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三朝太妃 第61节

  檀雅如今想象一下宣妃从前过得日子,便心里发酸,更看不下去乌日娜如此,虚虚地揽住她,笑道:“宫里不能做的多,可也有许多好处,我带你去瞧些好东西。”
  乌日娜半推半就跟她走了,然后一进东配殿,便被塞了一嘴的点心,眼睛霎时一亮:“好吃!”
  “好吃吧?”檀雅又拿了另一个咸香芝麻味的酥饼递给她,“你再尝尝这个。”
  乌日娜一口便全都塞下,眼睛更亮,满脸都是“好吃”的神采,“色赫图贵人,为什么阿哥所没有这么好吃的点心?”
  “你不要,膳房自然只会按定例送早晚膳,这些点心算什么,还有许多好吃的呢。”
  乌日娜无意识地分泌口水,檀雅见她咽口水,笑道:“来,我先给你写一张单子,回去你便让膳房换着做,你是皇子福晋,吃口东西还不是容易的吗?”
  “谢谢色赫图贵人。”乌日娜亦步亦趋地跟在檀雅身后,亲眼瞧着她写下一串儿菜谱,有些字不认识,还要问一问。
  檀雅耐心地一道菜一道菜说给她听,还故意描述这些菜的色香味儿,勾得乌日娜口水一直分泌,回去便将单子递给宫女,交代日日给她安排。
  没有人是不爱美食的,蒙古的美食比不得中原种类繁多,几日便彻底征服了乌日娜的胃,每日最期待的事便是早膳晚膳,还有日常点心。
  而她并不知道,檀雅乍开始写给她的菜单,好多都是二十阿哥喜欢吃的,夫妻两人旁的话说不来,口味能够合上,且乌日娜半点儿不矫揉造作,吃东西极香,时日久了,二十阿哥也愿意到她屋里来用膳。
  等到乌日娜学会自己点新菜,两人的小饭桌已经成气候了。
  所以说,年轻人,都还嫩的很,檀雅知道后得意不已。
  第71章
  二十阿哥胤祎和乌日娜这对小夫妻的感情并没有就此一日千里, 不过总算不再那么疏远冷淡。
  乌日娜有所察觉,从小照顾她的侍女也会教她博二十阿哥的宠爱,但二十阿哥后院这几个女人, 有比她漂亮的,有比她娇媚的,更有比她善解人意的,哪个都比她得宠, 乌日娜觉得她做不来那些,越发止步不前。
  好不容易二十阿哥跟福晋有些缓和, 可二十阿哥却还是被勾着宿在旁人那儿, 侍女们急得不行, 还拿阿拉善旗王临走前嘱咐的话劝说:“福晋,王爷让您抓紧生下二十阿哥的嫡子, 日后您的地位才稳固。”
  “二十阿哥心都教那几位侍妾勾走了, 万一生下庶长子, 您这日子就难过了。”
  “是啊,福晋, 那几个狐媚子, 您若是不教训一二, 定然要骑到您头上。”
  乌日娜听得有些烦,捏起一块儿肉脯慢慢磨牙,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侍女们又劝了几句, 她便生气了, 手里的肉脯一撇,瞪眼道:“能不能教我安生会儿, 耳朵都要被你磨出茧子了!”
  “福晋息怒。”
  “奴婢们不敢了。”
  乌日娜再去拿肉脯, 手伸到一半儿, 没甚食欲,直接放弃,起身往出走,“去咸福宫。”
  皇子福晋总往皇上后宫跑也不好,可她刚发完怒,众侍女皆不敢触她眉头,便一言不发顺从地跟着离开阿哥所。
  宣妃三人都在西三所,咸福宫里,只檀雅一人在家翻地,是以乌日娜一出现在咸福门,她立即便发现了。
  “柯冬,给二十福晋泡一壶果茶来。”檀雅停下锹,笑看乌日娜,“这是去年秋晒得桃干,再加些干桃花,既好看又好喝,若不是我藏了一小罐,都快让额乐她们喝完了。”
  乌日娜站在她身边,眼睛好奇地看着她的工具,嘴上则是婉拒道:“既是额乐妹妹喜欢的,您留着给她们便是。”
  檀雅摆摆手,“无妨,这都快五月了,没几个月便有新鲜的桃子下来,到时多准备些,你带回去喝。”
  “谢谢您。”乌日娜笑盈盈地问,“您这是在做什么?”
  檀雅指着院中的土地,道:“都要种上花,往年我种的都是月季,今年想在墙边种些番菊,中间这一片种矮菊花。”
  “您亲自种?”
  “亲自种有亲自种的乐趣。”檀雅将锹把向前,问,“要试试吗?我翻了小半日,就剩下宫墙边儿这两条了。”
  乌日娜接过来,试探地戳了戳地,只一个锹尖没入土中。
  檀雅指点她:“你得用脚踩,你这花盆底不行,我那儿有新的布鞋,你换上再试。”
  乌日娜换了,踩着锹使劲儿,锹插进去大半,檀雅告诉她将土翻过来,她就一压锹把,撅起土扣过去,翻了两尺左右,头上便有些微微出汗。
  “歇歇吧。”檀雅递给她一杯果茶,然后接过锹,麻利地继续翻。
  乌日娜连着喝完两杯茶,才慢慢饮第三杯,看着她的动作,惊叹:“您做的可真好。”
  “唯手熟尔。”檀雅动作不停,声音里都是笑意,“你们这些孩子出身好,哪做过苦力活儿,我这已经种了好几年了,自然熟练。”
  檀雅很快便将这一片翻完,提起锹准备去咸福门西侧,“二十福晋要在中所种些花吗?我这儿还留着去年的月季花种。”
  乌日娜跟着她挪到另一边儿,询问:“会不会很麻烦?容易活吗?”
  檀雅好笑,“我是喜欢自己种,你是福晋,完全可以命宫侍们做,届时给点儿赏赐就会皆大欢喜,如何麻烦?”
  乌日娜恍然,丧气道:“我实在不懂这些。”
  蒙古的规矩,到底比京中松散些,她又是驾到皇家,会这般实属正常。檀雅宽慰道:“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慢慢看便是。”
  “怕是何时闹了笑话都不知道。”
  檀雅见她好不容易快活起来的脸又有些愁眉不展,挥手命其他人退下,方才道:“你若是担心,便招二十阿哥身边的嬷嬷多问问,她若是看着你闹笑话,二十阿哥自会为你料理。”
  “殿下会吗?”
  檀雅停下,手支在锹把上,指点她:“古话有云,妻贤夫祸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这个道理,二十阿哥聪明,不会不懂。”
  乌日娜迟疑地点头,随后又问:“绮贵人,后院那些事儿,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您能教教我吗?”
  檀雅挑眉,这也是个傻的,她又不是正经婆婆,哪能插手插嘴二十阿哥的后院事儿。不过,争宠她是不能教,旁的说一两句倒是无妨。
  “看你想要什么。”檀雅隐晦道,“你得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日子,旁人才好给你建议,否则岂不都是强加在你身上的?”
  乌日娜怔然,她想要什么呢?
  檀雅也不影响她思考,三下五除二地翻好地,又换了小锄头作垄。
  咸福宫种花的土地面积小,专门教人打造了小锄头作垄挖穴,今日她不准备直接种种子,便只需要打上垄便好。
  她劲儿大动作快,从前院开始,小半个时辰便忙活到后院去,乌日娜就神思不属地跟在她身后。
  午膳,咸福宫每人一碗小馄饨,乌日娜也在这儿用了一碗,然后便告辞回阿哥所。
  宣妃问:“乌日娜怎么心不在焉的?”
  檀雅笑了笑,随口解释道:“兴许是帮我干活,累到了。”
  “你千万注意些,万一她有了身子……”
  “娘娘,身孕一事,也是要缘分的,咱们说多了,恐会给孩子压力。”
  宣妃一顿,想起去年十二福晋终于怀孕产下一健康嫡子,他们夫妻那喜极而泣的模样,点点头,“是不该少提,那俩孩子也不知道如今处的如何。”
  “本就是忽然凑做一堆的,自然不能急。”
  第二日,乌日娜早膳后便来了咸福宫,檀雅递给她一篮种子,告诉她一个坑放几颗,然后便在前头刨坑,乌日娜则是跟在后头撒种子,埋土。
  没一会儿,两人的鞋子便都沾上泥土,檀雅不以为意,乌日娜跟在后头,忽然问道:“您过得快活吗?”
  檀雅听到她的声音,回头随口答道:“尽我所能地做些有趣的事儿,算是快活吧。”
  乌日娜垂头埋了会儿土,方才闷声道:“我阿玛走前交代我,定要好好服侍二十阿哥,努力生下嫡子,开枝散叶,这样大清和阿拉善旗的关系才会越加紧密。”
  檀雅对这一说法不置可否,只问道:“那你觉得呢?”
  “我昨夜想了许久,皇上圣明,我和二十阿哥既能结成夫妻,便是大清和阿拉善旗更亲密的证明,岂是我一人所能左右的?”
  乌日娜一不小心踩重了,土压得紧实种子发芽不容易破土而出,连忙抬起脚,方才继续道:“我生于阿拉善旗,愿意背负部族的荣辱,可我也想过得快活些……”
  檀雅眉眼带笑,“这有何难的?”
  乌日娜抬头,“不难吗?”
  檀雅放下锄头,“且歇会儿。”然后便领着乌日娜进了东配殿,边吃边聊,“我教额乐时,向来秉承一点,规矩要好好学,却不能被规矩束缚,你喜欢跑马,待到二十阿哥开府出去,便在直隶地界儿买一处庄子,有钱就买大的,没钱就买小的,没事儿去住一住,你平时规矩不出错,谁还能管着你在自个儿庄子里骑马了?”
  “还可这般?”乌日娜两眼全都是求知若渴,“我只听说,京里的贵女娴静非常,早年满洲贵女个个善骑的风光早就过去了……”
  檀雅拍拍她的肩,“旁的你要自己体会,自己挖掘,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乌日娜若有所第地点头,然后又道:“我知道后院的事儿不该问您,可实在有些为难之处,您能指点我一二吗?”
  “你且说来听听,不过有些话得说在前头,那些争宠的事儿,我是不会答的。”
  “不是!”乌日娜急急地说,“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二十阿哥的侍妾们,我的侍女们说不能让她们生下庶长子,又说将来会骑到我头上,但是我……我不想整日里为她们烦忧。”
  檀雅了然,她的心还是草原上的乌日娜格格,并没有变成二十阿哥后院的一位福晋,所以才对旁人话里话外都是后院事儿感到反感。
  檀雅托着下巴,眼神温柔地看着这个人格还未成熟便成为人妇的姑娘。
  乌日娜因为她的眼神,脸颊渐渐泛红,不好意思极了。
  “二十福晋好似比刚入京时白了些。”檀雅见她摸脸,不准备将京里妇人喜白瘦弱柳扶风的审美灌输给她,反而道,“瞧着气色不如那时,你闲来无事,还是要多到外头走一走。”
  乌日娜在她面前,没有那些野性,乖巧地点头。
  许是怜惜吧,檀雅疼爱姑娘们更甚那些小子儿,尤其是这么乖巧的姑娘。
  “你若那般期望,便更不该将自个儿的身份降低了,你是皇上指婚的二十福晋,不必刻意为难后院的侍妾们,只需保持福晋的威严,立好公正的规矩便可。”
  “后院的规矩定下,让二十阿哥和侍妾们都知道,你不会苛待她们中任何一个,也不能容忍谁坏了规矩。”
  “当然,这个规矩,需得是合理的规矩,你也不能用它们来约束二十阿哥,对二十阿哥,只能是潜移默化的影响,可懂?”
  乌日娜不是十分懂,不过比起阿玛和侍女们说的,绮贵人的话更让她舒服,是以十分认真地点头,“我会记下,回去想明白的。”
  “多思多想是对的。”檀雅笑,“你将自己立住,大事儿上没有差错,旁的让你开心的小事儿,便不会有人深究。”
  乌日娜沉思,回去后又想了许久,正巧有一位娇媚的侍妾,仗着二十阿哥对她宠爱有加,便有些猖狂,她占着理,就借着这个由头立了些二十阿哥后院的规矩。
  那侍妾等二十阿哥回阿哥所,还欲告状,不过二十阿哥招人来问清楚福晋为何罚,如何罚,又立了什么规矩,倒也没有责备这侍妾,只是吊儿郎当道:“福晋既然并非无故责罚,爷当然不能为你做主,你是爷的娇妾,爷在外头做事,你要拖爷的后腿吗?日后可长些记性,再想告状也要福晋真有错才行。”
  “不过届时有人以下犯上在先,爷明察秋毫,若是查出旁的些什么,可要想想后果。”二十阿哥摸着娇妾的脸,脸上依旧是柔情蜜意。
  那侍妾顿时一抖,脸上的笑容都冻住,怕的伏在二十阿哥腿上不敢吱声,任由二十阿哥的手从她的脸摸到她的发。
  中所就这么大,福晋立的规矩,二十阿哥不可能不知道,再瞧那犯到福晋面前的侍妾第二日神情低迷的模样,其他人如何不明白二十阿哥的态度,皆开始遵守起福晋的规矩。
  再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儿闹到乌日娜面前,就连她自己从蒙古带过来的侍女们,也都要守谨言慎行的规矩,不再说嫡子庶长子的事儿,乌日娜忽然便觉得阿哥所的日子神清气爽起来,胃口都更好了。
  她后来再到咸福宫,跟檀雅说起这些事儿,眉眼舒朗,仿佛裹在身上的阴霾一扫而光。
  至于她和二十阿哥的关系,二十阿哥好享乐,她也爱紫禁城的吃食,不似话本子里所说的举案齐眉、鹣鲽情深,却也互不妨碍,自得其乐。
  年轻人的事儿,旁人无法完全感同身受,再多管便不好了,再说他们自个儿也得学会思考、摸索。
  檀雅后来经定嫔提醒,说是二十阿哥的生母高贵人还活着,二十福晋去西三所也就罢了,总来咸福宫,教二十阿哥的生母听说,难免不会生了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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