形态。苏轼心目中的“道”不限于儒家之道,而是泛指事物的规律。所以苏轼主张文章应像客观世界一样,文理自然,姿态横生。他提倡艺术风格的多样化和生动性,反对千篇一律的统一文风,认为那样会造成文坛“弥望皆黄茅白苇”般的荒芜。
  正是在这种独特的文学思想指导下,苏轼的散文呈现出多姿多彩的艺术风貌。
  苏轼的议论文写得非常好。他早年写的史论有较浓的纵横家习气,有时故作惊人之论而不合义理,如《贾谊论》责备贾谊不知结交大臣以图见信于朝廷,《范增论》提出范增应为义帝诛杀项羽。但也有许多独到的见解,如《留侯论》谓圯上老人是秦时的隐君子,折辱张良是为了培育其坚忍之性;《平王论》批评周平王避寇迁都之失策,见解新颖而深刻,富有启发性。这些史论在写作上善于随机生发,翻空出奇,表现出高度的论说技巧,成为当时士子参加科场考试的范文,所以流传极广。苏轼早年的政论文也有类似的风格特点,但随着阅历的加深,纵横家的习气遂逐渐减弱,例如元祐以后所写的一些奏议,内容上有的放矢,言词则剀切沉着,接近于贾谊、陆贽的文风。
  史论和政论表现出苏轼非凡的才华,但杂说、书札、序跋等议论文,更能体现苏轼的文学成就。这些文章同样善于翻新出奇,但形式更为活泼,议论更为生动,而且往往是夹叙夹议,兼带抒情。它们以艺术感染力来加强逻辑说服力,所以比史论和政论更加具备美文的性质。
  苏轼的叙事记游之文,叙事、抒情、议论三种功能更是结合得水乳-交融。
  他的辞赋和四六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他的辞赋继承了欧阳修的传统,但更多地融入了古文的疏宕萧散之气,吸收了诗歌的抒情意味,从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创作了《赤壁赋》和《后赤壁赋》这样的名篇。《赤壁赋》沿用赋体主客问答、抑客伸主的传统格局,抒写了自己的人生哲学,同时也描写了长江月夜的幽美景色。全文骈散并用,情景兼备,堪称优美的散文诗。
  另外,他的书法和绘画的成就也非常高。
  苏轼擅长写行书、楷书,与 黄庭坚、米芾、蔡襄并称为“宋四家”。他曾经遍学晋、唐、五代的各位名家之长,再将 王僧虔、徐浩、李邕、颜真卿、杨凝式等名家的创作风格融会贯通后自成一家。他曾自称:“我书造意本无法”、“自出新意,不践古人”。黄庭坚称他:“早年用笔精到,不及老大渐近自然。”这说明苏轼一生屡经坎坷,致使他的书法风格跌宕。存世作品有《赤壁赋》、《黄州寒食诗》和《祭黄几道文》等帖。
  在绘画方面,苏轼擅长画墨竹,且绘画重视神似,主张画外有情,画要有寄托,反对形似,反对程序的束缚,提倡“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而且明确地提出了“士人画”的概念,对以后“文人画”的发展奠定了一定的理论基础。其作品有《古木怪石图卷》、《潇湘竹石图卷》等。
  用才大如海来形容苏轼,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黄庭坚说他:“文章妙天下,忠义贯日月,真神仙中人!”
  刘辰翁说他的词:“词至东坡,倾荡磊落,如诗,如文,如天地奇观!”
  至于评论苏轼的为人,还是他弟弟苏辙评论的最准:“其于人,见善称之,如恐不及;见不善斥之,如恐不尽;见义勇于敢为,而不顾其害。用此数困于世,然终不以为恨。”
  咦,微斯人,千载之后,徒令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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