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太子火葬场了 第47节

  在宫里待了多年,七公主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便起身乖乖巧巧的告辞,缓步走到了人群里,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同人说起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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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出杜夫人所料,虽是过年,皇帝的面色仍是不大好看的。
  朝臣祝酒时也不敢太过放肆,都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吉祥话,一顿饭安安静静的过去了。
  宴毕,待皇帝赏赐过了布帛后,众人便逐渐散去。
  太极殿偏殿中,徐遂看着站在跟前的越王,面色缓和了稍许,温声道:“大郎,你王妃应当快生了吧?你早些回府照看要紧。”
  越王妃已经快要生产,皇帝对此格外的重视,整个越王府今日便只有越王进宫。
  “不妨事,我先去看一眼二弟再回去。”越王笑了一下,“二弟今日一个人待在府里,必定是倍感孤寂的。”
  说这话时,他面上神色无比自然,略略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
  徐遂凝视良久,终是将身子靠在凭几上,长叹道:“难为你有此心了,但愿他能记着你这个做兄长的好。”
  越王微微躬身应了是,转而说:“今日阿耶操劳了一整日,还是早些歇息为好,儿且先告退了。”
  “去吧。”徐遂挥了挥手。
  屋子里霎时冷清下来,即便燃着炭火,身上暖烘烘的,却也挡不住屋子里没人气的那股冷清感。
  宫侍缓缓上前问:“圣人,今晚可要去清思殿安寝?”
  以往每次年节时,皇帝基本都是在清思殿里头,同朱贵妃一块儿过的,多年来都没有过例外。身边宫人服侍多年,早就摸清了他这个习惯,故而有此一问。
  徐遂没立时答话,手指轻轻叩击着桌案,敲击声令旁边侍从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隐隐担忧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过了片刻,徐遂饮了盏茶后问:“三郎呢,人去哪了?”
  “太子殿下似乎已经回了东宫。”宫侍顿了一瞬,小心翼翼询问,“圣人可是要传召殿下过来?”
  徐遂冷笑了声:“不必了,直接去清思殿吧。”
  徐遂行至清思殿外时,远远的便看到一片暖色的灯火,停住步子看了片刻,眸光也跟着柔和了起来。
  霎时便令他想起了从前做秦王时,晚上在书房处理政务晚了些,她也是在房里点数盏灯。
  后来被贬到广平,初时他什么也没有,甚至还有不少兄弟暗下毒手。夜间偶有在外议事的时候,她便将整座郡王府都点了灯,远远地隔着几条街巷,深夜时分,他都能知道自家在哪个方位。
  往上走了几步后,却见外面服侍的人极少,仅有的几个也是安安静静的立在那,垂首不语。
  “怎么回事。”徐遂低声问了句,声音中已经带了些薄怒,侍从跟着心下一紧。
  清思殿的宫女上前一步,低声道:“圣人。”
  徐遂望着她,面色一时间阴了下来:“就是这么伺候的?”
  宫女忙道:“是贵妃在里面弹琴,吩咐了不许人胡乱打扰,奴婢们才都下去了。”
  圣人之怒不是谁都能承受的,她咬着牙关,声音却仍是在打颤,几乎要带上哭腔。
  徐遂神色稍霁,抬手挥退侍从,自行到了殿外。
  琴声本就细微,五步之外就该弱了许多,又隔了一道门,只能断断续续听到些许声音。
  辨认了半晌,才听出来是《胡笳十八拍》。
  殿内,朱贵妃将将弹完一首准备歇息片刻,锦宁疾步至跟前耳语了几句。她将手中琴谱往案几上一扔,掀了掀眼皮:“这么晚了,还跑来干什么。”
  第54章 不敢听她唇角挂着一抹讥……
  不似越王元日宴散后留在太极殿良久, 徐晏直接回了东宫。
  他同皇帝没什么可说的话,俩人许多地方都不大相合,每每一说多了, 具是不虞到了极致。兼之这段时日为了越王同楚王的事,皇帝对他的不满已升至极点,便更懒得到他面前去。
  横竖也是招骂。
  见他回来, 万兴忙迎了上去问:“殿下,水已经备好了, 可要去浴房洗漱?”
  太子生性好洁, 若是出去了回来, 第一件事便是更衣梳洗, 这是东宫下人都知道的事。
  心下笃定太子定要去浴房, 不过是依着惯例问一句。
  徐晏点了点头,洗漱过后, 披散着一头墨发出来,玄色獬豸纹寝衣外披了件大氅。发尾偶有几滴水珠滚落, 隐没入大氅间不见踪影,原本隽逸英挺的面容氤氲了一层水雾, 竟是映衬得柔和了三分。
  然而再一瞧那漆黑的眸子, 却是仍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浴房闷热,出来后被朔风一激, 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侍从唬了一跳,颤着声说:“殿下, 外头冷,还是……”
  “无妨。”徐晏眉眼淡淡,轻声说了一句。
  他自幼习武,兼之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 即便是冬日,也时常着一身单衣。
  本就是不怕冷的。
  徐晏望着面前空了一块的庭院,哑着嗓子问:“处理得如何了?”
  脑海忽而里闪过一段话:数百年的桐木用来制琴,最为得宜。
  “曹先生说那株桐木材质极好,是用来做琴面的上上之选,已经着手挑了块地方,只是还要问问殿下要什么样式的?”侍从恭声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了张纸,举高了递到身前那人手边。
  徐晏接过粗略扫了一眼,冷风吹得面颊冰凉一片,他阖着双目回想了番,沉声道:“就用蕉叶式。”
  顾令颜的那张琴是传世名琴,他依稀记得是蕉叶式,而后查看过典籍后,便确定了这个答案。
  侍从应声后退下了,本就少了株参天巨木,庭院里霎时便空了一片。
  青砖上覆了浅浅一层雪,此刻被漫天星子一照,混着周遭点缀的烛火,晶莹中闪着辉光。
  徐晏最终转去了崇政殿,进去前撂下一句:“再种一株梅树填补上罢。”
  虽是年节,各大官署都休了假,然案头还是积了些紧急公文的。
  昨日是除夕,今日又是元旦,咋一看下来,堆在那的东西竟是不少。原本准备批阅,朱笔都已经握在了手中,却不知怎的,从底下画筒里将那幅墨梅图又拿了出来。
  早上画的时候便不大满意,今日亲瞧了梅树,再看这画,便愈发的不满了。
  又抽出一张宣纸,笔尖蘸了蘸墨,重新画了起来。
  最起码,得在今年上元前画出来。
  转眼便到了上元那日,徐晏每日三幅,最终从数十幅里头挑了张自己最满意的出来。
  以往不是没画过墨梅图的,可不知怎的,就是觉得这次的看不上眼。
  “那张琴的事如何了?”徐晏立在廊檐下看着庭院里刚扫去的积雪,转头问了句。
  万兴早就预备着回话,闻言便轻声说:“昨日才去曹先生那边问过了,已经按殿下说的制了蕉叶式的琴面出来。”
  徐晏点了点头:“嗯。”
  抬眸看了眼天色,斜阳挂在空中,欲坠不坠。无边的光辉铺洒,映照得屋顶的琉璃瓦也泛着光,几乎要闪得人睁不开眼来。
  黄昏之时,时间卡的刚刚好。
  徐晏出了东宫大门后便往左转,准备从延禧门出宫,从此处往顾家去,最是便宜。
  却恰好同七公主的卤簿撞在了一块儿。
  也不知怎的,她今日竟是携了好大的阵仗往外走。
  他以玉冠束发,身上圆领袍无多余装饰,只隐隐流淌着云纹,唯有在光下才能看得清一二分。腰间蹀躞带上挂着蹀躞七事,革靴跨过门槛。
  “阿兄!”瞧见那道玄色身影从重明门出来,还没完全显露人前时,七公主高高地唤了一声。
  徐晏原本要往旁边转的步子微顿,侧眸隐晦扫了一眼,看清楚来人后,便又收回了目光。
  七公主抬起那双桃花眸,温声问:“阿兄是去外面赏灯的么?我也是去赏灯的,跟阿兄顺路,不如我们一块去吧?”
  徐晏盯着她面上笑颜,眸子沉了沉。以前没过多的感觉,只当是母亲养着解闷打发时间用的,可如今却是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只一想到传那些话的人里,有许多是围在这个妹妹的身边的,甚至还有些话是她亲自授意传的,便觉心口有一团火。
  眸子里浮现上一分冷然,徐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顺路,孤往顾侍中府上去。”
  七公主略微睁大眼,似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往顾府去?可太子,又何曾在意过顾令颜?
  她本以为今日太子出宫,是会同朱良济等人一块去看灯会,故而才提起要跟他一块去,就是存了能碰上朱良济的心思。
  可却万万没想到,他竟是要去顾府。
  说完徐晏便径直走了,至宫门处,却是吩咐道:“派几个人跟着,看她去了哪见了谁。”
  赵闻应了是,亲点了几个随从候在这,专等着七公主待会出宫时,便跟在后面。
  虽说同七公主说的是要往顾府去,然而等真出了延禧门,每隔多远前面便是永昌坊时,他心底却生了些惧意。
  却蓦然发现,自己竟不敢去,不敢去看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子。
  不敢听她唇角挂着一抹讥笑的话。
  上次中秋时,便已吃了个闭门羹。
  思忖再三,徐晏还是掉了个方向,朝着西市而去。心里估量着她可能会去的几个地方后,最终在繁云楼歇了脚。
  平日里徐晏虽脾气不好,对她也没什么好脸色,但比起今日来,还是要好上一些的。
  眼瞅着他那背影消失在视线外,七公主便跺了跺脚,恨声道:“怎么会这样,都怪那个……”
  话说到一半,忽又住了口,想起自己是因何缘故才被关进去的。
  如今她身边的随从全都被换了一遍,就是跟了她十几年的乳母和傅母,朱贵妃也没曾留一点情面。
  今日这话她要是真说出口了,不出一刻钟的工夫,朱贵妃便能知晓。
  朱贵妃往日里对她算慈和的,也是这一次她才明白,为何宫里那些年长些的妃嫔,不管同谁走得近、跟谁玩得好,在朱贵妃面前,总是得恭恭敬敬唤一声贵妃娘子。
  “走吧,咱们快些。”七公主催促了声抬肩舆的人,眸光沉了沉。
  她不经意间提起了那人数次,却每每被朱贵妃一笑置之。
  阿耶迟迟不给她选定驸马,贵妃却也没在阿耶面前提过。可她明明记得,长姐十三岁时,贵妃便亲自同圣人提了好几家!
  平日里捧着她的那些贵女已经等在了宫门外,见七公主出来,一个个都迎了上前,说着今晚赏灯最好的地方。
  东市的花灯虽多,但西市的却更为精致些,故而长安城里今晚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了西市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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