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只见雏凤,不闻状元名

  木待问和黄洽杯盏交错,言笑晏晏。
  李凤梧一个人形单影只。
  很快有人发现了这边的状况,大多新科进士是新闻乐见的,人嘛,都有个幸灾乐祸心理,今日游街,临安街头只闻探花郎,不见状元名。
  怎不让人同仇敌忾。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概也有这种意思了。
  李凤梧倒是无所谓。
  吃得正欢乐间,却听见一声尖细声音,“探花郎,官家有请移驾。”
  李凤梧抬首,却是位内侍省的清秀小太监,此时正笑而谄媚的弯腰望着自己,等待自己起步,不由得愣住了,侧首看向官家赵昚。
  却只见赵昚微微对自己点头。
  哎哟卧槽,皇恩浩荡啊……感情赵昚也发现了自己的尴尬,出手解救。
  这官家硬是要得。
  木待问和黄洽也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凤梧起身,随小太监过去。
  赵昚点头示意,“陪朕喝几杯吧。”
  今科抡才大典,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矣,赵昚心情大好。
  李凤梧掂着半边屁股坐下,“谢官家厚爱。”
  赵昚呵呵一笑,“今日琼林宴,不必拘礼,踏踏实实坐好了。”
  李凤梧这才敢实打实的落座。
  举起酒杯,“一本科举,一朝重臣,微臣先祝官家喜得良才,再祝官家万寿无疆,三祝大宋社稷延祚万年。”
  赵昚笑而举杯。
  君臣一饮而尽。
  琼林苑中尽皆口瞠目呆,霎时有些安静。
  这尼玛神马状况?
  虽然以往琼林宴,官家确实会邀请三鼎甲对饮,勉励一番,但今次又是个什么状况?
  官家只邀请了李凤梧一个!
  却没新科状元、榜眼。
  仿佛李凤梧才是一甲状元一般,这也太让人意外了吧。
  李凤梧这是要独得恩宠啊。
  不似状元,胜似状元。
  三鼎甲席间,黄洽还能怡然自得,毕竟是个四十岁的老油条,见过的世面不要太多,早已被岁月磨去了棱角。
  但木待问不一样啊。
  二十四岁,又高中状元,金榜题名,东华门外状元唱名。
  正是这一生最为辉煌的时候。
  然而游街被李凤梧抢了风头,如今琼林宴,官家无视自己,而请李凤梧对饮,怎么看都像是在对天下人说,李凤梧才是正儿八经的状元。
  自己这状元不过是个摆设。
  脸色如猪肝。
  举杯的手轻微颤抖,内心情绪接连变幻,如果这不是琼林宴,恐怕已起身摔杯而去。
  原本想来,几百位新科进士望向自己的目光,本是艳慕。
  如今看来,尽是讽刺。
  万众瞩目,众人仰望,官家对饮,笑傲琼林。
  这本该属于自己的荣耀,如今全在探花郎李凤梧一身。
  木待问握杯的手紧了紧。
  我会记住今日的耻辱,将来百千倍的还给你,李凤梧!
  还有,官家。
  在以后的莫一天,我一定要让你为今日而后悔。
  我木待问,毕将雏凤踩于脚下!
  黄洽看着木待问神色变幻,心里叹了口气……咱们这位状元郎还不明白,一甲及第,状元只是一时风光,但在官家眼里,一甲十人差距不大。
  官家要的是经国谋政才略,而不是文章学华。
  殊不知自科举一来,状元头名成为权倾朝堂之人的成材率,远不及一甲其余进士。
  多少状元郎,一朝辉煌后便泯然众人。
  以我大宋为例,范仲淹、王安石、韩琦、富弼这些名相,哪个是状元?
  比如皇佑元年的状元冯京,既有人样子之美貌,又有苏仙之才情,当时之辉煌轰动,俨然天下恩宠于一身,可如今又有谁知?
  第一日游街、琼林宴。
  第二日游街、孔庙题名碑。
  第三日游街、金明池宴。
  三日游街,李凤梧之名响彻大街小巷,闯入无数少女春闺梦里。
  临安只闻雏凤声,不及状元名。
  就连金明池宴中,李凤梧也独得恩宠,能有幸和三位皇子一起,陪着官家在金明池游玩……这待遇古往今来大概也只有一人了。
  且不知什么时候,临安城内,有人传言:李家雏凤,十六年愚钝,两载读书,便取探花。
  经由建康籍京官证实后,这事让大宋临安越发沸腾。
  又从朝堂之中流传出消息,出使金国期间,李凤梧以对子气晕了四元状元孟宗献。
  好家伙,这下子临安彻底疯了。
  将刘仲洙气得吐血,临安人已有耳闻,先在听闻得连千古独一位的四元状元孟宗献也被他气晕,这能力这才华,只用万古惊艳一雏凤来形容了。
  那可是四元状元孟宗献!
  四元状元,何等惊艳。
  却依然敌不过我们的大宋雏凤,与有荣焉之时,无人不为李凤梧之才心服口服。
  这才是我大宋士子。
  快哉我辈读书人!
  若是先前,还有人对李凤梧这个探花不服气,只当是他出使金国之后,官家没有重赏,在科举上对他的弥补。
  那么这件事被证实后,就连丘崈、吕祖谦这种大才,也彻底服气。
  大宋朝从来不差才子。
  远的苏仙不提,近的二程,更近的陆游、周必大、杨万里……
  但试问天下才子,又有几人能做到。
  从蒙学到科举,只用两年,便一甲及第,还是个探花郎!
  出使金国,气血刘仲洙,气晕孟宗献,就是让大宋的大众情人苏仙来,也做不到啊……
  临安处处小娘子,只闻雏凤声,愿得长相守。
  今日的李凤梧,便俨然真成了大宋国民官人——梧桐公社外面的酒肆茶楼可赚翻了天,每日都是人满为患,又大多是大户人家的女眷。
  以一见探花郎为荣。
  甚至又闹出了个笑话,工部尚书王望北那一直没嫁出去的大女儿王汝怀终于嫁出去了,嫁给临安一位富贾人家的嫡长子。
  新婚之夜洞房花烛,本是美好的事情。
  却不料当夜那位新郎无比郁闷的大说要休妻,具体缘由被听墙角的狐朋好友传了出来:原来是情到深处时,咱们工部尚书的千金王汝怀轻声喃语,念出的名字竟然是李凤梧三字。
  也难怪新郎怒不可遏了。
  洞房花烛多么美好的事情,自己新婚娘子承欢之时,情迷意乱却念着他人名字。
  好歹王望北知晓是女儿的过失,抛开老脸亲自登门道歉,这才将休妻风波压下去,至于王汝怀今后的夫妻生活能不能和谐而幸福。
  恐怕王望北两夫妻要提心吊胆了,由此也暗暗恼恨起李凤梧来。
  都是你这货惹的啊。
  然而这并不是的孤例,这种事在临安各处都有发生,甚至真有女子因此被丈夫冷落,垂影自怜后认错,才勉强维持夫妻关系。
  只不过没有王汝怀怀闹的这么厉害罢了。
  总之。
  李凤梧现在是众多小娘子心中的国民官人,也是众多男人心中的国民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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