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小户 第45节

  “县城离我们这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要是新郎官现在还没有启程,那铁定赶不上拜堂的吉时,就是不知道他们到哪儿了。听说他前几回来,都是骑马呢,也不知道这一回是不是也是这样。”
  “马啊!”
  “我还没见过有人骑马接亲的。”
  “来了来了——”眼尖的人站在柳家门口,指着远处道:“你们看,是不是那些,哎呦真的骑着马呢!”
  “我看看我看看。”
  新郎官来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柳家人的耳里。金氏火急火燎地走进了柳二丫的屋内,一进门就对她道:“二丫,快快快,陶砚就快要到门口了,你赶紧收拾一下,可别误了吉时。”
  柳二丫正坐在床上和柳盼儿她们几个说话呢,她早上换好衣裳之后就被要求不能下地,现在听到她娘的话后连忙把盘着的腿放下来。
  “娘,我好了,就是有些饿。”
  “饿了也不能吃。”
  金氏刚才的心情是又焦急又担心又开心,复杂得很,听到二丫说她肚子饿了这种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话,她松了口气,耐心解释道:“从我们家到陶家,花轿要走差不多两个时辰呢,现在吃东西待会儿有你受的,你肚子饿也要到了陶家再吃。”
  柳二丫揉了揉肚子,她早饭也没吃呢。
  正说着,外头传来了吹吹打打的热闹声音,随即便是一片炮竹声响,响声里,不断地有人喊着‘新郎官’‘骑大马’‘花轿’之类的话。
  “二丫她娘,花桥到了——”
  金氏一听陶家的花轿到了,下意识寻找起了自己儿子,“花轿到了!石头呢,石头要背着二丫上花轿啊,他人呢?”
  柳盼儿一边把盖头递给二丫,一边对金氏道:“二婶,石头是小舅子,今天去门外拦着新郎官了啊,你不记得了吗?”
  金氏一拍脑袋,“我给忘了,不行,我瞧瞧去。”
  今年九岁的柳石头神情严肃地站在自家院子门口,他被爹娘、各位叔伯婶娘、外公外婆舅舅舅母等人嘱咐了今天要先拦着二姐夫不给进。等到吉时到了,爹他们说可以开门才给开门。
  这可是关系到二姐一辈子的大事呢,所以外头的人洒进来一小盘铜钱,周围的人纷纷弯腰去捡,导致门被打开了,他也张开手不让过。
  “不给过。”
  张威掏出了一个小元宝来,递到柳石头的面前,“柳石头是吧,你二姐夫叫陶砚,砚也是石头呢,用来写字的。姐夫叫石头,小舅子也叫石头,和该你们是一家人。”
  “你乖乖让开,我就把这锭银子给你买糖吃。”
  柳石头自己也有银子呢,只是保管在娘那里,所以是板着小脸坚决不让开,“我自己也会挣银子,我爹娘和二姐都说了,不可以随便拿人家的银子。二姐夫,你要想进去,唔就作诗吧,做好多首。”
  来接亲的几个啧啧称奇,“陶砚,你这小舅子将来有出息啊。”然后就纷纷看向了陶砚,如果要冲进去,那他们有一百个法子,但是作诗嘛就爱莫能助了。
  陶砚的脸上带着笑意,他让人牵了一匹马来,然后弯下腰将眼睛发亮的柳石头抱坐在了马背上。高坐在心心念念的大马上柳石头这时候哪里还记得要拦住门不给进的事啊,当即就咧嘴笑开了。
  “爹,爹,我骑马了,我骑马了!”
  “这陶砚啊”
  柳树根看着马背上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哈哈大笑起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入洞房咯,入洞房看新娘子咯!”
  还没等牵着红绸带的新婚夫妇两个开始往外走呢,周围围观的人就喧闹起来。陶砚干娘阙氏见状忙让人拿了装有铜钱和饴糖等物的簸箕往外一扬,饴糖、干果、间儿还有铜钱瞬间纷纷如雨而下。
  大半的人顿时就去抢喜,场面热闹万分。
  “娘,你吃!”
  柳盼儿也捡了一小把糖,当即就分了米氏一块,还给她塞嘴里了。
  米氏轻抿着糖,“盼儿,这糖好吃,你也吃。”
  “这陶家可真有钱啊,”旁边将一小把糖和干果揣兜里,准备带回去给孙子孙女吃的某位伯娘感慨,“这么多糖说洒就洒了,刚我们进门的时候,还洒了一次呢。听说等下的席面还是让酒楼送来的,城里人就是有钱,二丫真是嫁到福窝里去了。”
  “几位是亲家吧?”
  阙氏带着儿媳妇走了过来,米氏等人一见对方穿了件自己从没见过的绸缎衣裳,头上还带着金头面,一副大家太太的富贵模样,顿时就拘谨起来。
  “是啊,我是二丫她大伯娘。”米氏小声地道。
  “亲家大伯娘,我是陶砚他干娘。”阙氏的眼中没露出什么鄙夷之色来,“快请上席吧,我们女眷在屋里吃,快请快请。”
  说完这话,她又对柳盼儿道:“这是二丫的姐妹吧?长得真像,威儿媳妇,你带着这几位亲家姑娘们到屋里陪二丫说话。今天来了好些客人,外头还有一阵子闹腾呢,可别惊扰了贵客们。”
  米氏下意识看向女儿。
  柳盼儿道:“娘,你和婶娘们去吧,我带着两位妹妹去找二丫。”
  “诶,诶。”米氏连忙点头,跟在阙氏身后走了,而柳盼儿见她娘这边顺利,于是也跟在张威媳妇后面,穿过热闹的院子来到了新房。
  “三姐,这屋子真大!”
  柳良安的小女儿柳鱼儿今年不过十一岁,一派天真,她跟着两位姐姐一进了比他们家堂屋还大的书房后就小声地惊呼。
  佟婶子的女儿柳淑儿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今天是特地被她娘带过来长见识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来参加县衙里的人的婚宴。柳淑儿有这一份历练,对她将来也有好处,所以出门前佟婶子对她是千叮咛万嘱咐。
  现在她听到妹妹贸贸然开口,顿时小声提醒道:“鱼儿,不要乱说话。”
  “不碍事,都是一家人呢。”
  前面的张威媳妇转头笑道:“陶砚住的这屋原来是前院的花园,大着呢,就是建个小院也使得的。后来干娘把后面的第二进赁了出去,自家搬到了前面来。”
  “刚开始住得还算宽敞,后来陶砚长大了干娘就把这花园围了起来,建了两间屋子给陶砚成亲用。前面这间是他的书房,你们看这边关着门的就是了,至于这一边则摆了几张桌子方便招待客人。”
  “新房还在后面呢,就到了。”
  “二丫家真大,这屋子都是青砖呢,窗也好看。”柳鱼儿又小声地说道。
  柳淑儿无奈,好在这里也没有外人,干脆也就不管了,而且她也在心里赞同,二丫嫁的这户人家真的比他们家大多了。而且地面上铺的也是青砖石,她们的新鞋子踩在上面也不会像在家里一样粘了一层灰。
  如果她将来也能住这样的屋子那就好了。
  在张威媳妇带着柳盼儿她们几个来找二丫的时候,陶砚和二丫正在媒人和全喜娘她们的指导下,在新房的床沿坐了下来。
  掀盖头、喝合卺酒、剪发结同心
  在其他人的指导和围观下一样样地做了下来,陶砚和柳二丫都有些不自在,好不容易等人一走,他们都暗自松了口气。
  然后你不说话,我不说话,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第46章 他们成亲了(完)
  最后, 还是陶砚先开口了。
  “二丫,你饿不饿?”
  早就饿扁了肚子的柳二丫连连点头,觉得陶砚真是一个大好人, 结果一不小心点得太快,脸上居然掉了点粉下来
  陶砚呆住了。
  柳二丫也呆住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抹了一把脸,然后就看到自己的手又红又白, 原来是她把早上佟婶子给她抹上去的粉和胭脂都擦下来了。也不知道佟婶子抹了多少,她感觉自己的脸上还有厚厚的一层。
  怪不得要打水给新娘子洗脸。
  “二丫你的脸”
  “哈哈哈哈哈——”陶砚呆呆地看着她现在的这张大花脸,终究是没忍住转身哈哈大笑了起来。
  “陶砚这是怎么了?”
  张威媳妇温氏正领着柳盼儿等人过去呢, 谁知道走到门口却听到新房内传出了陶砚的大笑声, 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站在这儿都听见了。
  “陶砚?”她喊了一声。
  “嫂子。”陶砚揉着肚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柳盼儿几个他愣了一下, 然后笑着点点头,“你们是来找二丫,咳咳, 找二丫的吧, 她在屋里呢。二丫肚子饿了,我去让人送一桌菜来,你们就陪她在屋里一起用吧。”
  “嫂子, 这里就拜托你了。”
  “你放心吧。”
  温氏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他一下,看得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 然后温氏笑了一下带着柳盼儿几个进屋去了。
  陶砚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走了。
  而屋内,柳二丫正气呼呼的拿着一张帕子擦脸。她发誓,她以后再也不要涂自己一脸白/粉了, 粉多了可以用来涂墙,反正她是不要再往自己的脸上抹了。刚刚陶砚笑成那个样子,哼哼哼!
  “弟妹,我们进来了。”
  温氏一进门就看到二丫在擦脸,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心想陶砚还真是的,这才刚成亲呢,也不沉稳着些。好在听干娘说二丫是个性情开朗大度的,要是换了哪个心思重的还不得东想西想啊?
  不过她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柔声说道:“弟妹,我娘家姓温,陶砚的干爹干娘是我公婆,你跟着陶砚喊我嫂子就行。”
  柳二丫把擦脸的帕子放了下来,喊了句,“嫂子。”
  “诶,”温氏应着,“弟妹啊,我娘和干娘在外头忙着招呼客人,特地让我来陪你们姐妹说说话。你今天怕是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饿了吧?陶砚已经出门去让人上菜了,今天定的是巷子门口那一家。”
  “他们家的烧肉做得好。”
  陶砚刚跟他娘丁氏说完话,就被人拦住了。
  一个同样在衙门里当差的男子拍着他的肩膀,“陶砚,走走走,喝酒去,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我们不醉不归啊哈哈哈。”
  另一个人也拉住不让走他,“新郎官来了,拿酒来!”
  “喝喝喝!”
  阙氏看着情况不对,连忙推了推自己的儿子,“你跟过去看看,今天可是陶砚大喜的日子,可别让他们真的把人给灌醉了。而且今天典史魏大人也来了,等他走的时候陶砚得去送送,若是喝醉了酒那可不好。”
  张威嘻嘻笑,“娘,你就别担心了,陶砚千杯不醉。”不过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起身追了上去。
  丁氏和阙氏都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喜宴热热闹闹的开始了,一直闹腾了许久,纵然陶砚酒量不错,又有张威这个干兄弟帮扶,中间还喝过醒酒汤,但等客人们都走了之后,他也已经脚步不稳了。回房的路上,摇摇晃晃的他险些摔了一跤。
  “仔细着些。”丁氏在后面提醒。
  “娘,我没事。”
  陶砚摆摆手,随后果然走得稳了些,自己推开新房的门进去了。
  新房内,柳二丫正坐在床沿有些无聊,柳盼儿、柳淑儿和柳鱼儿以及其他来送嫁的大伯、大伯娘、柳大姑、佟婶子等人吃过饭就回去了。温氏也有事忙,不久前告辞了,所以屋子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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