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巧遇
夜色寂寂，青岩城中灯火通明，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雨声在城内显得十分喧闹。
千宇站在城门口，衣裤皆被雨水淋湿了，看着城内熟悉的街道与房屋，心中感慨万千。
两年过去，时光荏苒，青岩城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而他却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了。霎那间思绪万千，只想喝上一杯，以酒浇愁，却尴尬地发现，“开心”酒已经被自己喝光了，只能在城中找个可以喝酒的店家了。
由于下着大雨，大街上过往的行人寥寥无几，做生意的小贩也大多已经收摊，在街道的拐角处，却仍然有一个酒家在营业。
“老板，有好酒吗？”
全身湿漉漉的千宇进入了酒家，甩了甩头发与衣服上的雨水，在角落处寻了个座位坐下，酒家的主人是一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头。老头子笑呵呵地凑过来：“有，客官还要点什么吗？”
“不用了，来两大碗酒便可。”千宇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他的身份特殊，自然不能够暴露身份。此时的他长发蓬松，留了胡须，脸部有些许皱纹，完全不似十六岁的少年，即便不做伪装，恐怕也很难有人认得出他。不过，小心使得万年船，小心点总是没有错的。
“老板，两坛酒，一盘烤兽肉，两碗银蛇汤。”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千宇身后响起，千宇微微转头，利用余光一瞥，立即便怔住了。
此人年纪大约在五旬左右，身着灰色蟒袍，样貌凶煞，一双鹰眼锐利无比，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千阴？！”下意识地在心中说出了这人的名字，千宇难以保持平静，两年前，就是千阴联合千家族人逼迫千野，将他逐出千家，送往死灵渊自生自灭！
千宇这次回到青岩城，不仅仅是为了回千家探望千野，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找千阴报仇！
似乎是感受到了千宇的敌意，千阴的目光如刀般扫向角落里正在喝酒的千宇，千宇毫不避让，与千阴对视。
“有事？”千宇冷冷地道。
千阴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呵呵，没什么。老夫只是觉得小兄弟与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有些相似。”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前辈年纪老迈，应该是看花眼了。”千宇态度冷淡。
千阴面色微变，正想回应千宇，忽然间，一位黑袍人出现了。
黑袍人全身都笼罩在黑袍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起来颇为神秘。
“怎么选择在这里碰面？”黑袍人的声音十分浑厚，铿锵有力。
千阴笑着说道：“无妨，来来来，先坐下喝两杯。”
黑袍人落座后，千阴主动给他斟酒，随意道：“嘿嘿，那老家伙快不行了，你也是时候开始准备了。”
“此事事关重大，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切莫心急。”黑袍人正色道，端起酒杯，扫了正在角落里喝酒的千宇一眼，眼神中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此子与我素未谋面，为何却让我觉得很熟悉？”黑袍人心中起疑，却并未明说。
注意到黑袍人的神色，千阴凑到黑袍人耳边，低声道：“是不是觉得那人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
“嗯。”黑袍人颔首，沉声道：“似乎与那小子有些相似……不过，若是那小子还活着的话，最多也就是十六岁的年纪，不会像他这般苍老。”
“哼，那小子进入了死灵渊，再加上他体内的“死窍”，想要活下来，根本是无稽之谈。”说到此人，千阴的语气立即变得阴冷起来。
他们口中的“那小子”，自然便是千宇了。虽然他们说的很小声，却逃不过千宇的耳朵，他知道他们在讨论他，但他并未有任何的举动，很平静地在角落里慢慢品酒。
“说来也真是有点可惜，那小子天资聪颖，若是给予足够的时间和资源，日后必能有所成就。”黑袍人有些惋惜地说道。
千阴冷笑一声，没有说话，黑袍人瞧见千阴脸色难看，便不再提起此事，转而闲聊起来，千宇听得无聊，喝了两大碗酒后，留下酒钱，便孤身离去。
为了避免引起千阴与黑袍人的怀疑，他并未径直前往千家，而是特意往相反的方向前进，走入一个无人小巷后，立即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撑一柄油纸伞，缓缓向千家所在地靠近。
大雨渐渐停了，千宇出现在千家大门前，门口的两头石狮子神气十足，霸气外漏，朱红色的大门两旁，守门的两名侍卫竟然都在打盹，让他有些吃惊，千家的侍卫怎会如此松懈？
千宇带着疑惑，并没有从大门进去，而是选了一个偏僻的位置翻墙而入。
千家占地广阔，内部房屋林立，错落有致，回廊遍布，假山环绕，装潢精致，景色优美，然而，偌大的家族中却没看到几个丫鬟奴才，气氛十分冷清，千宇心中的疑惑与好奇心更重了。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千宇不动声色地来到了千雨莹的闺房前，千雨莹并没有睡，房间的油灯还亮着。
“咳咳……”
房间内传来苍老低沉的咳嗽声，千宇面色一沉，这是千野的声音，光从声音上便可以听得出，千野被疾病折磨得很难受。
“咚咚咚……”环顾四周，确认无人之后，千宇来到门前，轻轻地敲门。
“谁？”房内传来千雨莹警惕的声音。
千宇并未回答，千雨莹缓缓走到门前，谨慎地打开了门，脸色由凝重变为了欣喜：“千……”
“嘘！”千宇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再次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快步进入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华丽的床榻上躺着一位中年男子，面容俊朗，体格健壮，神色却十分憔悴，双目之中暗淡无光，像一颗正在枯萎的参天大树。
见到千野这般模样，千宇心中悲痛，这还是当年那个驰骋千里，纵横捭阖的千家家主吗？到底是什么样的病痛，能够将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折磨到如此地步？
“宇儿！”千野双目之中放出了光彩，激动地想要站起身来，却始终没有足够的力量，千宇走到床边搀扶着他，他颤颤巍巍地靠在床头，欣慰地看着千宇，千宇披头散发，形容苍老，完全不似少年模样，他一时间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老泪纵横：“宇儿，都是义父的错，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义父！”千宇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了，双手紧紧握拳，他一定要查清楚，千野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宇儿，这两年来，一直听雨莹讲述有关你的事情，却从来没有会过面，义父对你甚是想念。两年内，你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头吧？还有，你体内的“死窍”如何了？”千野语重心长地问道。
“义父大可放心，我在死灵渊过得很好，多亏了义父和雨莹的照料与支持。”千宇微笑着回答，石洞内部的书籍与日常用品，都是千雨莹偷偷地从千家带过去的，每隔五六个月，她就会私下与他碰面，千野虽然未曾出现过，但千雨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在背后支持，不然的话，这些事情又怎会瞒得过千阴呢？
“有关“死窍”的事，我已经找到方法了，打破“死窍”只是时间问题。”
“真的？”千野惊喜地笑道，“哈哈，真是太好了！”
千雨莹也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她一直担心千宇会因为“死窍”而丧命，如今千宇找到了方法，就可以重获新生，千家便有了新的希望！
“义父，千家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族中的仆人和侍卫都到哪儿去了？”
“自从我病倒之后，千家在贸易区就遭到了原家的打压，几乎每个月都在亏损，现如今，家族连请仆人的钱都没有了。”
“不应该啊，千家少说也拥有百年的家业，怎么可能在几个月内亏损到如此地步？”
“唉，为了治病，我花了不少的钱，家族又未能盈利，如此恶性循环，便出现了如今的局面。”
“原来如此。”搞清楚了原因，千宇安慰道：“义父，既然我回来了，就绝不会让千家继续溃败下去。”
“好！”千野欣慰地看着千宇，道：“宇儿，我相信你。”
“义父，千阴最近有什么异常吗？回来的途中，我看到他与一个黑袍人似乎在计划着什么阴谋，我怀疑他们是冲义父来的。”
“你已经与千阴碰过面了？他认出你了吗？”千野担忧地问道。
“放心吧义父，他没认出来，但是他起了疑心。”
“哦。”千野松了一口气，愤愤道：“宇儿，现在的千家，已经由千阴掌权，我虽然有着家主之位，却只是个傀儡而已。你可千万要小心他。”
“千阴如此明目张胆，家族中其他长老都不阻拦吗？”千宇疑惑地问道。按理说，除了千阴，其他两位长老都是支持千野的，千阴想要夺权，必须要得到其他两位长老的支持。
“我的实力下降得很快，现今，千阴的实力最高，即便他们反对又有何用？”千野叹了口气，神色惆怅。
“若不是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他早就对我和雨莹下手了。”
“什么东西？”
“千家的镇家之宝，破元丹！”
“义父，破元丹……是用来干嘛的？”
“破元丹，可以让修者在短时间内突破一个境界，不过，此丹药只对固元境修者有用。”
“这么厉害？”千宇表示惊讶，修炼一途，每一重境界间都有着云泥之别，其中拥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想要突破简直难上加难。而这破元丹，却可以直接无视其中的差距，对于修者来说，其价值不言而喻。
“既然破元丹有如此好处，义父为何不服用呢？”
“那是千家祖辈留下来的传承之物，只能传给下任家主，不可私自服用。这是千家的家规，百年来从未有人违抗过。”
“义父，若是违抗了会怎么样？”千宇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千野愣了一下，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义父，规矩都是人定的，并非不可更改。再说了，那些祖辈都是几十年前的人物，他们定的规矩早就过时了，你是家主，千家现在是你说了算，何必在乎这些规矩呢？”
千野默然不语，千宇的话语虽然有些离经叛道，但却句句在理，让他对自己多年以来坚持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义父，你把破元丹放哪儿了？”千宇继续发问。
“为了防止破元丹落入千阴手中，我将其藏在了一个非常安全的位置。”千野故作神秘地说道。
“什么位置？”
“千家的茅厕下面。”千野得意地笑了，“怎么样，是不是为义父的智慧所折服？”
“呃……”千宇与千雨莹皆是干笑两声，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