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她重生了 第13节

  当年的魏珽之死,说是死在叛乱,但是我也有所耳闻,实际上他的死涉及到了储位之争。
  “那当年,你也和灵河公主他们一起回了北周?”
  杜夜阑:“没有。当年父亲出征,我偷偷随军去了清州边境。我总觉得,虽然他们待我好,但总是有目的的,我要活得好,就必须想办法自己给自己挣出一条活路,我想从军。但……那场平叛,根本就是一场暗杀父亲的陷阱。”
  杜夜阑回头看向我,神色落寞,眼底是一种痛苦的懊悔。
  他忽然笑着看向了我,说道:“好好,父亲原本可以一个人逃出清州,可为了救我,他死在了清州。”
  “如若当初活着从清州逃回京都的是他,那么母亲和琮弟便不会被逼回到北周,死生不知。”
  “可就像你说的,没有什么如果当初,所以我此后所能做的一切,便是报仇,寻回母亲与琮弟。”
  屋外的竹林参差作响,起风了。
  第14章 这香囊,是我当年施舍
  桌上的棋局只下了一半,我将桌上的棋子扫开,然后翻转了棋盘,看到了棋盘底刻着的那个“琮”字。
  “杜夜阑,你说寻回魏琮,你是觉得魏琮没有死?是灵河公主告诉你的?”
  灵河公主回到北周之后,便居住在长公主府。当年杜夜阑既然能够潜伏在三皇子府,肯定也有办法接触到灵河公主。
  杜夜阑伸手抚上那个琮字,眉眼含霜地说道:“义母并不在长公主府,我在北周的暗线全都没能找到义母的踪迹。”
  “那你是如何知道魏琮没有死的?”
  杜夜阑看向我,说道:“我寻找义母下落的时候,曾经让人潜入北周的皇宫寻找线索,但是一无所获。不过,他们打听到了一件事。”
  “当年魏琮前往北周,因为水土不服而生了重病,后来去世了。但实际上,魏琮并非是病重而亡,他是溺亡。”
  魏琮若是溺亡,外界为何传言他是病亡?
  而且,魏琮水性极好,怎么会溺亡?
  “你觉得魏琮没有死?他或许借着溺亡的机会,假死离开了北周皇宫?”
  杜夜阑眸色微有波澜,沉声道:“我觉得这是最大的可能性。我也曾想过他是否会与义母一通被囚禁在别处,但是若是囚禁,便没有必要制造出他身故的消息。”
  “我也曾想过琮弟已经死了,他们隐瞒溺亡这个死因,是以为琮弟是被人害死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北周皇室对外宣称是病故。”
  “但……偏偏是溺亡,我总觉得琮弟还活着。而且……如果你当年在宫中摸到的那个棋盘如这个一般底下有个‘琮’字,那也许,琮弟就藏在北周宫中。”
  我看杜夜阑脸上有几分偏执神色,这动怒的情绪模样有些凌厉骇人,与他往常温润的形象十分不同。
  其实我觉得魏琮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那个黄玉棋盘,也许是魏琮还活着的时候就刻上了字的。
  不过,想到幼时游到湖心救我的小魏琮,我倒也还愿他活着。
  “你说云樱在帮你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却意外死了,所以你当年才以身犯险进入三皇子府,是灵河公主的所在有了眉目?和三皇子府有关?”
  如若云樱当年查出的线索关键不在三皇子府,那杜夜阑完全可以不进三皇子府,而是选择直接去藏着灵河公主的地方。
  “是否与三皇子府无关,但……云樱当年找到线索没来得及送出三皇子府便出事了,那线索藏在三皇子府里,其他暗线在皇子府找了本个月都没有找到云樱留下的线索,而且惊动了司徒景湛,我便干脆自己动手。”
  我看了一眼这屋子,虽然干净整洁并无落灰,但很显然是无人居住的。
  所以杜夜阑肯定没能找到灵河公主。
  “那线索,你该不会至今仍未寻到?”
  杜夜阑:“未曾寻到,但,我大约知道在哪里。”
  杜夜阑说着这话,双眼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在我身上?
  “我当年去清江找你,什么都没带。若是云樱将线索藏在我身边,那些东西如今怕早就被付之一炬了。”
  司徒景湛才不会留着我的旧物睹物思人,肯定早一把火烧了。
  “线索并非是藏了起来,也许,你是否能够想起云樱出事之前,对你说过些什么话吗?”
  云樱去世的时间是四年前了,她死后我周遭发生的变故太多,以致于我都很少会想到云樱,她与我说的话,我自然也是不记得。
  我摇了摇头,直言:“不记得了。看来如果你还想寻到灵河公主,得再让人去北周打探一番,不过我想,有了三年前的前车之鉴,现在你的暗探应当很难混入北周皇宫。”
  杜夜阑眉梢微动,望着我说道:“好好,你说这话时非常幸灾乐祸。”
  我微笑着甩了甩袖子,说道:“不然呢,你以为我会和你感同身受?”
  杜夜阑低头看着棋盘,说道:“我这几年已经让人在北周继续打探了,原以为司徒景湛继位,北周皇宫大乱,能够趁机挖出点什么消息……但,司徒景湛的新皇后有点手段,后宫竟然治理地密不透风,我的人还是打探不出义母下落。”
  我觉得杜夜阑在刺激我,告诉我北周皇宫严密即可,何必提到司徒景湛的新皇后?
  我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两口,说道:“慕容宜世家嫡女,慕容家出了多少皇后,太后,王妃,如何管理后宫她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其实若非你们当初相处和亲这么个恶心人的策略,慕容宜和司徒景湛青梅竹马早就喜结良缘了。”
  “你知道我一个和亲的假公主夹在让他们中间活得多艰难吗?”
  最后一句我是当玩笑话说出来的,但是这话里的悲凉只有我自己知道。
  杜夜阑在我对面坐下,认错态度极其良好,说道:“好好,你生气地话要不要打我?”
  我眯了眯眼,问:“那我现在拿把剑砍死你,你会还手吗?”
  杜夜阑:“好好,你许我晚死几年,等完成了我的心愿之后,我的命你尽可拿去。”
  我白了他一眼。
  “万一你这辈子都寻不到灵河公主,我岂不是得让你活到寿终正寝?我可最多只有五年光景了,你这不是欺负人?”
  杜夜阑:“好好,我不会让你只活五年的。”
  我垂下眼眸看着手里把玩的翡翠杯子,笑道:“怎么,杜丞相要为了我下地府去改生死簿?阎王教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杜夜阑,你没去过地府,我去过的。那里又冷又黑,鬼差一不高兴就会拿鞭子抽人,很可怕的。不过像你这种一国丞相,如若真去的地府,想来是能够被阎王单独接见的。”
  杜夜阑顿了顿神色,忽而道:“如若我说,我也曾去过鬼门关呢?”
  不知道为何,这一句,竟让我想到了那将我吹回人间的白衣阎王。
  抬头再看看,那白衣人怜悯的眼,和眼前人的眼,竟然有几分相似。
  屋外传来鸟雀的声音,我回神来说道:“那又如何,总归你我去的并不是同一个地府罢了。”
  我起身走到了屋外,抬眼望去这竹林之外,似乎是一片群山。
  我们从丞相府的密室出来也不过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想来此地离丞相府不会太远。
  京都并非多山之地,只有西面有一段绵延山脉。虽然说这深山人迹罕见,但是依旧和外界相同。
  要是我趁着杜夜阑不在府中,偷偷从密道跑出,然后从这里翻山而出离开京都,那不就是完全的悄无声息?
  我正想着,杜夜阑便也从后面跟了出来,说道:“好好,你是不是打算从这里偷跑出去?”
  我板着脸回头怒道:“我没有!”
  杜夜阑一脸的看破不戳破,嘴角微弯,道:“好好,我敢带你来这里,就笃定你无法从这里跑走,至少半年之内你不能。”
  杜夜阑说着,走到我身边,然后弯腰从地上取了一块石头,随手丢向了院子前方的青石路上。
  石块落在青石路上,还未翻滚两圈,竹林中却突然飞来两道长箭,狠狠扎落在青石板两侧。
  这猝不及防到若青石板上的不是石块而是人,那人此刻定然是成了刺猬。
  杜夜阑低头看我,说道:“好好,这里无人看守,但是难免有人误入。外头的竹林里是按照风水八卦布了迷宫的,而且里面种的药草会产生让人昏迷致幻的气味,如果不随身携带解药,走不出这竹林。”
  “至于院子外面,全是机关。如果一不小心触发的话……”
  我擦了擦手掌心的汗珠,咬牙问道:“你这是把我当什么高手在防范?”
  杜夜阑牵起我的手往外走,说道:“倒也不是,这地方原是义父义母建起来的,他们本就想着若有一日出事,便带着我们到此地隐居一段时间,只是这地方最终还是没有被启用。”
  “我随着杨九通师父在北周游学了五年,之后四年便回到了南越京都,一直生活在这里,直到我十五岁……参加科举出仕。”
  “机关这里原先便有,我后来四年空闲时,便在改进了机关,并且在原来的竹林迷宫上加了风水八卦这些。”
  我们两个已经走到竹林入口了,我一把拽住杜夜阑。
  “给我解药呢,不是说不带解药不能入内?”
  杜夜阑问道:“我就是解药。”
  我……
  杜夜阑好一会儿,大约见我真的生气了,便低头解下了腰间的鎏金香囊球放到我面前。
  “香囊里的便是解药,将这香囊球挂在腰间,香气萦绕在你身侧,便可消解毒气。”
  我半信半疑地接过香囊球,便闻到一股冷香。
  那清清冷冷的药香,便是杜夜阑身上的香气。
  原是如此,我说他一个大男人,身上为何总是有这般别致的香气。
  “我瞧着你这个香囊球挺精致的,不如就割爱给我吧。想来丞相不会这么小气不给我?”
  杜夜阑伸手在袖子里摸了下,然后取出了一个蝴蝶纹银的香囊球来,然后俯身将香囊系在了我的腰间。
  “好好,我那香囊旧了有磨损,这是新的,里头的也是解药。可用一个月,我已经另外调制了可用半年的香丸,交给雅言了,你日后要替换,便去寻雅言要香丸。”
  我愣了愣,敢情他早就算到我会要这香囊球?
  杜夜阑摊开手,满眼温柔地看向我,“好好,这一枚香囊球,是我的。”
  我摊开掌心,手心里的鎏金香囊球的确有些旧了,面上有磨损,似乎还有刀砍的痕迹,但并不妨碍这个香囊球精致漂亮。
  有些眼熟。
  和杜夜阑给我的银香囊一样,都是镂空蝴蝶。
  我慢慢打开香囊球,在香囊的内部,看到了两个字。
  “青梧”
  哦,我想起来了。
  这个香囊球,是我送给杜夜阑的呢。准确来说,是我以为的第一次见面时,我施舍给伪装成乞丐的杜夜阑,让他当了这香囊去换吃食。
  没想到,他留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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