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一百零九岁的鱼婆婆

  唐擎天刚跟着狄毅朝着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一百零九岁的婆婆家里走去的时候，一抬脚，忽的面色陡然一变起来。
  因为他感应到，被自己贴身藏着的那只装有癞蛤蟆的罐子，在疯狂的抖动起来。
  似是，里面的癞蛤蟆变得兴奋起来了一般。
  这只癞蛤蟆原本是唐擎天无心抓来的，为的就是吞了蔡蛹体内的艮蛛蛊虫。
  但是意外的是，吃了艮蛛之后的癞蛤蟆不仅没死，反而活蹦乱跳，甚至之后，体型和毒素，都有了进化。
  甚至，在叶凝薇体内的金蚕蛊隐蛊被逼迫出来之后，也被这只癞蛤蟆给吃了，身形和毒素，再度发生了进化。
  这让唐擎天越发的感觉到了这只癞蛤蟆的不凡之处了。
  所以，此次来苗寨，唐擎天也特地将这只癞蛤蟆给带上了，看能不能给这只癞蛤蟆寻到一些机缘。
  原本刚进苗寨后寨区域的时候，唐擎天还担心这只癞蛤蟆在这个蛊虫众多的地方，会有些躁动。
  但结果，关注了一路，那癞蛤蟆只是趴在罐子里睡大觉，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动静。
  这下子。
  唐擎天真是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失望了。
  可现在，这只癞蛤蟆竟然变得如此激动起来。
  那老婆婆的家里，有什么让它兴奋的吗？
  唐擎天正想着的时候，狄毅已经走到了老婆婆的门口，敲响了门。
  不一会儿，旧木门被拉开，一个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穿着苗寨特有的百花蓝布衣服的老太太走了出来。
  “是小狄啊！”
  老太太说的是苗语，唐擎天之前在夜狼佣兵团的时候，便是接触过专门的语言学训练。
  世界上绝大部分的语言，虽然他不一定会说，但是常用的语言意思理解，还是不难的。
  更何况，苗语还是属于华夏语种，唐擎天的了解程度，更是相比较其他的小种语言知道的更多。
  不用狄毅刻意翻译，他大概便是已经能听懂那老婆婆嘴里的话语意思了。
  “是啊，鱼婆婆，我带我的助理来上门收草药了，您上次的那些药材啊，加工制作的可是非常好。
  我拿出去卖给那些药厂，人家都夸赞品质绝佳，还说，这样的药草，价格就该提一提的！”
  狄毅笑呵呵的道。
  鱼婆婆跟狄毅显然是熟人了，那布满干瘪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她将木门拉开了一些，侧身道，“小狄啊，看你们也忙活了这么久，进来喝杯茶。
  上次的草药啊，我这段时间积攒了不少，我这就去给你拿来！”
  狄毅笑呵呵的邀请唐擎天一起进门。
  鱼婆婆也笑呵呵的看了一眼唐擎天，却是没说什么，转身进屋了。
  唐擎天走了进去。
  房子不大，甚至稍显破旧。
  但是却干净异常。
  别说寻常的蜘蛛网了，地面桌椅上，甚至连一丝灰尘都看不到。
  难怪有人说，若是要看苗寨人家有没有养蛊，最先注意的便是对方家里的卫生情况。
  因为蛊虫乃是万虫之王。
  养蛊的家里，对环境异常苛刻，干净异常，便是其一。
  再者，有着蛊虫存在，其他的那些寻常的蜘蛛等小昆虫，根本就不敢靠近。
  唐擎天刚坐下，鱼婆婆便是端上来了两杯茶。
  茶杯是粗陶做的，配上清亮的茶汤，倒是别显一番香味。
  按照常理，去了养蛊人家，一般是不可接受对方的饮水和食物的。
  因为通过食物下蛊，可是最简单的一种方法。
  但这鱼婆婆和狄毅关系熟稔，这一条直接被忽略了。
  跑了一上午，倒是的确有些口渴了。
  狄毅闻着那散发出淡淡茶叶清香的茶水，早已经按耐不住了。
  不等鱼婆婆转身去取来草药，便已经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而后忙不迭的又给自己续上了一杯，美滋滋的品着，很是享受。
  唐擎天看了一眼茶水。
  微微顿了顿，便是端了起来，放在嘴边试了一下温度，再轻轻吹了一口茶沫，便也跟着狄毅一般，一饮而尽。
  鱼婆婆笑呵呵的看着，转身回了里屋。
  很快。
  一壶茶水就见底了。
  但鱼婆婆还没出来。
  狄毅皱着眉头起身，“按理说，婆婆不应该这会儿还没出来啊。
  难不成，去拿药材的时候，出了意外跌倒了？”
  说着，狄毅就跨步朝着里屋走去。
  但才刚刚迈出一步，整个人就一下子跌倒在地，就跟喝醉了酒似的。
  后面的唐擎天看得面色一变，想要起身搀扶。
  但他也才刚刚站起来，便是身形一软，重新跌回椅子里面，和狄毅一样沉睡了过去。
  两人才刚倒下。
  里面的鱼婆婆就走了出来。
  但是她的手里，却并没提着草药。
  鱼婆婆无视了狄毅，而是将目光落在了唐擎天身上，其中有着狠厉之色浮现。
  她快步走到院子里，关好了门。
  然后来到唐擎天身前，她的手里，赫然抓着一把缠着粗布条的剪刀。
  猛地扬起，快速的朝着唐擎天的脖子刺了过去。
  “砰！”
  眼见那剪刀就要洞穿唐擎天的脖子。
  瞬间。
  原本昏迷的唐擎天，却是忽然苏醒，朝着旁边一退。
  鱼婆婆手里的剪刀，直接扎在了桌子上。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在茶水里面下蛊？”
  此刻的唐擎天，哪里还有半分中蛊的迹象啊。
  他的双眸精神奕奕，盯着鱼婆婆。
  鱼婆婆冷笑一声，“哼，既然派你来杀老婆子灭口，何必要在这里顾左右而言？
  现在这里也没有别人了，为什么还不敢将自己的目的亮出来？”
  唐擎天的眉头一皱。
  听这话，鱼婆婆是误会了啊。
  唐擎天伸手在自己的胸膛处按了几下。
  忽然猛地喷出一口水。
  正是他先前喝下的茶水。
  不过，却并未吞下去，而是利用特殊的秘法，将之存储在喉间。
  若是利用特殊的手法，刺激喉间的肌肉群，则是可以重新喷出来。
  这种方法，只适用于一些毒性并不猛烈的。
  倘若是遇到剧毒，触之必死的，这种方法也就没用了。
  鱼婆婆见失了机会，也干脆的将剪刀一扔，兀自坐在椅子上。
  “你要杀便杀吧，反正这么多年，你们从未断绝过这种心思，我若是一死，当年的事情，便再也无人知晓了！”
  鱼婆婆继续道。
  唐擎天更是一头雾水。
  但大概还是能够从鱼婆婆的话语之中，梳理出来一些信息的。
  鱼婆婆似乎是知道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而导致有仇人要杀她？
  自己跟着狄毅过来，被她误以为就是杀手？
  唐擎天简单捋了捋思绪，才将这一切想明白。
  当下，也是上前道，“鱼婆婆，你或许误会了，我真的跟狄先生是来收购药材的……”
  鱼婆婆用鄙夷的眼神看着唐擎天。
  “你这种拙劣的话语，能够骗得了苗寨其他人，但是你绝对骗不了我。
  你说你是小狄一起收购药材的，那请你解释一下，你身上为何会有蟲牙戒的气息？”
  “蟲牙戒？是个什么东西？”
  唐擎天一脸迷糊。
  鱼婆婆冷哼一声，“这个时候还装蒜，白幽那小子派你来杀我灭口，也真是看错人了！”
  唐擎天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快速的伸手入怀，摸出来一个石头戒指，上面还有着一只青色的虫子，张大着嘴巴。
  “鱼婆婆，您说的是这个？”
  唐擎天递了过去。
  这下子，轮到鱼婆婆傻眼了。
  这蟲牙戒……他竟然就这么送到了自己面前？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鱼婆婆看在摆在自己面前桌子上的蟲牙戒，苍老浑浊的眸子之中，满是古怪之色。
  好一会儿。
  她才有些反应了过来。
  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让自己认定了这唐擎天是杀手。
  但是再仔细想想，这唐擎天之后的所有的反应，似乎全都真切无比，根本就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他了？
  况且……
  鱼婆婆心里想到，如果这唐擎天真的是白幽派来杀自己灭口的人。
  他何故要将这蟲牙戒给自己？
  要知道，这蟲牙戒，就是白幽自己，都眼馋不已……
  种种想法交织在一起，鱼婆婆虽然现在已经一百零九岁了，但还并未老糊涂。
  她再度认真打量了一眼唐擎天。
  然后目光看向自己面前的蟲牙戒。
  “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唐擎天顿了顿，倒是没有隐瞒。
  就将甘长红，也就是红浑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杀了他？”
  鱼婆婆面色变得怪异起来，嘴里问道。
  唐擎天点了点头，“红浑天胡作非为，仗着自己会蛊术，竟是用无辜的村民做实验，该死！”
  “哈哈哈……”
  鱼婆婆忽然一下子笑了起来。
  “是啊，的确是该死呢！”
  唐擎天有些不明所以。
  鱼婆婆忽然问道，“你此次跟着小狄来苗寨，又是为了什么？”
  “还魂蛊！”
  唐擎天道。
  鱼婆婆的浑浊的眸子一凛，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但是嘴上却没开口。
  唐擎天将这些细节看在眼里。
  继续道，“我有一个朋友，身受重伤，心脉俱碎，现在仅仅是用秘法续脉的权宜之计维持着。
  半个月，我若是找不到还魂蛊回去，我这朋友，怕是就回天无力了！”
  唐擎天说完，忽然冲着鱼婆婆一拱手，面色诚恳的道，“我从红浑天的徒弟哪儿得知消息，若是能够找到苗寨的苗王，或许可以找到还魂蛊。
  前辈曾经跟狄先生说过苗王的事情，还请指点晚辈一二，晚辈感激不尽！”
  鱼婆婆陷入了沉默。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她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唐擎天。
  “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啊……”
  唐擎天不解。
  鱼婆婆却没有仔细解释，也没有说存不存在苗王和还魂蛊的事情。
  而是问唐擎天，“你知道白幽是谁吗？”
  白幽这个名字，刚刚鱼婆婆提起过多次。
  但唐擎天还真不认识此人。
  鱼婆婆看出唐擎天不知，便道，“白幽便是现任的苗寨大祭司，你杀的红浑天，是他的小师弟，也是他师傅红娘子的亲儿子……”
  唐擎天这下子，可算是知道为什么鱼婆婆先前在听说自己杀了红浑天之后，用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了。
  自己来这苗寨，似乎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自投罗网。
  但是很快，唐擎天便是又放松了下来。
  自己跟那白幽算是仇人，可鱼婆婆刚刚也口口声声的误以为，自己是白幽派来杀她灭口的人。
  如此一算，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了。
  “鱼婆婆，冒昧问一下，那白幽为什么要杀你啊？”
  唐擎天道。
  鱼婆婆沉吟片刻道，“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苗寨没有苗王了吗？”
  唐擎天摇了摇头。
  “其实，是有的！”
  鱼婆婆道，“至少，在百年前，是有的！”
  “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知道所有事情经过了……”
  鱼婆婆坐在椅子上，示意唐擎天也坐下。
  至于躺在地上的狄毅，也只能让他继续多睡会儿了。
  “在一百年前。
  苗寨里出生了一个小姑娘，自小长的倒是颇为讨喜，又聪明伶俐。
  但上天似乎不喜欢太过完美的东西，在九岁的时候，便让那小姑娘患了一种奇怪的寒症。
  正常人的体温都在三十六到三十七度，但是那小姑娘却偏偏奇怪，体温只有三十度。
  而且，随着年岁增长，她的体温还在呈现一种缓慢下降的趋势，但同样诡异的是，这么低的温度，换做其他人早就死了……”
  唐擎天默默的听着，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人是恒温动物，之所以体温若是波动起伏太大的话，会致命。
  乃是因为，人身体的内环境，许多的微生物，以及各种参与维持人体正常机理活动的蛋白酶的活性，就是在三十六到三十七度。
  一旦温度低了，或者高了。
  人体内的微生物群则是会发生改变，各种酶的活性降低，乃至变性，造成人体的正常机理活动无法完成，从而引发大问题。
  可鱼婆婆所说的这个体温只有三十度的小女孩却能够正常存活，的确是颇为罕见了。
  “因为体温持续下降，小女孩的身体状况很差，四处求医，但等来的只是回家操办后事的结果。
  小女孩的父母不愿意放弃，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找到了当时苗寨的苗王……”
  唐擎天默默的听着，百年前，的确是存在苗王的。
  “当时的苗王看了一眼小女孩，便道，这是寒症，可治！
  小女孩的父母高兴坏了，急忙恳求苗王给小女孩治疗。
  为了治疗方便，他们甚至将小女孩寄养在了苗王的家中。
  每日苗王都会采摘苗药，给小女孩调养身子和泡澡，渐渐的，女孩感觉体温下降的速度，没有之前那么快了。
  之前几乎没过去一个月，体温都能够有明显的下降幅度，经过苗王的调理，虽然没有恢复正常，但至少已经稳住了。
  距离小女孩十岁生日还有一个月的一天早上，离家三天未归的苗王回来了，他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但眼中却是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苗王从怀里取下来一个拳头大小的葫芦，在一个瓷碗里倒了下去。
  甘冽清澈的水里，有着一条全身金灿灿的，只有瓜子大小的鱼儿在游动。”
  “苗王告诉小女孩，这鱼儿，名叫炎鱼蛊，将之吞下去之后，作为自己的本命蛊，便可以随着炎鱼蛊的成长，而逐渐恢复身体正常温度，到时候就可以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了。
  那炎鱼蛊，是小女孩十岁的生日礼物。
  但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的话，她宁肯不过这个生日。
  或者说，她宁愿死在九岁的时候……”
  鱼婆婆说起这话的时候，苍老浑浊的眸子之中，竟是有着大滴的泪水凝聚起来，声音也变得沙哑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