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天下第一剑
“等这局我胜了,你便得心服口服。历来成王败寇,不存在仁不仁,只要能成事,我可以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大小姐阖上了眼。她已听到魔域里另一个声音,那是同类的叫唤。
羽翼人抛下了碍事的翅膀,身法明捷,穿梭于崇山峻岭间,把伏兵们一个个逼出了隐蔽点。他们依旧用着火箭、刀剑枪戟、以及各种暗器毒镖,手段狠辣,这并非是正统军的手段。好在这些人并不讲究布兵阵法,即便人数超过了正统军三倍有余,依旧不能杀得酣畅淋漓。
“等到天明,他们便要消亡殆尽。到时功败垂成,成了败军之将,你便得承受皇帝的雷霆震怒,御史们的弹劾。待我取下益州,你便成了万民憎恶的罪人。你会身败名裂,粉身碎骨,过着过街老鼠般的日子。”
大小姐看着底下的火龙阵。此刻她的衣裳已经半干了,火光映上她,再才让人看到她的面貌。
她的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直筒黑袍,赤裸着双足,从她隐约可见的腿腕,可以才行到她里面一丝不挂,仅仅只套了件袍子。
“眼下还定不了局。你且等着。”
等着什么?斗篷人疑惑。
剑门关里的伏兵已经被十万奇兵包了个水泄不通。一个年迈的老兵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残忍杀害,怒吼一声,手里的长枪往地上一戳狠狠划了道深口。但见一道金光照亮了他的眼睛。金光似的他的眼睛变成了幽蓝色。慷慨壮烈的士兵们忽而痴迷在了这道金光里,忘记了眼前生死关头的紧张。
“是……”底下轰然爆炸了。不管是受困的正统军,还是胜算在握的奇兵,都疯狂了。
斗篷人不敢置信,半响说不出话。
依旧是杀伐,而这次已然不只是砍向敌方,而是连同伴也暗算。这是个很荒诞的场景,从两方对阵到乱成一团,一些人奋不顾身的掘地,掏着那些金灿灿的物什,四散奔走,一些人便去争夺他们,不伦同伴还是敌人都大打出手。
后来众人都杀红了眼,已忘了今夜是来做什么的。
“鱼跃龙门,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今夜时运不在你这边,而你的部下并非是虎狼,他们还恋财富。你想要唯你是从,死心塌地的部下,有两种法子,一种干脆果断,彻底泯灭他们的人性制成傀儡,一种循循善诱,惺惺作态,让自己成为他们的信仰,给他们宽恕与福泽。”
大小姐睁开了眼,漠然的看着脚下凄烈的争斗。所谓的友情抵不过富贵荣华。
这世上不存在不劳而获的感情,若是不够强大,怎能拥有他人的尊重与欣赏。她不能失去这些……
大小姐募定了某件事,释然的叹口气。
斗篷人还没走。他眼睁睁看着胜算从手里划过,自己精心培育的精兵竟自相残杀了起来。可笑。荒诞。
“行兵打仗,两军对阵,须谨记什么?”大小姐双手插入胸前的长发,缓缓梳到发梢。她发丝莹润,细若牛毛的雨丝附着在发丝上,轻轻一抖,簌簌滑落了下去。很快便干了。
“故不知诸侯之谋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乡导者,不能得地利。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者也。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掠乡分众,廓地分地,悬权而动。先知迂直之计者胜,此军争之法也。”
“你未料到今夜的天象,也不知你部下的弱点,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大小姐的左手轻抚着锁骨,做着温柔的姿态,眼里有抹自我陶醉。
“你不了解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急功近利,急于求成,火候未至,有着蚍蜉撼树的愚昧。”
斗篷人确实失算,他不仅没料到今夜的暴风雨,也没料到部下的暴乱,还有大小姐的舍得。
她竟然舍得自己的士兵。这场战局他输了,可她也赢得很难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也不够高明。”只是够阴毒,够慷慨。说能做到这样?在大剑至小剑三十里路上埋下金子。
“我一个坏人不会讲究手段是否高明。只有能够得到我所想要的东西,无论卑贱下作,我都会尝试。”大小姐淡笑道。
“你守住了这关,却是元气大伤。先前你打通了玉门关外古堡底下的通道,又打通了甘孜州圣山下的极热地狱,深受两道地脉的反噬之力,你身上已经漏洞百出,等你再破最后这天脉,你身体里的暗疾会彻底爆发,到时你便灵力尽空,与凡人无异了,或许会彻底成了失心玩偶。”
斗篷人带着惋惜的语气说道。他并不舍得自己费尽心机所培育的玩偶不在自己的手掌心里碎裂。
“我不能死。”大小姐坚定道。
她不会死。
“即便我也不能杀了自己。”她撑着一口气,忽而伸手在虚空画咒。古老的图案浮现。她伸手往结界门一抓,虚空大门开启,从里面横出一把巨剑。
霞光流转,混沌间巨剑竖指苍穹,风雷再现,赤霄遥遥指引雷劫,震天彻地,只此一击。
迷茫的夜幕终究输给了决然的战意。但闻一声碎瓷声,头顶上上方冥冥晦晦的天空登时四分五裂。
苍白的光芒带着荒诞的气氛降临了人间。夜幕尽消,剑门关迎来了第一次子夜时分的白昼。
一剑之势,令昼夜轮转,阴阳翻转,乾坤颠倒。
“天……天下第一剑!”玉女峰上与人缠斗的淳于澈赫然一惊。他的对头从微乱的卷发里露出一双醉眼。迷离的眼睛忽而有了丝清明。他怔住了。
仙女桥上,慧觉由于劝架不成反而恼羞成怒与聆月、覃风二女大打出手,着急上火苦无变通之法,忽而看到灰蒙蒙的天空出现了万千流光,眨眼间便换了天,错愕之下,栽进了河里。
这是什么邪术?覃风甩着画笔一脸木然的看着天空。
“她……她办成了。”聆月松了口气,眼里有过欢悦之色。
“奇了怪了,人呢?”覃风到处去找和尚,不见踪影立马急了回头要找聆月算账都是她反抗自己,慧觉才会劝架,三个人才会打成一团,现在把人打没了。不会yu得道成佛,驾鹤西去了罢。
聆月趁她不注意自己也走了。她要回到那个女人身边。这个剧变不靠咒术是无法实现的,得为此耗费毕生的灵力。
“女人真多事。烦死了,早知道就随便她们闹。”和尚顺着河水脱离了女人,开始庆幸。女人当真如老虎,和尚晓得怕了。
方才他们本想静观其变,候在大剑山下,哪知一个被乍然靠近民屋里的覃风调走了,另一个看到狂跑出来的娉婷而被引走了。
慧觉打算去找淳于澈,回到原地找不见人了。淳于澈本是要追上娉婷,结果追到舍身崖附近被一人阻拦。这个阻拦他的人是个江湖浪客,本是凤麟寨的智囊,皇帝的暗卫,怎地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可他阻拦自己找娉婷,这显然想是在策划一个圈套。
“你怎会在此?是圣上的命令么?”淳于澈再见到秦槐,忽感陌生。应该是两个人并不是很熟,可他第一次见到老鬼便为对方的侠义气概惊艳,后来在保京大战里又折服于对方的慷慨赴义。
但今夜他觉得这个侠士眉宇郁结,仿佛与谁有着深仇大恨,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小兄弟,今非昔比,我现在已经离开了凤麟寨,不再听命于皇帝。你是个忠臣义士,对皇帝不存二心,我们终究道不同,日后希望我们能够不再见面。”秦槐的武功高于他,但这次他留了手,告辞离去。
如今人人都在变,大小姐变了,娉婷变了,秦槐也变了。
无论庙堂还是江湖,人卷入了风波,便无法自拔了么?在风口浪尖上,他们这些人有几人不违本心?
淳于澈唏嘘着,看着山地下争抢不休的人,心里有抹失望。地下的金沙必然是大小姐的手笔。她利用人性的贪婪让世人摒弃良知互相残杀。虽说赢了这场对决,可着实残忍了。
“诶诶……人间惨剧,可笑可笑……你啊你!富贵荣华,无人看得比你透彻。你明明不喜欢这些,偏偏唾手可得。你是要遭尽所有人的嫉妒。”李思欣叹谓道。
大小姐从头至尾,都不是一个冷静的人。她做事超乎意料,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即便她如今尔雅风流,婉婉有仪,可她行事方式依旧疯狂,不拘小节,不计损失。
“随心所欲……”淳于澈哑然失笑。大小姐还是不受驯服。
“你一个人不会累么?”他喃喃自语,替大小姐担了一分忧虑。
结局已定,斗篷人看着自己那些不争气的部下,对大小姐哼笑了一声,带着不甘的怒火发下一个毒誓:“卫初晴你屡次坏我计划。我已放弃了你,从今日起,我会把你一寸寸剥皮抽筋,削皮剔骨,最后让你万箭穿心,磨成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