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她摇了摇头,乌黑的眼睛凝着莫名的光,望着他的眼睛,“如果他长得丑,我就离他远远的,反正他又不能对我做什么。”
  郦珩只觉得胸口发闷,终于问道:“那你喜欢李沅还是喜欢我?”
  她毫不犹豫,“我喜欢你。”
  他脸上重新露出那种温顺柔软的笑意来,唇追逐着她的脸颊,气息潮热而迷离,“那你可以嫁给我吗,他可以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甚至还可以更多。”
  “可他真的很有钱,之前还买下了莲子湾。”她故意想要激怒他。
  他阴郁着脸,有些不甘心,“我赚的钱都会给你,还会给你做你爱吃的菜,我比他好多了,而且,我还有尾巴,你不是最喜欢尾巴了吗?”
  说到后面,他有些控制不住尾巴上的戾气,眼睛微微发红,狠狠箍住了她的腰,“还有,我们以前也结过婚,阿忆和沈珩那一世,算起来,你早就嫁给我了。”
  见他终于不高兴,寻意意赶紧用灵气压制他身上的戾气,笑了起来,“骗你的,我才不愿意嫁给李沅。”
  他眼睛瞬间亮晶晶,“那你愿意嫁给我,对吗?”
  尾巴忽然被她重重一握,他霎时呼吸颤抖起来,却听见少女睨了他一眼,脆生生道:“你不就是李沅,我才不嫁给你。”
  他一顿,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戏弄了,尾巴忽然紧紧缠绕住了她的腿,他微微起身,影子投射到门框上,将她彻底罩住,眼里的琥珀色如同凝结的湖水,暗潮汹涌。
  她下意识要躲,脚腕被他一把捉住,他像一只矫健的野豹,忽然将她摁倒在地。
  寻意意乌黑的眼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模样,仿佛料定他不敢对自己做什么。
  郦珩也的确不敢强迫她,他只是下意识逗着她玩,俯下身,忽然将吻落在她额头,有些委屈道:“那我可以嫁给你。”
  嫁给她……
  她终于撑不住笑意,摸了摸他的头发,“那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说完,她搂住了他的腰,又反手将那条尾巴又捉了过来,用灵气一寸一寸愈合。
  他高兴得不得了,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野兽,脑袋一直往她胸口拱,又亲又咬。
  她的气息也变得不稳,膝盖不小心顶到他的腹部,受惊吓般缩了回来,她问道:“阿珩,你是不是很难受?”
  他闷闷“嗯”了一声,背脊弓起,回答,“不过我可以忍着,意意,你多摸摸我的尾巴就行。”
  虽然真的很难受,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够心急,只有意意真的愿意,他才会做到那一步。
  他不想再看到她那么难过的样子了。
  她骄傲便骄傲,那是她的本性。
  那也是他喜欢她的地方。
  寻意意坐了起来,刚刚的嬉戏打闹让她头发披落,就那么垂在了肩头,如一匹上好的绸缎。
  她的眉眼浓黑鲜丽,黑暗中也能盈盈如水,唇瓣沾湿后,一片妖红,更显得妩媚动人。
  她望了他一眼,仿佛以往那个谁都不放在眼里心上的帝女大人,慵懒又风情,她忽然抱住了他的腰,“阿珩,你抱我去床上吧。”
  他心口一阵颤动,几乎以为自己要听错了,可看见她那双不再冰冷的眼,他又定了心。
  宛如捧珍珠,他小心翼翼抱起了她,迷离地吻着她。
  他知道,她一贯坦荡,虽然高傲,却从来不别扭。
  怀里的少女纤软的手臂勾着他的脖颈,鞋子被他脱了下来,两只赤.裸的足在他怀里晃晃荡荡,踩得他气息不稳,他只好用尾巴将它们束在了一起。
  她也随着他,脚趾无意识勾着鳞片。
  她像以前那个好奇的、大胆的帝女大人,天真又邪恶地诱哄着他,“阿珩,我要在上面。”
  他呼吸已然不稳,将她褪去的衣衫随手甩落到沙发上,他没了第一次的屈辱感,反而莫名愉快,“好。”
  幽暗的房间里透出一点月光,错落照耀着圣洁的雪山,光痕如水,无声流转,没入纤细的腰肢。
  少女眼里水光跌宕,她垂眼,望进少年琥珀色的眼里,湿漉漉的睫毛,好像一捧春雪融化的痕迹。
  煞气凛冽的龙尾此刻紧紧附着少女光洁的背脊,挺括的鳞片在两片细细的蝴蝶骨之间来回逡巡。
  她四肢都是软的,到底娇气,不一会儿就东倒西歪,少年不得不起身,用手臂支撑着她,一边亲吻着她的鬓发。
  她好像很好奇,声音细碎,“你,以前,不累吗?”
  他笑了起来,贴着的心脏好像都发出嗡嗡的共振,有种少年人的自得,“我才不累,姐姐累可能是因为,姐姐是水做的吧。”
  他是意意创造出来的,符合她纤弱的审美,但是他毕竟是“妖龙”,并没有想象那般孱弱。
  她脸蓦地红了,却故意绷着脸,好像不开心,“你为什么……忽然叫我姐姐?”
  他说,“我一开始来找你的时候,就是叫你姐姐,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就像我们刚刚那个样子。”
  她别过了脸,断断续续,“我才……不记得。”
  他将她抱得紧了些,语气温柔,“可我记得。”
  他好像忽然又变成了一只黏人的赖皮狗,撒娇一样叫着她,却恶劣顶撞。
  “意意……我想听你说喜欢我。”
  仿佛苦苦追寻了那么久,只为了听她说这么一句话,她心一软,捧住了他的脸,眼波如水,将深藏的情意毫无保留地倾倒给他,“我爱你,阿珩。”
  ——她确确实实如自己说说过的,只要将心中的恨意释放,她便会全心全意的爱他。
  忽然察觉脖颈之间湿漉漉一片,好像是少年的眼泪,他的吻落在她耳垂处,珍重道:“我也爱你,意意。”
  窗外的树影鬼魅般晃动起来,无数扭曲的影子如同海浪参差起伏,这种无序的晦暗、不可名状的阴翳逐渐蔓延到寻家别墅。
  苏妩点了一盏床头灯,穿着真丝睡裙,伏在床上,一边擦着香水,一边等着寻映见回来。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身上的恶臭越来越重,甚至脸开始一阵发痒,可奇怪的是,溃烂却突然好了。
  她偷偷去看了医生,找了神婆都没看出什么问题。
  她觉得,只要自己把身上的味道掩盖住,看到她重新变漂亮的脸,寻映见就会回心转意的。
  他最近一直借口应酬,三番四次夜不归宿,虽然苏妩知道他肯定是去寻花问柳了,但是她不想惹他厌烦,就假装不知道。
  苏妩明白自己身份不够高贵,能成为寻家太太已经是好命,该糊涂的时候还是得糊涂。
  她只是迫切想给他生下一个儿子。
  这样就算以后自己真的年老色衰,起码可以母凭子贵,寻芊芊那个贱丫头,根本指望不上。
  她眼里逐渐不屑。
  香水擦好,苏妩又起身去梳妆台点上香氛蜡烛,刚将蜡烛摆好,小腿好像被湿答答的手捉住了,她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却差点失声尖叫。
  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红裙子的女人,正在蹲在自己脚下,一头乌黑的发湿湿嗒嗒,好像刚从水里面捞出来。
  她是谁?怎么忽然出现在自己房间?
  她的脑子僵住了,好像无法思考,连忙要踹那个女人,谁知,女人忽然抬起了脸,准备来说,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皮被剥掉,然后只留下五个空洞。
  苏妩差点魂飞魄散。
  她,她是苏媚,是被寻芊芊妖法夺去脸的妹妹!
  可寻芊芊不是说她魂魄被困在了那个荒废的泳池里,永远不能离开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腥臭的池水味道越来越近,苏妩顿时撑不住,一瞬间失声大叫,“啊啊啊!你别过来!”
  灯忽然被打开,回来的寻映见脸色阴沉地望着她,“苏妩,你大半夜在鬼叫什么?”
  苏妩再低头,脚下却是空荡荡一片,那水痕仿佛没有存在。
  她惊魂未定,扑进了寻映见怀里,却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先是一怔,然后眼睫一颤,滚落两行珠泪,“阿见,你终于回来了,我刚刚好像看到,有鬼……”
  寻映见不耐烦地推开了她,“你天天疑神疑鬼做什么,我们家里有芊芊,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过来,还有,你身上香水味怎么那么重,熏的我头昏。”
  她只好离远了一些,战战兢兢地坐下沙发,抚摸着胸口,“阿见,抱歉,可能是我最近没睡好……”
  忽然,她脚腕一阵冰凉,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声音颤抖着问道:“阿……阿见,你帮我看看,我脚上有什么,有人……在抓我的脚,好冷……”
  见她吓得不轻,寻映见只好低头往沙发底下一看,拿出手机照了照,语气不耐烦,“说了没什么,你是不是有病!”
  话音刚落,苏妩忽然着朝他扑来,紧紧抱住了他,痛哭流涕,“阿见,真的,真的有鬼!她来找我了!”
  见她吓得不轻,寻映见毫不客气地拉着她,“我让芊芊给你看看,你到底犯什么疯病!”
  他嫌弃不已,半抱半拽将苏妩带出房间,来到三楼敲响了寻芊芊的房门,“芊芊,快给你小妈看看,她是不是惹上什么脏东西了。”
  门敲了三遍,却无人应。
  里面还发出咔哒哒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好像有人在不停撞柜子,寻映见脸色越来越难看,提高了声音,“芊芊,你睡了吗?快来开门!”
  什么毛病?一个个的都在装神弄鬼!
  “芊芊!”
  一道蛇一般的影子在墙壁无声游走,仿若在窥探着他们。
  门里面蔓延出无数的藤条来,啪嗒啪嗒地拍着门,如同蛇类在草丛里游走,带着悉悉索索的声响。
  寻映见毫无察觉,而怀里的苏妩不知道看到什么,忽然狠狠攥住了自寻映见的手,“阿见!”
  寻映见刚要发作脾气,却看到,苏妩白眼一翻,忽然昏了过去,他暗骂了句废物,门忽然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撞开。
  无数扭曲的藤条好像冲破了什么禁制,从寻芊芊房里面一股脑涌了出来。
  什么鬼东西?
  然而,这还不是让寻映见害怕的,他看到,寻芊芊的头部以下都化作了藤蔓,像是章鱼的触手一样游动,只剩下一个干瘪的头,镶嵌正中间。
  察觉到他的目光,寻芊芊抬眼看了过来,表情痛苦,“爸……我好像……”她不知道自己除了恢复了妖体外,脸也被毁了,变成了一张干瘪的树皮。
  好像被吸干了血肉的蜡像,又好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妪。
  话还没说完,只见到寻映见丢下苏妩,慌不择路地冲下楼梯。
  艹!什么鬼东西!
  第二天在满室光亮中醒来,菱形的格子窗帘在地上投下错落光斑,少女睫毛上涂了金粉一般,一点一点的亮。
  寻意意茫然睁眼,发现自己的腰被龙尾紧紧缠住了,她下意识回头,看到少年甜蜜的睡相。
  睫毛服服帖帖地落在眼睑下,唇角勾着笑,好像做了一场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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