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寻找线索

  罗瑟获得了很长的休假,长到他怀疑自己可能被隐性资遣了,并且要在观察所里度过,还要被同事看守,他可以想见真的要过一段饲料鸡般的生活了。
  他无法及时编造好可以圆过他幻觉的那段记忆,在被询问经歷的过程中支吾其词,下场只是留在观察所观察已算幸运了。
  他想不清楚自己那段幻觉歷程到底是遇上什么?甚至直到队上同事赶到,才真的体认到毕德死亡不是幻觉。后来同事还是私下跟他透露部份调查资讯,让他知道了监视器照到的实际情况。
  凌晨2:37的时候,毕德先离开,而他3:10才出来找人,之后沿路上的监视器受到不明杂讯干扰,没有明确录到后来他们的去向,而事发地点的监视器跟公厕电灯一样都坏了,只知道在3:36的时候罗瑟回报了毕德死亡。
  毕德的遗体现场初步尸检,以坠楼出血量来看,是被人攻击致死后才推下楼,而且已略有尸斑隐约形成,代表死亡时间起码半小时以上,这令罗瑟更加混乱,当时他看毕德明明是被不明黑影拉下去,而且他非常迅速下楼并通报队上,这过程不到十分鐘,怎么会是死亡超过半小时?但这也幸运的成了证明罗瑟不是兇手的铁证。
  罗瑟能成为巡逻员,对于自己的记忆力有一定的自信,但这份自信在一夜之间彻底崩溃,他不敢再想昨晚的记忆,就怕因此忽然生成了忘魎。现在人在观察所也好,有人帮忙警戒着忘魎,不会一不小心一恍神就面临要被忘魎围殴的局面。
  但三天后,杜森前来打破了饲料鸡的生活。
  「就是这样,我跟其他人说好了,他们也很忙,要多看你一个也很累,所以你就来当我助手,帮我一起查案吧!」
  今天杜森来后,原本来看管罗瑟的警员就直接下班了,而杜森理所当然地开始帮忙罗瑟打包行李,完全没给人拒绝的馀地:「反正你现在每天都在发呆也挺间的。」
  罗瑟傻眼,可以这样破坏规则吗?他忍不住问:「那我不小心產生了忘魎怎么办?你负责?」
  「反正这三天来,我偷偷跟你说了案件经过,你一副失忆到精神错乱的鬼样子,也没產生忘魎啊?我才怀疑你是不是天赋异稟,有抗忘魎体质呢!」杜森说得理直气壮:「如果有这样的体质还待在这偷懒,不出来奉献国家,才说不过去吧!」
  「……」罗瑟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而且他居然隐约觉得这歪理有几分道理,这几天他一直以为会產生忘魎,却意外的都没有。而经杜森一讲,他也回忆起自己从小就非常遵守记忆规则,确实没產生过忘魎,难道他真的天赋异稟?
  想到这,罗瑟忍不住拍打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点,杜森那只是想找免费劳工的唬烂,居然还信了。不过他确实觉得闷,也很想出去,而且杜森看起来都打点好了,除非惹出很严重的问题,不然上头应该也懒得关心观察所是不是少了一个人。
  「好吧,」虽然罗瑟挺高兴有藉口出去,但还是要装做困扰的样子:「都给你说就好了。要去查什么?」
  「当然是毕德的案件啊,做为关键证人你怎么可以整天睡大头觉?」
  「我不是当天就提供了我的所有目击证词?」
  「你那不清不楚的证词还跟监视器有出入呢,要不是毕德推算的死亡时间起码是3:06以前,你就是头号嫌犯好吗?」
  「呃……」罗瑟汗顏,但总不能照着幻觉说啊,那样更像嫌犯。
  「总之先离开吧。」杜森摘下帽子,戴在罗瑟头上:「虽然都讲好了,但基本上还是要低调点。」
  「太好了,原来你还是有常识的。」罗瑟苦笑着压低了帽子。
  「切,别讽刺我。」踏出观察所的第一步,杜森就回头说:「你先好好想一下要怎么解释那天晚上的实际情况吧。你绝对没忘不是吗?」
  回到案发现场,场地已经收拾乾净,只留下来纪录的粉笔线,罗瑟放空三天的脑子也重新上紧发条,将目前的事件做个整理。
  谢恩遗忘了某些事,產生了杀人忘魎,并找不到忘魎的行踪,隔两日凌晨,在谢恩家附近的大楼,毕德被人杀害,并羞辱式地脱去全身衣物,从楼上丢下去。
  罗瑟不确定鑑识组是怎么分辨死因是人为还是忘魎,他们有很详细的报告,可能是基于残留组织的分析,而那些最后会归档于资料中心,只有办案人员经过申请可以调到资料,这也是保护大部分的人,避免一口气被塞太多资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罗瑟这样的基层人员通常只会知道结论,不过光知道结论就需要花点功夫让这些转变为长期记忆了,能不需要知道就不想知道,他乐得轻松。
  「怎么样?可以解说当晚的状况了吗?」杜森面向当时毕德的陈尸之处,又转过头来看向罗瑟:「没有產生忘魎证明你并没有忘记,却说出与监视器画面不同的证词,说你三点多的时候还在公厕遇到毕德,并亲眼看到毕德被不明黑影拖下楼。」
  罗瑟叹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如果今天监视器无法作证,你确实被当成了头号嫌犯,你也不打算解释吗?」杜森忍不住皱眉:「你遇到事情总是这样呢,闷着头装不存在,忍耐着事情过去,你认为过去了就没事了吗?」
  「……我没有。」罗瑟窥视着杜森的脸色,态度也跟着严肃起来。他从国中就认识杜森了,知道杜森是个情绪变化很快的人,说翻脸就翻脸,即便上一秒嘻嘻哈哈,但严肃起来就是严肃,还继续笑闹的话,就准备吃不完兜着走。
  「你的谎言证词除了让你更像犯人以外,没什么用处呢。」杜森表情越加严肃:「我不觉得你有这么蠢,撒这种没用的谎。但我就算推测出了可能性,看你这副缩头乌龟态度就不爽,装哑巴是要别人当你肚子里的蛔虫吗?」
  罗瑟觉得自己永远跟不上杜森的情绪变化,完全不懂自己为何要这样被呛,不过也知道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只怕说了,你也难以相信。不爽什么?今天如果是你遇到,我就不信你说得出来。」
  「有什么好难以啟齿的?就遇到幻觉不是吗?」杜森说道。
  罗瑟顿时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
  「哼哼,我昨天去了一趟资料室。」杜森情绪转变飞快,现在又得意起来,一脸跩样:「三十年前也发生了相似的事件。」
  「三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我也觉得这事太离奇了,你一定很难相信,我说不出口,所以我要当哑巴。」杜森演起了苦瓜脸,演得十分欠揍的样子。
  罗瑟就不懂杜森为何这么纠结他说不出口的这件事,说出来会被当神经病耶,这不是人之常情吗?跟看资料根本不能比吧?
  「喔,不说拉倒。」罗瑟表明懒得理杜森,自行蹲下检视那些记录的粉笔线。
  结果过不到二十分鐘的沉默,杜森自己憋不住,一脸觉得扫兴地拿出他的记录器,开始说明:「三十年前,出现了杀人忘魎,引发了连续的死亡案件——就是我们眾所周知导致后来颁发记忆法、安全法的那个事件——而且除了死亡外,遇上杀人忘魎的倖存者都进入了观察所或精神病舍,他们全部產生了记忆偏差、混乱的状况。」
  罗瑟听着,忍不住抬头看向杜森:「当年的杀人忘魎不是被击毙了吗?」
  「谁知道现在冒出来的忘魎又是怎么来的?」杜森现在又是严肃模式:「谢恩、毕德。如果现在这个事件与三十年前一样的话,接下来还会陆续出现牺牲者……」
  杜森冷声宣告着:「现在还只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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