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始末
灰暗的天空下，众人正打扫着战场。
其实也没什么可打扫的，除了几个死在兽潮中的天阳门弟子。
谢远倒是记得此人，两仪境圆满修为，还曾经悄悄向自己寻求过庇护。
刚刚他也与别人合力斩杀了一头三品妖兽云豹，可惜却死于争抢灵石之时，被一头乌金猿猴直接一掌拍碎了脑袋。
妖兽死亡后竟是直接化为灵石，一品妖兽约莫是十块灵石，二品妖兽则是五十块灵石，三品妖兽则足足有百块灵石……
这般景象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但在错愕过后，所有人都是惊喜。
须知寻常天阳门内门弟子的月俸也不过才是一百贡献值，可换二十块灵石，而在这只需要击杀两头一品妖兽，就抵得上平常一月的收入。
一品妖兽啊……就算是尚未踏入一元境的后天武者都有机会斩杀，更别提在场修为最低的也是两仪境了。
“难怪那些牧羊城的修士竟还要通过残酷考核才可以得到进入‘源地’的名额，原来如此……”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我竟是收获了近百灵石，完全可以凭借充足的灵气强行破境了！”
众人都是兴奋不已。
一个跟随着姜夜已经在源地待了许久的长发青年却是伸着懒腰轻笑道：“我说你们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先不说兽潮是极难遇见之事，兽潮袭营更是罕见中的罕见，你们可曾想过若是在外界遇到兽潮，难不成别人就是瞎子吗？”
众人一怔，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是啊，这源地并非只有天阳门进入，其中势力之驳杂难以计算，人人皆知兽潮可遇不可求，几乎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灵脉矿，谁人不眼红？
在这里无人与他们争抢，但若在外界又怎么可能？
“况且，你们难道就无人想过，若这‘源地’只是一个猎兽之地，又如何还会有排名？又如何，会有这么多的杀戮和死亡？”
众人并不傻，此刻已经大多都意识到了什么。
“这位师兄，你的意思是我们若是在这‘源地’死亡，也会……变成一堆灵石？”一个天阳门弟子咽了口唾沫，声音略微颤抖的问道。
“不然你以为呢？”那青年呵呵笑道：“你们都已经看过有关源地介绍的玉简，那上面曾说‘万物皆灵化，杀之可得灵石奖励’，你以为这些灵石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你若死在这里，你的修为你的血肉甚至你的魂魄都会凝聚成灵石，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眼见众人都是默然，不少年轻一些的弟子更是脸色发白，张青木笑道：“星辰师弟你就别吓他们了。
源地虽然是如此规则，但也正因如此，进入的强者都比较谨慎，你们只要不遇见‘源榜’强者，也不至于难以生存。
事实上这源地之中除了修士间的杀戮，妖兽和灵药同样不少，并非只有靠杀戮才能获得灵石。”
张青木安慰的话语让得众人好受一些，至少脸色不再那么发白。
那叫星辰的青年撇了撇嘴，但也没有再反驳张青木，左右一看，倒是饶有兴致的走到了谢远身边，“剑神师兄你好，我叫陈星辰。”
“你知道我？”谢远一怔。
“我们虽然久不回山门，但却时常要出入牧羊城，整日呆在这源地中也会发疯的，师兄一剑镇压不周山，甚至包括之前三脉大比的一些事我们都听说过。”陈星辰笑着解释了一句。
这时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交谈间才得知除了姜夜是从小被二长老抚养长大，其他人都是这十年间陆续进入源地，也有几个是牧羊城本地人，只是在源地之中被二长老看中收入门下。
“不知剑神师兄名号是？”
“你们叫我吴彦祖即可，一般熟悉的人都会这么叫我。”谢远笑道。
陈星辰虽然听得有些茫然，但还是点点头叹息道：“别的不敢说，吴师兄那一手‘风雷九动’便让我等叹为观止，想必已经是大成之境了吧？”
谢远笑了笑没接话，姜夜则是淡淡说了一句，“八响，圆满境。”
“圆满境？”陈星辰等人倒吸一口凉气，“岂不是和师尊一个境界？”
兽潮之中，谢远一人就起码斩杀了近三十头妖兽，收获灵石数千，不过最让众人艳羡的还是他那飘逸的身法。
特别是在源地这等凶地，一门好的身法相当于一条命。
此时张青木已经安抚好了那些新来的天阳门弟子，众人一起动手，将几具灵石化的尸体就地掩埋。
大家皆是同门，倒没有人丧心病狂到连这些灵石都要拿走。
谢远注视着那些被拼成人形埋入土中的尸首，忽的想起什么，不由问一旁的陈星辰道：“如果是修士陨落，凝结成的灵石数量也是因修为而异吗？”
“这是自然。”陈星辰点头道：“一元境修士陨落大抵会凝结三十到五十块灵石不等，两仪境则在百块灵石左右，三才境便有数百灵石乃至近千，至于四象强者，那可就多了，少则数千，多则上万，因人而异……”
“至于五行强者，姜师兄曾经猎杀过一个五行中期的强者，好似是凝结出了两万灵石。”
“那六合强者呢？”见陈星辰话音就此停止，谢远不由追问道。
“六合？”陈星辰一呆，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谢远，这才挠头道：“这就不知道了，源榜上有六合强者吗？”
“有。”姜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接话道。
“谁？你交手过吗？”谢远奇道。
若说这源地之中对谢远有威胁的，也只有六合境以上的强者了。
他大致推算过，狄阳近乎五行巅峰的修为，竟是排不进前十，若说源榜上没有六合强者，那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惊鸿一瞥，只交手了一招，但给我的压力极大，应是六合境无疑。”一向沉默寡言的姜夜难得多说了几句，“对方自号‘云尊’，源榜排名第五。”
“排名第五吗？”谢远喃喃道。
若以最保守的估计，连排名第五都是六合强者的话，那就说明源榜之上，至少有着五个六合强者存在。
轰隆！
正在众人各自向陈星辰等人讨教源地中的一些禁忌和规则的时候，极远处的天空蓦然传来了雷霆声响。
原本暗红色的天空竟是被这一瞬间的光华所点亮。
那亮光处明明极远，但声音传递过来的时候还是有些震耳欲聋的意味，似乎大地都轻微战栗了一下。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众人都有些惊惶，而陈星辰等人则是对视一眼，脸色凝重。
“又开始了……”
“那迷雾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
谢远听得一头雾水，这时却感觉到张青木轻轻拉扯了他一下。
谢远会意，跟随着张青木以及姜夜折回了营地。
……
营地之中，二长老齐天盛的宿处。
此刻这营帐之中，除了谢远，便只有姜夜、张青木以及陈星辰和另外一个叫魏轩的青年。
奇怪的是，齐天盛却是不知所踪。
陈星辰和魏轩都是五行强者，谢远看这般阵仗，也意识到了什么，主动开口问道：“二长老怎么不在，还有刚才那光亮是什么？”
“师尊应当是去查探情况了。”陈星辰解释了一句，随即看向姜夜，“二师兄，你来说吧？”
“不了，还是你说吧。”姜夜摇头。
陈星辰也不意外，对张青木和谢远说道：“你们都已经看过源地的地图，应知源地的地形和牧羊城完全一样，只不过其中地貌却是大不相同。”
谢远点头。
如果说“神陨之地”像是青州的影子，那这“源地”就像是牧羊城的影子。
“整个源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圆，但这圆形之中其实是分为三层，我们此刻所在的就是面积最宽广的外层，也是俗称的‘试炼之地’。
十数年前这‘试炼之地’可是极为热闹，那时源地初开，其中妖兽无数，也引得无数修士进入猎杀，直到这几年才逐渐变得冷清……”
“第二层，又名‘杀戮之地’，其中几乎见不到妖兽，但却有各种珍稀异常的天材地宝，这些天材地宝不仅可以幻化成大量灵石，甚至偶尔还会结出‘魂果’。”
在提及魂果之时，哪怕是张青木也有些神往。
谢远虽然没多少感觉，但也能理解他们的渴望。
魂果，在那玉简上也有记载，竟是难得的洗涤神念的宝物。
这等对神魂有直接提升作用的宝物，除了不周山上的“弱水”，整个极东之地便再也没有哪处还有出产，可见其难得。
虽然修士在王侯境之前几乎不可能凝结神识，但提升神念却仍旧有巨大的好处，神念越是强大，修炼速度也就越快，也更不易产生心魔。
修道先修身，但最终依旧要修心。
根据玉简所说，也正是因为“魂果”的存在，第二层的厮杀曾经一度惨烈，才有了“杀戮之地”的说法。
而“源榜”，也是在第二层地界才会出现。
“那最核心的地方呢，又是什么？”张青木好奇问道，“当年我来过一次源地，但那时最里层好像还是禁地，关于其中有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其实如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陈星辰苦笑道：“最里层有着禁制存在，最开始有人说那里面隐藏着逐日魔教最大的秘密，也有人说最里层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是维持这‘源地’运转的规则之地……”
“规则之地？”
“不错，说是一旦打破那禁制，规则之地被破坏，那么源地的一切都会毁灭，那些妖兽和天材地宝会消失，‘万物灵化’的法则也会被打破，也正是因为这种说法，所以大家都有着顾忌，这些年并无人尝试去破坏那封禁。”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传出这种说法的人又是如何得知呢？”
谢远挑眉道，“按照典籍记载，源地是在魔教毁灭后就被各大势力接手，也就是说无人进去过核心之地，那他怎么知道核心之地有什么？”
“听你这么一说是有些问题。”陈星辰点头道，“可惜时间太过久远，已经难以探究是谁留下这等说法的了。”
“不管那个人是谁，恐怕都别有用心。”张青木皱眉道。
“这些都不重要了，而且这种说法也已经不攻自破。”陈星辰摇头，“因为，最里层的封禁在三个月之前就已经破碎了。”
“封禁破碎了？”张青木一怔，“那其中到底有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
“确实不知道，因为封禁破碎之后，那片地域并未露出样貌，反而被雾气所遮盖，那雾气可以隔绝一切探查，因此光从外面看什么都看不出来。”
“没人进去过吗？”谢远不信道，“各大势力皆有强者在此坐镇，莫非视而不见？”
“自然不是，可那片迷雾之地太过诡异，师尊已经尝试了数次，皆无法踏足，其余势力的强者也是如此，即便联手也无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封禁存不存在岂不是都没有区别？”谢远一愣。
“我进去过。”这时，一直沉默的姜夜开口道。
见谢远和张青木都是一脸迷惑，姜夜又说道：“不知何故，唯有登上‘源榜’的强者可以进入。”
“这是三月来无数强者尝试之后得出的结论。”陈星辰补充道：“青州和荒州也曾有强者进入，都是登上了‘源榜’的强者。”
“这么说来，‘源榜’就像是入场的门票一般？”谢远若有所思。
这“源地”既然是逐日墨迹试炼后辈子弟之所，想必也对骨龄有一定限制，这样倒是能解释为何只有年轻强者可以登上源榜。
随即谢远眼神一动，问姜夜道：“那你之前受的伤莫非……”
“当时我与荆不归约定一同进入其中的某处探索，但是他失约了，我只得独自前往，一时不慎被那地方的禁制所伤。”姜夜微微点头，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虽然姜夜说的轻描淡写，但以对方骄傲的性格，竟是不惜折返山门向赵无极求援，可见其中恐怕颇多凶险。
还有，听赵无极话中之意，让自己前来多半是那老狐狸的决定，这其中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吗？
“那刚才那巨响以及亮光又是怎么回事？”收起杂乱心思，谢远转而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