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餐厅并不想爆火 第276节

  太恶心了,真的太恶心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还曾对那个男人满腹信任,喊他哥哥,张老师就要吐出来。
  但最让她难以接受的,还是家里人的态度。
  出了这种事,表姐作为第一受害者,当时就想离婚。
  可张老师的阿姨和姨夫,甚至是大部分其他亲戚,竟然不同意?!
  “你年纪这么大了,工作也不是特别好,一旦离了婚,想再在找好的,难啊!”
  “男人嘛,都这样,牙齿还有咬嘴唇的时候呢,知道回家就好……反正也没在外面养小三不是?”
  “他的工资都上交了,可见也是真心待你,听妈的话,别闹了,啊。”
  “他这次知道错了,等过两年,你们养个孩子就好了。男人嘛,当爹了就懂事了,都是这么过来的……”
  张老师现在都还记得,表姐声嘶力竭的哭喊:
  “我以前也是孩子啊,我也是真心待他,为什么我没犯错就是应该的,他犯了错,我就必须原谅?”
  当时张老师还为这事儿跟家里人闹翻了。
  都这样了,怎么还能过下去!
  但她爸妈却不让她多事。
  “没听老话说吗?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再说了,嫖娼而已,男人有几个不好色的,过几年腻味了就行了。”
  当时张老师的三观就碎了。
  她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父母一样。
  “那我呢?如果我以后遇到表姐的事,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父母的回复:
  当时两人先对视一眼,也不正面回答,只含含糊糊道:“哪儿就那么倒霉……”
  张老师上来倔劲儿,死咬着让他们回答。
  然后二老就恼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男人好不好的有什么要紧,凑一起过日子就行了!哪儿那么多爱情,能当吃还是当喝?结婚结婚,不就是俩人买房过日子,养个孩子?我看你们这些小年轻啊,都是被洗脑了!不正常!”
  张老师以为自己会发狂,会崩溃,会暴怒。
  但事实上,她竟出奇冷静。
  好像,没什么意外的。
  于是她再也没回家。
  几天后,她陪着表姐去做了流产,又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扯皮和推拉,终于成功离婚。
  从那之后,她和表姐都彻底远离了那个令人作呕,令人窒息的老家。
  别人凑合过,与我何干?
  我不想凑合,不行吗?
  余渝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张老师百感交集道:“好在我表姐及时脱身,没留下太大的心理障碍……去年她又再婚了……”
  那个男人长得不如前任好,但人很老实,从来不出去鬼混。
  最重要的是,婆家对表姐也特别好,如今一家子和和美美过日子。
  可张老师自己,却始终迈不过那个坎儿。
  见余渝不做声,她又笑了下。
  “其实也算是个例,你年纪小,可别被我说的吓着了。”
  余渝摇头,“还行。”
  张老师喝了口水,这才发现旁边几个老师也在偷听。
  她就笑了。
  索性大大方方道:“时代真的不同了,我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我自己觉得吧,要么不结婚,要么遇到真心喜欢的人。”
  她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真的顺着家中长辈的意思,胡乱找个陌生人过日子,以后会是何种局面。
  所有的婚姻都要经受柴米油盐酱醋茶鸡零狗碎的考验。
  诚然,真爱未必会持久。
  但如果没有感情基础,肯定不会持久。
  “这话有点儿道理。”
  正说着呢,大班的一个男老师来串门,听了这话就笑。
  “倒不是炫耀,我和太太就是大学时自由恋爱,结婚后也没少吵架。可一旦分开,就不由自主想起来当初恋爱的时候,就觉得两个人走到现在不容易,怎么忍心叫她伤心呢,就又好了……”
  有感情基础的婚姻和胡乱拼凑的,真心不同。
  众人就都羡慕。
  那个男老师就很得意。
  他胡乱说了两句,又溜溜达达走,“不跟你们扯淡了,今天我们恋爱十周年纪念日,我得早回去给她买花……”
  办公室里顿时弥漫开浓郁的酸涩。
  这是谁掉的柠檬?
  什么?我的?
  啊,那没关系了。
  众人纷纷笑骂,“什么啊,根本就是来炫耀的!”
  “就是,都老夫老妻了,还过什么恋爱纪念日!秀,太秀了!”
  那个男老师却又抱着保温杯扎了一头,放肆笑道:“你们也秀嘛!”
  说完,躲着飞来的书本笔什么的跑了。
  经过他这么一打岔,张老师也跟着大笑。
  所以说,其实世上还是有真爱的。
  只不过有人遇到了,有人遇不到。
  舆论发酵一整天,网民的讨论重点明显偏移。
  到了下半晌,大家最关注的已经从同性恋,慢慢转移到“婚姻需要坦诚”上了。
  凡事就怕比较。
  这一圈儿比较下来,不少人就觉得,比起骗婚,大大方方出柜在一起,也算有担当。
  刨开性别看,也就是两个人谈恋爱嘛!
  既然没妨碍别人,在一起又怎么样呢?
  说什么传宗接代,家里有皇位吗?
  男女在一起的异性婚姻,不也有不婚不育的嘛!
  就算生孩子,也未必会对社会做什么贡献……
  傍晚坐班车下班,中间遇到90秒大红灯。
  百无聊赖的余渝习惯性转头看窗外。
  相较其他工种,幼儿园下班是真的早。
  这会儿外面并没有多少行人,所以那个老婆婆独自站立的身影,就格外显眼。
  老婆婆穿一件宽松的紫色绣玉兰花倒大袖旗袍,手上套着玉镯子,拎着同色小手袋,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梳成整齐的发髻。
  是个挺讲究的小老太太。
  她好像在等人,左看,右看,两只脚不断挪动,看得人着急。
  不知不觉间,余渝整个人都贴在玻璃窗上了。
  他本能地四处看着,想替老婆婆找到要等的那个人。
  当红灯读秒倒计时到43的时候,一个穿着米色长裤和格子马甲的小老头儿从拐角处走出来。
  他还戴着一顶漂亮的草帽,是个讲究的小老头儿没错了。
  他出来的时候,老婆婆刚转过身去,没看见。
  余渝就见老爷爷咧开有点皱的嘴巴,贼兮兮笑起来。
  他加快速度,走到老婆婆身后,轻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
  人上了年纪,反应就有点慢。
  老婆婆扭头看过去时,老爷爷已经倒背着手转到她面前了。
  然后,小老头儿从口袋里掏出来两颗糖果。
  老婆婆像个小姑娘似的,捧着脸哇了下。
  糖果用很漂亮的玻璃纸包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非常美丽。
  老爷爷颤巍巍剥开,老婆婆就张开嘴巴,就着他的手吃掉了。
  老爷爷自己吃了剩下的一颗,然后两人对着脸笑。
  老婆婆跟他讨了糖纸,小心翼翼地扯平了,然后放在眼睛前面,仰头看天。
  老爷爷好像嘟囔了几句。
  可几秒钟后,他就也学着婆婆的样子,仰头去看被糖纸隔开的天。
  余渝不清楚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想来,一定是五彩斑斓的画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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