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我怔怔看着黑洞,全身冰冷如掉进地狱的深渊,眼前一幕幕竟是过去的记忆,像是要把我掩埋般难以喘息。
  本以为已经忘记了,却没想到,记忆残酷的记住了一切,从动乱开始,再到哥哥消失,然后黑洞的出现,最后被杀死而来到这里⋯⋯
  「呵呵。」我苦涩笑着,这种隐约吸引感,不就是曾经的我感受过的吗。
  原来当初看到黑洞不只是因为这里是我的祖国,更是因为黑洞另一头有我的存在,所以才会有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喂,你还好吧。」见我失神又诡异笑着,二少忍不住出声问。
  对于二少的问话,我依旧沉默不语,怎么可能还好,简直是遭透了。
  瑟斯菲虽然不听话,但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幻兽,我们之间多少有感应,瑟斯菲被吸进黑洞太突然让我措手不及,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瑟斯菲还在,被吸进黑洞的是这时空的瑟斯菲。
  二少曾说过,瑟斯菲失踪多年,显然就是这个原因。
  种种跡象再加上二少不久前才跟我说的话,答案很明显,黑洞是因为两个瑟斯菲碰撞所形成的⋯⋯
  「啊!」二少惊呼着指向不远处。
  顺着二少指的方向望去,就见于我有感应的瑟斯菲飞回来,银白色的身形在夜空中闪烁。
  二少并不是笨蛋,他很快就明白其中道理,错愕道:「原来瑟斯菲是这样消失的啊。」
  看着越来越近的瑟斯菲,与逐渐聚集而来的人们,现在不是教训瑟斯菲的时机,迅速收回瑟斯菲,并在四周佈上幻境,消失在眾人眼前。
  黑洞并没有因为瑟斯菲消失而消失,依旧在那将魔兽吸进黑洞里。
  我恍然看着黑洞,似乎想透过黑洞看见以前的世界,然而除了黑洞没有别的,片刻后垂下眼帘,白虎在我的命令下离开了这里。
  「咦!我们不管黑洞吗?」二少诧异声从背后传来。
  「不用。」我淡然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黑洞不会那么快关上。
  「但是⋯⋯黑洞离中央岛那么近,又是在这敏感的时候出现,我在想,麒麟该不会是被黑洞吸进去,才消失的吧?」二少说出心里的疑问。
  伴随二少的话,霎那间有什么从脑中闪过,但太快了,刚伸手连尾巴都没抓住。
  「怎么了?」二少发现白虎停下了。
  「刚刚的话再说一次。」我急促道。
  「啊?你是说,麒麟该不会被吸进黑洞这句话吗?」二少茫然不解。
  原以为二少再说一次,脑海中的灵感会出现,结果什么也没有,脑袋雾雾的,嘀咕道:「我可没在过去看到麒麟。」
  「你说什么?」二少没听清楚。
  「没。」我摇摇头,白虎再次朝中央岛前进。
  黑洞的出现让中央岛大乱,倒是让我们趁乱进了中央岛,不过也因为黑洞的出现,让继承仪式延后了。
  由于麒麟还未消失的关係,中央岛上的气氛比一百年后的中央岛要好很多,而这次继承的皇族是个女性,在继承仪式期间,会为她挑选丈夫,这也是四国人会来参加仪式的原因之一。
  皇族人的伴侣必须是出生在四国贵族的人,四国贵族之多,而皇族却只有一位,可想而知竞争激烈。
  而二少就用这个身分顺利混到旅馆房间。
  「鬼丝!无名醒来了。」二少激动敲门,来到中央岛后我就保持与蝎司融合的鬼丝外型,二少理所当然喊鬼丝。
  自从治疗中断已经过了三天,原以为无名废了,没想到竟醒来了。
  「走。」我打开门迅速朝无名房间去。
  无名虽然已经醒了,但看起来好像还没回魂,坐在床上愣愣看着前方,双眼没有焦距。
  「喂。」我手在他眼前挥动着。
  无名晃了晃脑袋,呆呆看着我,而后露出一丝微笑,道:「鬼丝,好久不见。」
  他说话的样子怎么好像……我皱眉头,道:「你是谁?」
  我的话让他恍神了,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发呆,片刻……自嘲笑了,道:「是了,我已经……」无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愿多谈,又道:「我是楦。」
  「你是楦!」我跟二少不可置信看着他。
  「楦不是被……」二少错愕看着我,他并没有亲眼看见楦死亡,只听我说而已。
  我没有理会二少,认真看着无名,道:「你怎么证明你是楦。」
  「需要我把我们第一次见的情形说出来吗?」无名眉头一挑,似乎想起什么,嘴角掛上一抹微笑。
  「……」我动了动手指,有总想打他的衝动,别的不提偏偏提这件事,我咬牙切齿道:「换一个。」
  「好吧,那么……被你脱光两次丢在雪地上算吗?」无名调侃道。
  「哈哈。」二少忍不住笑了,除了当事人,知道这事的人在百年后,无名不是楦还会是谁。
  「虽然中央岛没有雪地,但我不介意把你们俩脱光丢在海上!」我冷哼道。
  顿时,两人安静了,倒也把紧张的情绪冲淡了。
  「上次跟你们见面已经过了两百年,能再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楦感概道。
  「是阿。」我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为什么幻蝶治疗的时间会那么长了,楦有两百年的记忆,可不是一两天就能回忆完。
  「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我认真看着楦。
  「是我疏忽了,没想到白虎岛已经被人从内部入侵了,在参城时,我是被人从后面斩首的。」楦眼神一黯。
  空气像停滞了般压抑着,背后是留给最信任的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无名会梦见自己被斩首。
  「后来,我靠白虎的能力,把灵魂依附在这个人身上,却没想到,这人的意志坚定,差点被反吞。」楦脸色惨白说。
  「接下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被耿找到,然后又把我交给了你,至于背后指使者,我还没有查出来。」楦失落说。
  「等等,既然如此,耿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身分?」我眉头一挑。
  「嗯。」楦一个点头,毫不客气把耿给卖了。
  「不意外,耿就是那种个性。」二少无奈摇头。
  「哼,就他问题多,等回去再找他算帐。」我咬牙道,耿根本谎话连篇。
  「对了,白虎岛在我死后,还好吧?」楦紧张问。
  「不好……」我简单把白虎岛的是说了一边,楦的死亡让白虎岛几乎被那些人占领,不过,只要他们还没找到与白虎匹配的人,就有机会抢回来。
  「没关係,不急,既然他们要解放十二神兽就少不了朱雀。」我与楦同时看向二少。
  「啊!不要同时看我,我会害羞。」二少不自在说。
  「……」
  「话说回来,我们是在哪里?」楦想赶快了解现况,虽然在无名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知道一些事,但从开始治疗就对外界两眼一黑。
  既然要解释,那就不得不提起瑟斯菲、黑洞、麒麟的事了。
  「你从窗户就能看见黑洞了,它就像贪婪的无底洞,不断吞食中央岛的魔兽。」二少从窗户指给楦看。
  中央岛的人花了三天的时间也无法关闭黑洞,又因为黑洞不断吸走魔兽,对他们有好无坏,就乾脆不理了,麒麟继承仪式也照常举行,就在四天后。
  「原来黑洞是瑟斯菲弄出来的,它至少要30年才会关上,咳……你们看我干嘛,这是耿跟我说的。」楦不客气再次供出耿,他可不想被人认为自己很老,虽然真的很老……
  「耿还说了什么?」那个混蛋,都已经活了三百年,还幼稚的跟什么一样。
  楦认真想了一会,道:「没了。」
  我见楦露出疲倦的神情,说:「你先休息吧,等麒麟仪式结束再谈。」
  「嗯,多谢。」
  二少在我后面离开,他轻轻关上门,我抬手直接在我们俩四周放『风停』。
  「你怎么看?」我问。
  「什么怎么看?你难道认为他不是楦吗?」二少皱眉头,认真思考这问题。
  「我不知道,我希望他是楦,但治疗被中断了,我不能不预防,更重要一点,楦体内原本的灵魂去哪了?他那具身体的身份又是什么?」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有太多不确定性。
  「啊!」二少没想到这个问题,「我会多注意他的。」
  我抬头从窗户望着黑洞,似乎能从黑洞看见曾经的我也注视着黑洞一样,看着同样的天空。
  二少陪着我静静看着黑洞,一切竟在不言中。
  麒麟的继承仪式在四天后,楦醒过来的当天晚上就已经好很多了,脸色红润比惨白好看,也因此能出房间陪我们吃饭。
  「能亲眼目睹麒麟真身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在知道麒麟继承仪式在四天后,楦整个人兴奋不已。
  「你这样说倒是让我想起以前,小时候也觉得有生之年见不到朱雀,没想到还真被我得到了,之前在一百年后的中央岛也遗憾不能见到麒麟,结果再过几天就可以看到了,回去跟大哥炫耀,他肯定羡慕死我。」二少也兴奋说。
  「我说你们有点警觉好吗,你之前不是还说麒麟会被黑洞吸走。」我敲桌子吸引他们注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犯花痴了。
  「你身为皇族人难道不期待吗?」二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蛤!什么,你居然是皇族人!」楦更是忍不住大吼,要不是我早已经在四週放『风停』,他这一吼肯定会引来麻烦。
  「坐下,激动什么。」知道我是皇族人的只有二少跟杳,这下又多一个了。
  明明早上才叫二少机灵一点,结果转个头就把我卖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看着陌生人的脸叫他楦感觉怪怪的,但再怎么说也是百年后的朋友,都认识那么久了。
  「咦!不对啊,我记得你是中央岛摧毁后的两百年才出现的,而且,皇族人也在那时死光了,你是从哪个年代过来的?」楦纳闷问。
  「我母亲是桐,所以我身上才会有朱雀。」我懒懒解释,这样说还不明白,那他就是白痴。
  「啊!原来是这样。」楦恍然大悟,而后像是回忆什么般,陷入沉思中。
  「这一说我才想起来,我用朱雀祈台把你召唤过来前,你都在哪里啊?」二少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
  当初中央岛被毁我只有四岁,而二少召唤我时已经成年了,就算有朱雀帮我延长寿命,也不可能默默无名两百年,那么,在这段时间我人在哪里,又怎么过生活的。
  「那里。」我抬手指着窗外的黑洞。
  「蛤!?」两人同时露出不解的神情,诧异看我又望向黑洞。
  「你在开玩笑吗!怎么可能?」二少难以置信说。
  「不然你以为被吸进黑洞的瑟斯菲,为什么会在我手上。」难得见到他们大惊小怪的样子,不枉费我把秘密说出来。
  不过最重要的是,在过去没有人从黑洞飞出来,可能是受不了黑洞的能量,也可能是没人敢尝试,我才大方说出来。
  「当初为了捕捉瑟斯菲,我可是吃尽苦头。」我回忆说。
  「可是,这时候的你还没出生,一百年后也没有黑洞,你到底是怎么跑去黑洞另一边的?」楦不解问着。
  「这是不可说的秘密。」我放下筷子,这事说出来也没人能办到,所有的技术都随着符氏两夫妻死亡而消失,就不知哥哥手上有没有资料。
  两人见我不愿多说,也不好追问,毕竟大家都有不能说的秘密。
  吃饱了,各自回房间。
  隔天一早,二少跟楦找我一起逛中央岛,来到中央岛的这几天,为了昏迷不醒的楦,根本没机会外出,今天正好能一睹中央岛风采。
  或许是喜事将近的关係,中央岛每个人脸上掛满笑容,这充满希望与光明的样子,根本无法想像百年后死气沉沉。
  「这麵包真好吃,鬼丝你要来一个吗?」二少手上抱着买来的战利品问。
  二少跟楦都依我变的样子叫名字,倒不用怕口误。
  「我吃过早餐了。」难怪二少不在旅馆吃早餐,原来是为了吃更好的东西。
  「走这条能到宫殿前的广场,运气好或许能提前见到皇族人或麒麟。」楦指着道路说。
  「咦!麒麟不是在祈台里?」二少不解问。
  而我也一脸不解看着楦,麒麟在我出生已经消失两百年,关于麒麟继承的一切早成了传说。
  「麒麟不需要祈台。」楦一句话,我什么都明白了,就像耿说的,麒麟是外来生物。
  「为什么?不用祈台要怎么召唤祂?」二少不可思议道。
  「祂一直都在,与四神兽不同,不会因离开继承人而消失,也因此魔力消耗大量,每百年就必须换继承人,在解除继承后,皇族人才得以生孩子,等孩子成年再由孩子继承。」楦解释说。
  「哎啊,这不就是说,现在虽然结婚了,但必须等百年后才能生孩子了,皇族的伴侣又没有神兽,早老死了吧!」二少睁大眼睛说。
  二少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
  「夫妻本是一体的,与皇族人结婚同样能得到麒麟的寿命,不过唯一的要求是必须忠心,偷吃是会死的。」楦幸灾乐祸加上最后那句话。
  「四神兽没办法把寿命分给伴侣吗?」看二少惊讶的样子,让我想起目前认识的四神兽继承人都是单身呢。
  「嗯,没办法,除非是真心爱上一个人,否则没人会放弃与天同寿的生命。」二少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耿,他又为什么放弃青龙呢?
  不知不觉在聊天时,我们已经到达广场,上次来我们并没有到宫殿,撇去儿时不说,这是我第一次看宫殿大门。
  广场正中间的喷水池,麒麟的雕像栩栩如生,麒麟的下面雕刻曾经的皇族人们,此时,正雕刻上新的皇族。
  宫殿门前一排守卫,神情严肃隔绝百姓靠近,除了从四国来的贵族外,就只有为了新上位的皇族人而装饰四週忙碌的中央岛百姓了。
  「全部都是麒麟!」二少惊愕道。
  我抽了抽嘴角,不管什么装饰品都是麒麟的图案,第一次看还挺新鲜的,看多了还真是腻啊。
  「走这边。」我带着二少跟楦,转个弯鑽进巷子里。
  「去哪?」两人同时看我,快步跟上。
  「走秘道进宫殿。」我头也不回说。
  「你还记得怎走?」楦眉头一挑怀疑问,就连二少也露出同样的表情。
  楦跟二少会怀疑是很正常的,毕竟我当时才四岁,不过自从恢復记忆后,四岁前的事反而更清楚。
  「我母亲每次出门都不喜欢走大门,被人围观就算了,还会被大臣们念,一直以来都带我走秘道,你觉得我能忘记吗?」我反问着。
  「呵呵,还真像桐的个性。」楦苦笑道。
  为了不被人发现这个秘道,这里不定时会有人巡逻,要是被抓到就会盘问许多事情,再加上此处并没什么特别的,久而久之就没人想过来了。
  「在这里……」我拨开树丛,却没想到有人正从里面出来,我与他对望一秒,显然他也没想到会有人知道这里,愣了一下,迅速从树丛另一边跑走。
  「是谁?」二少跟楦站在我后面,并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
  匆匆一眼,却让我有种熟悉感,好像曾经在哪里看过……
  「啊!」我惊呼一声,想起来了,来不及跟两人解释,拔腿就追上去。
  两人纳闷对望一眼,也同时跟上。
  对方发现我跟上来,不时改变方向想把我甩掉,在发现无法甩掉我后,转了方向往人烟稀少的方向去。
  他比我更了解中央岛,如果不是我的追踪技巧好,有几次差点被甩掉,至于二少跟楦就没那么好运,早就被甩的远远的。
  很快的,我们来到防护罩的边缘,然而,他并没有停下,只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穿过防护罩到外面去。
  妈的,他不回头还好,这一回头简直是挑衅,不追上去对不起自己!
  虽然黑洞带走不少魔兽,但中央岛依旧充满各式各样魔兽,更别说防护罩外的情形了,走几步就能遇到阶级高的魔兽。
  「你给我站住!」没想到我有会喊别人站住的时候。
  他根本不鸟我的吼叫,看这样子,对方是打定主意不把我甩掉是不会停的。
  我迅速与白虎融合瞬间提高速度,转眼出现在他的前面,而他完全没想到我还能提高速度,愣了一下,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跑,
  然而,很快的又被我堵住,明白逃不掉的他,很乾脆的不跑了,站在那与我面面相覷。
  看着熟悉的脸孔,我不假思索喊道:「齐霖。」
  这一喊我自己反而愣住了,以前还觉得这个名字没什么,但在中央岛一喊,不就是同音不同字的麒麟吗!
  不对!是我一厢情愿认为他齐霖,脑海不自觉浮现我们第一次见到的画面,是在杀罗托儿院,他说他是跟我一起过来的,叫麒麟……
  「你是谁?」见我喊出他的名字,他茫然看着我。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靠近他,但脚却不由自主朝他走去,就像有什么吸引着我,而他也从茫然到惊讶、不知所措。
  当我跟他的距离只剩下十步之差时,身体内一股力量不受控制衝出来,瞬间虚脱感涌上,脚步踉蹌差点跌坐在地。
  这时在我的面前,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对望,他们的身分已经呼之欲出。
  一瞬间,我想起二少的话:『你的幻兽空间连人都能收?』『麒麟该不会是被黑洞吸进去才消失的吧?』。
  就在我发楞的时候,从我身上出现的麒麟,已经抓着中央岛的麒麟手臂,忽然间,闪电出现在两人周围,强大的能量爆发。
  如同腾蛇被解开封印一样,颳起狂风,使得毫无防备的我瞬间被刮上天空,远远的能见到地面出现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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