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钟声 下
沙沙。卡赞又往前挪了一步，他嘴里喃喃着“枷锁”，下一秒他突然一膝盖跪到地上，双腿陷入了无法动弹的状态。
因为解除了帝座给予的枷锁甲胄，所以卡赞借体内瘟疫病毒暴走的破坏力挣碎了涅伽尔设下的“封灭”，一度变回了那个强如天灾的瘟疫怪物，还比曾经的自己强大数十倍。但能量生态暴走的惩罚在每个生命的身上都是平等的，特别是当卡赞再一次被“封灭”异能的能量射线击中时，“惩罚”直接提前了。
卡赞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除了腐烂软化的双臂还有尸生病毒消亡的双腿。他紧紧咬牙，憋住不露颓势的一口气，抬头瞪着涅伽尔。
那瞪大的眼睛凶恶至极，犹如身受重伤后不甘就此退回深渊的恶魔。涅伽尔被卡赞噬人的眼神看着也没有退缩害怕。她双手双腿也没有力气，不过她在努力地尝试，左手的小拇指和无名指已经能微微动弹。
“卡赞，放弃吧。在这场天启令中只有你有放弃的权利，如果你一意孤行放着不用，你到最后也会因基因链崩溃而亡。放弃，好歹还有一条生路。”涅伽尔提起一点力气，对着卡赞劝说道。
卡赞的喉咙里挤出了一道沙哑到近乎破碎的声音：“想我放弃，真是痴人说梦。我当然能活下来然后离开结界，因为你会死在我前面！”
卡赞话音刚落，涅伽尔突然感应到自己腹腔内好像产生了什么异变。她迅速低头，就见到自己腹部的焦黑血洞附近的皮肤浮出了一丝又一丝暗红色的“染料。”暗红色的染料扩张的速度相当之快，涅伽尔只喘了两口气腹腔血洞周边的皮肤就全变成了阴沉邪恶的暗红色，暗红色占满了腹部就开始往胸膛心脏的部位蔓延。
原本涅伽尔笃定是自己赢了。她不惜以古龙之躯硬吃卡赞那十倍于王座级生命寻常状态能量烈度的诛龙一枪也要让自己的“封灭”能量射线击中卡赞，赌的就是自己是古龙族，生命力可以扛过能杀死其他王座的致命杀招。而只要她自己能渡过这一劫，被再度封印异能与能量的卡赞必将遭受能量暴走的后果，被自身的瘟疫病毒反噬毁灭。
涅伽尔会三阶“超速再生”。她的“超速再生”不仅能作用于本体，还能加快“纯洁之刺”与“凶灭之刺”的生长代谢速度，可谓锻炼得相当充分。可当她腹部突然冒出暗红色的“染料”后，涅伽尔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超速再生”竟然对腹腔部位的伤势毫无作用。
那不属于伤口细胞刚再生又被残余的能量激流重新破坏的情况，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无法再生。涅伽尔感知一遍后发现自己腹部周围的器官组织完全停止了代谢，变得像“尸体的肉”一般。
卡赞的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邪恶的弧度。他冷笑了一声，仿佛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不懂了？这是‘局部尸生化’，以完全坏死的血肉为媒介就可启动，‘超速再生’加上古龙族的恢复力来了也是徒劳！”
涅伽尔的太阳穴上悄然滑落下一滴汗珠，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胸腹的位置被尸生病毒入侵，一旦心脏被侵占，尸生病毒就会顺着血液，以最快速度流满全身。
侵占到她体内的可远远不止尸生病毒一种病毒！那把由狂化瘟疫物质巨大化制造的屠龙长枪上有“尸生瘟疫”、“腐烂瘟疫”、“剧毒瘟疫”、“狂化瘟疫”，除了“鬼神化”以外所有的瘟疫病毒都齐了。
现在卡赞距离赢下天启令只剩一步。等待蕴含四种瘟疫病毒的血液散布到涅伽尔全身，然后启动病毒，一瞬间将涅伽尔化为一滩腐烂发臭的毒水！
涅伽尔虽然不清楚卡赞计划杀死她的具体步骤，但她本能地感应到了货真价实的死亡威胁。如果自己放任这些病毒侵入到心脏位置，自己将必死无疑！
涅伽尔的大脑在生死之间急速运转，一道电光忽的划过了她的脑海。旋即涅伽尔的面目变得狰狞，全身发力地大吼一声。
“喝！”
一声大喝，涅伽尔全身上下的静脉血管无不突突暴起。她用刚刚恢复的仅有力量操控身体，将体内的血管通道完全封闭，更用一股力道掐住了心脏，致使全身血液都无限接近于停止流动的状态。
这一招有效！涅伽尔强行暂停了自身的血液流动后，沿着胸腹马上要冲上心脏高度的混合瘟疫病毒果然停止了上升的动作。
瘟疫病毒依靠血液传播，一旦血液停止了流动，传播自然也就停止了。
卡赞冷冷地看着涅伽尔。他不得不承认涅伽尔很聪明，知道用停止呼吸与血液流动来拖延病毒蔓延的时间。而自己的身体状态其实糟糕，能远程操控启动一次病毒就已经是极限；时间拖得久了，连这最后一次启动瘟疫病毒的余力都没了。
如果是现在这个瘟疫病毒的入侵程度，“剧毒瘟疫”可以毒到涅伽尔肌体瘫痪，“腐烂瘟疫”可以将她的胸腔连腹部腐蚀出一个长条形的大洞。这种程度的累加伤势或许能把涅伽尔再往黄泉逼一逼，可真说能不能杀死涅伽尔，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万一涅伽尔短时间死不了，没了后续手段的自己八成会率先因基因链崩溃而死。输了天启令又输了性命，是最坏的结果。
“我必须要胜利并且存活！为此涅伽尔必须马上死，好让我离开天启令结界。我离开了结界，诅咒王座前辈就能上山顶......”
卡赞为了赢下天启令谋划得极远极深。他虽然没有事先得到涅伽尔有“封灭”异能的情报，但他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战斗进行到末尾，需要自己解开枷锁变身为瘟疫怪物战斗。
谋划到这一步的卡赞早在准备天启令的三天里就把自己制作准备的备用枷锁交给了诅咒王座。为的就是他和涅伽尔一濒死一身亡地脱离天启令结界后，诅咒王座能及时拿来备用枷锁重新锁好他体内暴走的瘟疫病毒，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走到这里已经是天启令的最后了。孰胜孰负，比的就是他先扛不住能量暴走带来的伤害，还是涅伽尔先窒息松开对血管和心脏的紧压。
时间会决定最后谁是胜者。而为了夺取第十王座的位置与领土筹谋了那么久那么细的卡赞，他就算是忍到意识消失也绝对会咬死时间。在卡赞的词典里只有他死和涅伽尔死两个选项，主动放弃天启令的选项早就被他撕碎抛掉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失，卡赞和涅伽尔都处于无法动弹的状态，隔着数百米的距离遥相望着。能量暴走的剧痛无时无刻地不在撕扯卡赞的身体，甚至给他的基因链带了一次又一次难以挽回的创伤。他的意识时不时地模糊，全身的毛孔有的血液几乎要流干了。
可是卡赞还是依靠双膝和腰部的力量直跪在地面上，没有倒下。
另一边，涅伽尔也慢慢陷入了缺氧的状态。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琥珀色眼睛里的光采越来越淡薄。她感到自己越来越虚弱，大脑里紧绷的弦好像随时都会断掉，一不小心就会放开紧锁心脏和血管的力道。
可她宁愿忍耐着这份缺氧的痛苦，发誓要坚持到最后。
已经没有什么技巧上的博弈了，到最后就是比谁更接近鬼门关，谁最熬不住。她没有主动放弃天启令的选项，她想要活下去回到百灵之森，再一次见到天威古龙、路易莎·林奇，黑精灵族长，还有火乐冰咒座使等部下，就必须忍耐过卡赞，忍耐到卡赞基因链崩溃而死或是卡赞临死之前宣布放弃。
涅伽尔的觉悟与卡赞的觉悟都是极重，无从比谁轻谁重。他们都不知道下一秒对方会不会倒下，他们都发誓自己必须要坚持住这一秒，坚持住下一秒。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三分钟过去，卡赞的腰部肌肉终于惨遭破坏，他无法再保持直立，“砰”地趴倒在地。
如今能量暴走的伤害几乎浸透他的全身，尸生病毒还剩头部部分地未死。
卡赞的双眼里还剩最后一丝光芒，就是这最后一丝光芒坚韧到仿佛海枯石烂都不会磨灭。他身体倒下了，意识处于瓦解的边缘，但他根本没有一丁点宣布放弃天启令的念头。
涅伽尔的身子完全瘫痪在碎岩凹坑内，她的眼睛如死灰一般，忍耐缺氧的状态也走到了极限。
忽然，涅伽尔皮肤表面的凸起血管全部松弛下去，心脏和血管解开压迫重新活动起来。但她的眼睛不仅没有恢复一点光采，反而彻底沉寂下去。
涅伽尔把自己逼到休克也没有放弃忍耐。
血液流动间，四种致命的瘟疫病毒终于成功入侵了涅伽尔的心脏，然后顺着血液飞快地蔓延向涅伽尔的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场超越时间与忍耐的对决，最后是卡赞赢了。
涅伽尔的身体迟迟没有爆成一滩腐水。数百米外的卡赞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的意识游离在消失与混沌的边缘，身体已丧失了启动瘟疫病毒的力气。
然后，古朴而威严的钟声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