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

  黎澄澈是第一个跟黎潮打招呼的:黎潮
  黎潮却看也不看他,直接问黎母:什么时候?
  黎母对黎澄澈说:澄澄,你出去。
  黎澄澈张口说:我
  黎母又说了一遍:出去。
  黎澄澈这才不甘心地走了出去。
  黎母看了看应文觉,说:这是应家的孩子吧?刚从泰国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家,你好好休息一下。
  黎潮说:他是我的朋友,他陪我一起来的。有什么话不用避开他。
  黎母还不死心,说:我们母子之间有些话
  应文觉打断了她,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说:我妈对我从来没什么好话,我想听听别人家妈妈是怎么跟自己儿子说话的。
  应文觉的重音放在了自己儿子几个字上面,黎母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个应家小辈在暗示什么。
  但黎潮没什么表情。考虑到这次算是有求于黎潮,黎母顿了顿,咽下了这口气。
  她说:具体情况,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了。你父亲突然发病,刚刚做完急救手术,现在等着合适的骨髓。虽说以黎家的能力,不是找不到合适的捐献源,但你是你父亲的亲生儿子,匹配成功的概率比旁人要高许多,自然是要试一试的。
  听得应文觉直皱眉头。
  他没跟黎母接触过,现在一听,怎么话里话外优越感那么足?
  好像只是走个过场一样。
  黎潮听完,嗯了一声,然后说:电话里说不清楚,所以黎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发病?
  这是个很正常的问题,然而黎母突然卡壳了,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黎潮不催促,但也不揭过这个话题,安安静静的,固执又坚定。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半分钟,黎奶奶突然说话了。
  他是你儿子,不是哪里来的外人!你平常怎么对待潮潮的,自己心里没有数吗?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也就怎么对待你。何况这是你儿子啊!黎奶奶说: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我要是潮潮,不测这个骨髓都说得过去!
  黎母愣了一下,是:妈?
  黎奶奶说:你们把潮潮接回来之后,有真的拿他当亲儿子看待么?就算童年没在一起过,不亲近,可澄澄跟你们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不是更不亲近吗?你们给澄澄张罗这张罗那,什么都准备好,股份和现金也分了不少,可是潮潮呢?你们有跟潮潮准备什么吗?
  我原先当你们心里有数,所以不说什么。毕竟你们才是潮潮爹妈。可现在呢?明明是澄澄把我儿气进医院,你却毫无责怪的意图。不仅不当回事儿,潮潮问一句真相你也不说。你这个当妈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得出来,黎奶奶是真的动气了。她胸口剧烈起伏,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在地上。
  黎母担心黎奶奶也气出病来,赶紧上前一步扶住,轻拍黎奶奶的后背。
  黎母脸色涨得通红,偏偏还不能反驳,只能硬生生受着。
  妈您别气了。是黎母顿了一下,似乎不太情愿地说:是我做得不好,没有一碗水端平。以后不会了。
  黎奶奶说:一碗水端平?!到底谁是你亲儿子!哪里需要你端水啊!
  没想到黎母这样冥顽不灵,黎奶奶气得直跺脚,还流出了眼泪。
  应文觉在一旁目瞪口呆。他是第一次这样直面豪门密辛
  如果他没听错,是黎澄澈把黎父气到住院的?黎澄澈不也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么?到底做出了什么事情,能让黎父这么生气?
  黎母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自己错在哪里了,这可真是、可真是唉。
  这么看来,黎家也只有黎奶奶稍微正常一点了。应文觉在心里说。
  黎奶奶神情悲伤地坐下,说:人老了,固执了。你们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把潮潮当作亲人看待?你们不当,我当。
  黎奶奶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说:我本来打算死后给潮潮留一些股份傍身,免得你们俩眼盲心瞎,忽视了潮潮。出了这档子事之后,我也不指望你们能改了。我把我所有的股份都转给潮潮,就现在,不等我死了。
  应文觉:!!!
  黎家的基底大多数是在爷爷奶奶那辈打下来的,黎潮的爷爷很早就去世了。黎潮爷爷宠妻,给黎奶奶留了不少股份,真要算起来,说不准能跟黎父比一比了。
  黎奶奶要把所有股份都给黎潮,那黎潮岂不是立刻就发达啦?!
  应文觉心想:黎奶奶真好!
  黎母震惊不已,说:妈!
  黎潮动了动,他似乎被震住了,表情有些茫然。
  黎潮张口说了一个字:不
  门忽然被推开。
  陆迦林风尘仆仆地走进来,说:不行。
  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他。
  陆迦林一丝不苟地看着黎潮,眼里满满当当,只装着一个人。
  陆迦林说:黎潮是我的人,他不缺股份,他缺名分。
  众人:?什么名分?
  应文觉:???你们不是离婚了吗???
  陆迦林的目光不舍地从黎潮身上离开,他看着黎母,用一种商务谈判的冷酷语气说:我要你们公开承认,他才是黎家的儿子。
  这才是他应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好。
  第五十三章 谈条件
  此言一出,房间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陆迦林。
  应文觉怂烂本性又出来了,心想:谁还会缺钱啊!不对,表哥和潮潮不是离婚了吗?表哥这话真是啧啧啧。
  黎母脸色一白,看着陆迦林说:迦林,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奶奶也看着他,眼神中有探究,但没有说话。
  唯有黎潮,深吸一口气,用那种忍耐的语气对陆迦林说: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
  陆迦林转头看着他,目光里有说不出口的缱绻情愫。陆迦林说:四年前。我们结婚了。
  黎潮说:我们不是
  陆迦林一根指头竖在唇前,说:嘘,我这不是在帮你谈条件吗?
  不知为何,黎潮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见黎潮没提离婚的事情,陆迦林又对着黎潮笑了一下,笑容里有些悲伤和留恋。
  黎母听到这句话突然跳脚,道:条件?我们是一家人,父亲生病了,需要亲人骨髓,儿子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陆迦林复又看着黎母。
  此时的他收敛了所有柔情与平静,周身气场低沉又阴狠。哦,一家人。所以为什么不能告诉所有人,你们是一家人?你在怕什么?
  陆迦林向前走了一步,把黎潮整个护在身后。
  奶奶,您是明事理的,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陆迦林越过黎母,看向了黎奶奶:至于股份,您想给潮潮,那是您的事。但股市有所变化,再过几天,您手里的股份到底值多少钱,那就不好说了。您怎么看呢?
  被陆迦林盯着,黎奶奶竟然有了一种被威胁的感觉。
  就好像如果她不答应的话,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一样。
  黎奶奶顿了顿,说:黎潮是我黎家的子孙,自然是应该的。
  黎母说:可是,妈!
  黎奶奶说:说着漂亮话,做着畜生事!这就是明义教你的做事方法吗!黎潮是你亲儿子啊!
  黎母被骂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她看了黎潮一眼,表情并不如何善意。
  黎潮却并没有看她。
  黎潮没有想过陆迦林会出现,也没想过陆迦林会向黎家提出这种要求。
  此刻的他有些茫然,只能下意识看着陆迦林的背。
  陆迦林的头发有些乱,风尘仆仆的样子。他知道陆迦林是跟自己一趟飞机回来的,他看到了,只是不想理会。
  陆迦林一下飞机就来了病房吗?
  他在帮自己谈条件?
  黎潮内心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有点酸,有点涩。
  黎母被训了一顿,不说话了。
  要如何公布这件事情,还请奶奶多费心思了。潮潮刚从国外回来,我先带他回家休息了。说着,陆迦林用温柔的神情看着黎潮,问道:现在走吗?
  做戏要做全套,他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揽住黎潮的肩膀,作出恩爱亲密的样子。
  黎潮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还是怕他。
  陆迦林呼吸一窒,眼角有些发红。
  应文觉看到这一幕,心惊胆战地猜:表哥这是要哭了吗?
  完了,今天之后我该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陆迦林绕开黎潮,低着头说:车在停车场,我先去开车。
  出了病房之后,陆迦林去等电梯。
  他有些受不住,捏了捏眉心,整个人都变得颓唐起来。
  他站在空荡的电梯里,心想:黎潮这么讨厌自己,不会跟自己回家了。
  之前各种传言甚嚣尘上,再加上今天两人并不默契的配合黎奶奶和黎母应该看出来了。但没有关系,他想帮黎潮撑腰,是他陆迦林的事情。就算黎家知道他们俩离婚了,也无关痛痒。
  可是我的心有点痛。
  陆迦林捂住胸口。
  正在这个时候,黎潮和应文觉出现在电梯外。
  黎潮迟疑了一瞬,似乎想等下一班电梯。
  陆迦林往角落里缩了缩,说道:电梯还很空!
  应文觉看了一眼两人,率先跨进电梯,疑惑地问:哎,表哥你怎么没按楼层?
  应文觉按了一个1,黎潮这才走了进来,站在应文觉旁边。
  陆迦林越过应文觉,去看黎潮,却只能看到半张苍白的侧脸。
  黎潮轻声说:刚才,谢谢你。
  陆迦林连忙说:我应该的,毕竟我们他顿了一下,把结婚了三个字吞进去,苦涩地说:结过婚。
  只不过又离了而已。
  黎潮说:可我不想再跟他们有任何瓜葛。我不在乎他们承不承认我。
  黎潮的声音很轻,好像下一秒就要飘到天上去了,让人再也抓不住。他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一个空洞的木偶娃娃。
  陆迦林的手指抖了一下,然后艰难地说:你在不在乎是你的事情,他们不承认却是他们的错。我只是看不惯他们这样做事。
  黎潮转头看着陆迦林,问:那以前你就看得惯了吗?
  黎潮眼神纯粹,里头没有任何嘲弄或者质问的成分,干干净净的,像刚被擦洗过的天空。
  这样的眼神却叫陆迦林无处可躲。
  黎家始终如此,为什么以前视而不见,现在却要出头了呢?
  陆迦林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黎潮也不刁难,转过头继续看着电梯门。
  电梯到了一楼,黎潮和应文觉率先出去。
  陆迦林看着黎潮的背影,下意识喊道:应文觉!
  应文觉莫名其妙回头,说:表哥?
  陆迦林说:你有车吗?今天我要回父母家吃饭,你一起吗?
  应文觉莫名其妙地说:还没到春节吧?
  只有春节期间,应文觉才会到陆迦林家做客,跟陆迦林父母一起吃饭。
  他们这些小辈都怕陆迦林父母。
  陆迦林说:嗯,那春节等你。
  陆迦林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应文觉盯着表哥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忽然醒悟过来了:他是不是想带你回去见父母?
  黎潮说:结婚四年,我只在婚礼上见过陆迦林父母。
  应文觉一愣。
  黎潮自嘲地笑了笑。
  黎潮说:如果我说,我真的不在乎黎家认不认我,你信吗?
  应文觉说:信啊,为什么不信?论坛里有很多奇葩父母,我见得多了,老哥们都是真心想跟奇葩父母划清界限,你也是吧。
  黎潮犹豫了一下,说:我该献骨髓吗?
  从得知黎父的事情之后,他心里就隐隐有些恶毒的念头。他不敢让那个念头冒头,但那个念头还是悄悄地发了芽。
  应文觉说:这个看你自己。献骨髓好像挺麻烦的,找陌生人捐骨髓,黎家肯定要给钱的,陌生人还要考虑考虑呢。更何况你们之间算有仇别扯生恩养恩,反正我挺混账,我就觉得你们有仇。你怎么做都很正常,不要有压力。
  应文觉说完这些,难免觉得自己显得过于冷血,跟主流价值观不符。他有些后悔,后悔的点却是
  不过黎奶奶给的也太多了吧!
  黎潮看了应文觉一眼。
  应文觉立刻说:我没有说黎奶奶和黎阿姨一个唱白脸一个□□脸的意思啊!不过这个时间点实在太特殊了,你你自己小心。
  应文觉有些忐忑,他觉得黎潮太善良了,不知道会不会觉得自己恶毒。
  黎潮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说:嗯。
  应文觉又忍不住说:那表哥
  黎潮说:嗯?
  应文觉说:我总觉得表哥提出那个要求,不是为了逼迫你捐骨髓。他跟黎家不是一边的。
  这一次,黎潮过了一会儿才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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