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密宗法师5

  怀袖指尖轻轻勾动琴弦,口中嘤咛低唱,歌声如缠绵低语,又如秋蝉轻泣。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吟唱至动情处,怀袖不禁清泪在眼中滚滚闪动。
  一曲弹罢,怀袖不禁垂下柔睫,手指轻轻拭了下眼角,却听闻外厢有人轻声询问:“怀儿可弹罢了?”
  怀袖心中一惊,不曾想康熙竟然深夜至此,抬眸看向对面,却又是一愣。
  只见桌边上只剩下一只玉箫,旁侧的窗棂大开,官千翔的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怀袖由袖管儿中抽出帕子,将腮边的泪拭干,起身行至外厢接驾。
  “不知万岁爷深夜至此,臣妾失礼。”怀袖始终低垂着眉睫,缓缓低身行礼。
  康熙却什么都没说,附身牵住怀袖的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抬步向凉阁内行去。
  走进凉阁,康熙一眼便瞧见桌边上放着的那柄通身剔透的玉箫,眉心微蹙了蹙,轻声道:“怀儿晚间看书,竟也是思绪难安,朕听你方才所唱词句,颇感伤心动怀……”
  怀袖听康熙这么说,正想寻借由搪塞,一眼瞧见桌上的玉箫,心思微动,开口道:“万岁爷可认得这柄玉箫?”
  康熙听怀袖问起,回身将玉箫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缓声道:“本朝擅吹箫者,有两人,一个是殡了的容若,另一个是颇尔喷爵爷的公子,官千翔。”
  康熙说至此,看了眼箫尾上的墨绿色璎珞,见上面阳文篆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翔”字,低声道:“这柄箫,莫非是官千翔的?”
  怀袖轻轻点头:“或许是呢!”
  康熙听她这模棱两可的回答,不禁蹙眉看着她问:“为何是‘或许’?莫非连你也不知这箫是谁的?”
  怀袖却轻轻摇了摇头,幽幽道:“臣妾方才读书,瞧见一则故事,说有一个女鬼,使迷魂术摄了一个书生的魂魄,留其在山洞中过夜,次日书生醒来,竟然全然不记得先前遇鬼之事。”
  怀袖说至此,伸手拿过康熙手中的玉箫,幽然道:“臣妾那日去梅园中采摘腊梅,其中诸事全不知晓。
  次日醒来,还是映雪告诉我说,我们于园子里偶遇千翔王爷,王爷见我被魔音迷幻,便将箫赠于我,说日后再不吹箫,省的我再被魔音迷惑。
  可我将箫带回来了,却将那日之事忘的一干二净,你说奇不奇?”
  康熙听怀袖这么说,蓦地睁大双目,问道:“你那次晕厥朕也记得,清晨还好端端的,突然就病了,你次日醒来时,当真也不记得前日之事了?”
  怀袖点头:“臣妾也觉着蹊跷,所以刚才读完这则故事,臣妾还在想,该不会是我也遇到了会摄人魂魄的鬼了?”
  康熙立刻摇头:“朕才不信这些鬼神邪说呢!”话落,康熙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几分,忍不住喃喃低语:“可是,为何你与官召羽的病症竟然如此相似……”
  怀袖听康熙主动提及官召羽,便顺口问了一句,康熙便将颇尔喷爵爷亲自来南书房的事说了一遍,与官千翔说的基本一致。
  康熙说完,握着怀袖的手,将她带入怀内,沉声道:“朕原本以为官召羽是因容若病逝,心中悲戚所生的幻听,如此看来,这件事却并没这么简单,既然牵涉到了你,朕务必要查个清楚!”
  “万岁爷可是还交由恭亲王查办吗?”
  康熙却摇了摇头:“先前就有几个大臣递折子,说大相国寺内有个新来的密宗大法师,颇受众善男信女追捧,每日上门求其开释者,半夜便去大相国寺后山门排队。
  上一次的回族聚会,就有些反清复明的余孽想趁机挑唆事端,这一次,朕仍打算亲自彻查此事!”
  怀袖自然也记得那次回教过开斋节时,康熙亲自带兵围剿反派头领,镇压余孽,颇得回族教民赞誉。
  那次她还跟了去,险些送了命,后来听容若说起才知,是康熙命金鞭神将李铁将自己于危急中救下,派了御前侍卫亲自护送回府。
  “万岁爷此次亲查,可也要微服出宫么?”怀袖小心翼翼试探问。
  康熙听她这么说,笑了笑,望着她问:“如果朕说是呢,你想不想随朕一起出宫?”
  怀袖先是眼中烁烁闪光,可再看康熙的表情,分明写着“快求我,求我就带你去”。
  怀袖撅起唇,将脸别向一边:“万岁爷早知道臣妾想去,还故意拿话引逗,还不知道肚子里又憋着什么坏主意呢!”
  康熙笑着扳过怀袖的肩膀,将她揽坐在自己腿上,笑道:“你可真是剔透玲珑心,跟常宁一个德行,旁人想什么,你瞧一眼就知道,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怀袖却笑道:“是万岁爷的心思太过明显了,根本就是司马昭之心!”
  康熙闻言大笑,抚了抚怀袖的背,爽快道:“就冲你这股子聪明伶俐的劲儿,朕允你伴驾出宫。”
  怀袖闻言,立刻兴奋得目含甜笑,忍不住伸手圈住康熙的脖子:“万岁爷一言九鼎,可不许反悔!”
  康熙望着怀袖此时明媚的笑,有些怔愣。
  这仿佛五月明媚日光般的笑靥,她自来至他身边,就几乎再未展颜,康熙见惯了怀袖清敛心事,低眉和顺的温婉模样。
  这样明朗的笑,还是恍惚间,她尚未入宫时候,还穿着男儿装时,策马奔跑在郊外马场时,她回眸的一瞬,便在他心中烙印上了深深的痕迹。
  怀袖见康熙这般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渐渐收敛起唇边的笑痕,绯红着云颊将柔睫转向旁处。
  “怀儿,朕今日方得见,你笑起来的模样,真好看!”康熙沉声呢喃,似对她低语,又似自言自语。
  怀袖听闻,脸颊上的绯色晕的更红,被昏橘的烛光映衬的若人面芙蕖,美若洛神。
  “怀儿,朕定当让你时常如今日这般,尽展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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