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不可攀 第86节

  此时被曾桃这么一说,就连曾柳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之前听到京城的堂姐来信,说是要给大姐说婆家,她一听说的是乃是一个鳏夫,家里头还有十几岁大的女儿,登时便得意不已。
  想到曾榕要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还要进门就给人家当后娘,曾柳私底下在丫鬟跟前,不知嘲讽过了多少次。
  可当纪延生来接亲的时候,当看着穿着大红喜服的高大男人,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来时,她心中犹如掉进了万丈深渊般。不是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为何他这般英俊,还这么出众,即便在人群中,也能叫人一眼就瞧见。
  曾士伦虽与京城的甘太太是亲戚,可是甘太太那是曾家的嫡出,而曾士伦的祖上早就没落了。若不是有曾家的族学资助,只怕他连上京赶考的路费都凑不齐。其实他当初乃是个同进士,如今能有正五品的官职,那已是他勤勉做官得来的。
  至于曾李氏,她不过就是个举人的女儿,家中有些薄产,可也没到能花几百两银子买一颗红宝石的地步啊。
  “现在好了,大姐算是过上好日子了,我瞧着大姐夫待她是真好,”曾桃羡慕地叹道,这家中姐妹中,原本瞧着大姐是最凄苦的,自幼没了娘,后来订了亲,未婚夫又没了。谁曾想,人家倒是时来运转,嫁得这般好。
  像大姐夫那样的鳏夫,便是叫她,也是愿意嫁的。
  曾柳却猛地在她背上拍了一下,怒道:“有什么好的,还不是给人当后娘。你看那个小丫头,眼睛快长到顶上了,我瞧着她日后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
  “我还要吃,”纪清晨看着她面前的瓷盘被曾榕端走,立即便撅着嘴不高兴地嚷嚷。
  曾榕却摇头道:“不能再吃了,葡萄性凉,小孩子可不能多吃。再说待会就该用午膳了,所以不许再吃了。”
  “我要去告诉我爹爹了,”纪清晨绷着小脸,一脸严肃地说。
  可对面的人却一点儿不在意,更是捏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笑道:“还真好吃呢。”
  “哼,”纪清晨从石墩上跳下去,一旁的樱桃生怕她闹脾气,忙是上前哄她。
  “姐,”曾玉衡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葡萄架子下,站着的小姑娘,肉乎乎的小脸似乎正不开心,而站在她身边的丫鬟,正焦急地说些什么。
  他上前,一把将小姑娘抱了起来,吓得纪清晨的小腿在半空中乱蹬,险些踹中他。曾玉衡忙喊道:“你这小丫头,劲儿怎么那么大。”
  “二少爷,您放我们姑娘下来吧,她不喜欢旁人抱她的,”樱桃见纪清晨小脸儿都气地憋红了,立即喊道。
  可偏偏曾玉衡什么人啊,曾家的混不吝,别人不叫他做的时候,他还偏偏就喜欢做。一把将小姑娘举了起来,纪清晨被他举在半空中,气得大喊道:“快放我下来。”
  “哟,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曾玉衡双手扣着她的肩膀,其实这样举着她一点儿,也不会叫她受伤。
  曾榕瞧见纪清晨的小腿儿在半空蹬了半天,立即道:“衡儿,赶紧把沅沅放下来,你别吓着她了。”
  纪清晨绷着小脸儿,却一点儿不服输,一个劲地拿腿踢他。只是奈何这人手臂太长,而她的小短腿实在是太拖后腿,踢了两下便累地抬不动了。这可把曾玉衡笑得够呛,就算把她放下后,还捂着肚子一直大笑。
  曾榕赶紧过来哄她,“沅沅,他是与你开玩笑呢。”
  “他开玩笑的方式,还真别致,”这还真是纪清晨头一回这么生气,因为曾玉衡完全没将她放在眼中。
  说来,连纪清晨自个都没发现,她的心性已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初来时,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生怕得罪了什么人。可是如今,她却是想笑的时候便笑,想生气的时候,便生气。
  曾榕听到小姑娘这么深沉的一句话,虽是竭力绷着脸,却险些也要笑出来。
  “小丫头,其实你还真的挺有劲的,我的腿该叫你踢青了,”曾玉衡弯腰站在她面前,轻声笑道。
  “你活该,谁让你随便举我的。你要是把我摔着了,我爹爹会打你的,”纪清晨就只差掐腰警告他了。
  也不怪她,上辈子到底是被摔死的,这辈子还挺害怕站在高处的。所以就算纪延生抱着她,她都是要紧紧抱着纪延生的脖子。
  曾玉衡又笑了,“那咱们打个商量,你能别告诉你爹吗?”
  “不行,你已经把我得罪了,”纪清晨双手抱在怀前,软乎乎的小包子脸上,尽是不满。
  只是她却不知道的是,若是个大人做这个表情倒还能有些威严,可是她就是个肉嘟嘟的小包子,一张粉嫩的小脸,除了可爱就是软萌,做这个表情简直就是来逗笑别人的。
  曾榕眼看着曾玉衡笑得快要满地打滚了,赶紧叫樱桃把纪清晨带进去洗脸,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姐,这小丫头也太好玩了吧,”纪清晨走后,曾玉衡笑得前俯后仰。
  曾榕瞪了他一眼,立即教训:“你少给我添乱了。别看沅沅年纪小,这孩子聪明着呢。你别再吓唬她了,她前两日夜里被噩梦惊醒,润青担心地这两天一直守着她。”
  曾玉衡刚要摇头,便突然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润青?”
  曾榕一时顺嘴,便在弟弟面前唤了纪延生的草字,这会被说出来,脸颊虽有些泛红,可是表情却淡然道:“你少打岔,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姐弟两人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微风拂过,架子上的叶子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就像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都听到的声音。
  曾玉衡安静地笑了起来,突然轻声问:“姐,你开心吗?”
  “开心,”曾榕瞧着面前的枝叶,她很开心。
  曾玉衡点头,脸上的桀骜不驯都在这一瞬,变成了安静的笑容。其实年少时的曾玉衡也不是这样的性子,他安静还有点儿羞涩,总是喜欢站在她的身后。
  可是渐渐的,继母开始刁难她,还将她们姐弟分开。大概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的阿衡便变了。
  “衡儿,你去京城吧,去应天书院,那是咱们大魏最好的书院。你那么有天赋,”曾榕看着他,轻声说。
  曾玉衡别过头,却没有说话。
  “你不是说要一直保护姐姐的,可是你看,现在姐姐嫁到了纪家。纪家可是百年的耕读世家,你若是没有一个一官半职在身,以后要怎么保护姐姐呢。”
  曾玉衡瞪了她一眼,立即道:“你想叫我好好读书,便直说。又何必说这样的话,如今家里谁不知道姐夫待你好。”
  曾榕被他说的,扑哧一笑。
  曾玉衡站起来,准备离开,只是在临走前,却转身看着她,认真地说:“姐,你记得要对人家孩子好点,别跟咱们家这个似得。”
  后娘难当,但也千万别欺负人家没娘的孩子。
  曾榕眼中泛着泪花,“臭小子,还要你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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