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错之心

  夕阳逐渐西下，沉没在西方海平面的尽头。
  橙黄的夕色开始笼罩这座绿意遍布的夏威夷大岛。
  夏威夷大岛上，几辆越野车行驶在海滨公路上。一路上，景色由平缓的荒野逐渐转为高出海平面许多的玄武岩台地。
  李释亚从越野车的车窗向外探头出去。
  转过一处弯道后，一栋白色的宏伟建筑出现在他的面前。白色建筑大致呈半圆形，耸立在海边的一座巨大悬崖上，其地理位置与充满未来感的设计，让人不由得联想到钢铁人东尼.史塔克的私人豪宅。
  这就是……彩虹眼能力者研究基地！李释亚感到惊叹。
  这栋集各国之力打造的研究基地，聚集了美、俄两国首屈一指的科学家，以及来自世界各地最顶尖的能力者。坐镇在这里的数名「彩虹猎人」菁英犹如大金库的守门人一般，保护世界不被最大的乱数——彩虹眼能力者侵袭。
  保护世界？也许吧！李释亚大致能够理解政府的考量。
  人类向来害怕未知的事物，因为自己与对方的利害关係尚不明瞭，所以在面对未知事物时，先假设对方对自己具有威胁是最保守的策略。
  就像硬币的两面不可分割一般，事情的善恶也永远无法绝对的划分。也许人人都希望朝着「善」的方向前进，但为了消灭阻挠的「恶」，我们有时也不得不採取「恶」的手段。
  为了救治病人，医生必须使用抗生素消灭细菌。
  为了作物丰收，农夫必须使用农药消灭害虫。
  为了多数人的整体利益着想，有时得做出牺牲少数人的抉择。
  也许阴阳两面就是这般，虽互相对立却又彼此共存。
  但见到普里杰特之后，李释亚不禁开始反思，我们现在选择的「善」的方向，真的是正确的吗？
  难道就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须为了成全多数而牺牲少数，而是让所有人都能够得到幸福？
  从前，李释亚大概会将这种想法斥为天真或幼稚，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他无奈自己只是庞大体制下的一个小齿轮。虽然当上国安局局长，表面上拥有很大的权力，但就必须达成被交付的任务这点而言，自己与其他人并无不同。
  会想要见那男孩最后一面，也许只是为了弥补自己那小小的罪咎感吧！
  沿路行驶一段时间后，车队来到一个t字形路口并向右转。车队的司机在检哨口停了下来，拿出证件与警卫沟通过后，车队随即被放行。又行驶一段路后，车队来到一个圆环内。圆环宛如豪宅大门口前的接驳区，中央还佇立着一座喷水池，喷水池里一个拉弓的天使雕像露出微笑，彷彿正在欢迎到来的访客。
  车队在研究基地的大门前停了下来，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于是开门下了车。
  大门前，两名留着棕色西瓜皮短发的少女前来接待他们。
  那两名少女穿着相同的深蓝色水手服，年龄目测约仅17岁，相貌看来简直一模一样。
  双胞胎？李释亚心想。
  其中一名少女双手抱在头后，露出灿烂的笑容问道：「请问，两位就是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吗？」
  两人点点头。李释亚回答：「是的。请问两位是？」
  「哦！」那名少女带着淘气又桀驁不驯的气质，笑着继续说：「我们奉所长之命来迎接两位。我叫蕾米.戴维斯。」
  另一名搔着脸颊，看起来有些靦腆的少女说道：「我叫……莉亚.戴维斯。你们好！」
  「你们好！」唐纳德先生挥手回应。
  像这样年轻的女孩子能待在研究所里，就表示她们也是……能力者？李释亚心想。
  「那么，请进吧！由我们来替你们带路。」蕾米边说边转身。
  在蕾米的带领下，四人穿过类似大医院的双层自动门，进入研究所内。
  一进研究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极为宽敞的大厅，大厅挑高约达两层楼，中央竖立着一个双股螺旋状的装置艺术，从脚底下拔地而起直入天花板。大厅一侧似乎是食堂，有着如商店街一般的小贩以及座位区，现在因为接近黄昏，人潮逐渐多了起来。
  看见食堂的唐纳德先生似乎饿了起来：「啊……突然想到今天为了任务，从早餐之后到现在还没吃，好想去点个沙威玛啊！」
  蕾米回答：「再忍耐一下吧！要是等你吃完再去见那名彩虹眼的话，我们安置彩虹眼的计画就得延后了，应该不用十五分鐘啦。」
  「哦……好吧。」唐纳德先生揉揉肚子，面露惋惜。
  李释亚也略有同感，不过为了表示矜持，他还是决定询问有关装置艺术的事情。要更精准地形容外观的话，就好像一架梯子被扭转成如同麻花捲一般。
  「这个装置艺术是……？」
  蕾米秒答：「哦，dna啊，正式名称叫『生命之树』。别看它好像只是一根寒酸的柱子，它还是有实际功能的。」
  蕾米带领他们来到装置艺术前。
  「来吧！对这玩意儿发出生命能量试试。」
  李释亚最初有点疑惑，不过还是走上前去，伸出手臂，使手掌距离装置艺术仅十五公分。随后集中意念，放出生命能量。
  「喝！」
  只见原本纯白色的双股螺旋，从基座开始向上发光，一阶、两阶、三阶……。
  原来如此……是测试能力者强度的装置吗？
  李释亚竞争心一起，顿时发气得更加拚命。
  「喝啊——！」
  光芒继续往上长，每阶顏色看起来都不太相同，从最下面的紫色往上逐渐变成蓝色，似乎是彩虹的趋势。
  李释亚尽了全力，光芒长到第六阶时随即停止。当他放松下来，光芒于是下降并消失，装置艺术恢復成原本的纯白模样。
  「呼、呼啊……」
  「喔……这个成绩，其实不算很好呢。但以国外的能力者来说的话，也算是不错了吧！」蕾米说。
  「这根柱子，到最上面总共是几阶啊？」唐纳德先生问道。
  「三十三阶，当整根柱子亮起来时，你就能见到完整的彩虹光谱模样。除了测定能力者强度以外，这装置艺术也可以做为警示用途，表示强大的能力者来袭了。彩虹眼能力者开眼的话，只要站在十公尺内，保证能让整根柱子亮起来，就算在地下的彩虹眼收藏室里，起码也能让它亮个二十阶。但要是他们刻意消除气息、不让生命能量外洩，这功能也就没用了。」
  「这样啊……难怪要摆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唐纳德先生若有所思。
  「唐纳德先生也来试试？」蕾米问。
  唐纳德先生听闻，于是搓了搓自己的手掌，接着走上前去，也伸出手臂开始发出生命能量。
  「喝！」
  一阶、两阶、三阶、四阶、五阶、五阶、五阶……
  另外三人定睛注视着，只见光芒就这样停在了五阶。唐纳德先生苦撑了一段时间后，光芒掉了下来。
  「呼啊……不行啦，肚子饿的士兵怎么打仗嘛！」
  李释亚和蕾米苦笑着，莉亚倒是纹风不动。
  唐纳德先生转头问：「那么……两位可以到几阶啊？」
  蕾米露出极为自信的表情「哼」了一声，并朝着装置艺术瀟洒地伸出手。
  「嗡」的声响过后，装置艺术的光芒急速往上长，不一会儿就到了极为接近顶端的地方。李释亚定睛观察了一下，距离天花板还差两阶，算起来就是三十一阶吧！至于光芒顶端的部分也是非常接近纯红的橘红色了。
  「哇——！」唐纳德先生发出惊叹声。
  李释亚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莉亚则是稀松平常、见怪不怪的样子。
  此时在大厅里路过的眾人，似乎是因为看见柱子大亮而感到惊慌，四周传来此起彼落的嘈杂声。
  蕾米朝着周围挥挥手，示意不用紧张，眾人这才松一口气，回到原本的工作岗位上。
  「好厉害啊！所以你也是彩虹猎人之一吗？」唐纳德先生相当佩服。
  「没错，你答对了！」
  「什么能力啊？可以告诉我吗？」唐纳德先生像个小孩般继续追问。
  「好啊！我的能力是……」
  正当蕾米要开口时，莉亚从一旁拉住她的手臂。蕾米转过头，发现莉亚正对着自己摇头，示意自己别继续说下去。
  「啊……对喔！抱歉两位，看来我不太方便透露。」
  「也对……抱歉，是我失礼了。」唐纳德先生道歉。
  「我们还是赶紧去看那名彩虹眼吧，他应该还在一楼的体检室。」莉亚将眾人拉了回来。
  「啊……好的。」唐纳德先生答道。
  四人于是离开巨大的双股螺旋装置艺术旁，继续朝原本的目的地前进。
  转进一个较小的走道后，四人来到了一扇铁门前。
  莉亚利用门旁的按键输入密码，又将自己的手掌贴到一旁的萤幕上，待扫描通过后，门应声开啟。
  「好啦……你们想见的彩虹眼就在前面不远的房间里了。好好想想接下来该说什么吧！」莉亚说。
  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慎重地点点头。四人于是进入这扇门内，一步、一步消失在前方黑暗的走廊里。
  在这座彩虹眼研究基地内，驻扎着许多实力强大的能力者。
  其中有五位能力者，因为具备过人的能力与战斗经验，被并称为「彩虹猎人五巨头」。
  洁思敏.琼斯，属外道的能力者，拥有三十秒宿命通。
  凯恩.布朗，属金的能力者，拥有黑色大剑「黑曜石」，并持之执行近战的能力。为了耍帅，他还特地修行了倒数第二擅长的火系统，因此可以放出斩击，是五人中最硬派的能力者。
  艾玛.怀特，属外道的能力者，拥有操控时间流动的能力。
  蕾米.戴维斯，属水的能力者，能够将自身的生命能量形塑为各种外型的硬壳。不仅能当作防护罩，也能像金箍一般套在敌人身上，束缚敌人的行动。
  莉亚.戴维斯，属木的能力者，最强的幻术师。一旦她与敌人四目相对，就能自由操纵敌人的意识与行动。
  在研究所中，只有这五人能使「生命之树」发光到三十阶以上。
  人们都坚信，只要有这五人在，被关押在这里的彩虹眼就绝对不可能逃脱。
  至少……人们都是如此认为的。
  体检室里，普里杰特正从深层的睡梦中缓缓甦醒。
  他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根据体感的重力方向与背后传来的蓬松触感，他判断自己正仰躺在一张床上。
  他缓缓转动眼球，发现有一个看似高科技精密设备的金属球从天花板上伸下来，在自己的腹部附近咕溜咕溜地转，好像是在检查自己的身体。
  他转动脖子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宽敞但极度单调的房间。房间是纯白色的，虽然与一间教室差不多大，却只摆着自己躺的这张床。右侧有一扇门，左侧有一面横幅极宽的玻璃，外面看来是一道黑暗的走廊。
  他试图动动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依然被手銬銬住，不过其他部分仍然自由。他将双手举到眼前，看见绿色的袖口，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绿色长袍。
  就在他还在揣测周围情况时，金属球缓缓升了上去，收回天花板上方的空间内。
  房间里的广播响起一道老年人的声音：「欢迎来到夏威夷的彩虹眼能力者研究基地！我是这里的首席科学家马克.希金斯博士，谨代表所有人员欢迎你，来自台湾的彩虹眼能力者……不，还是该称呼你为普里杰特吧。」
  普里杰特缓缓坐了起来，并用双手轻按住头，他还是感觉脑袋隐隐作痛。
  「谢谢你啊……愿意如此称呼我。话说，你们外面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可以的，没有问题。」
  普里杰特又坐了一会儿，脑袋好不容易稍微清醒了点。
  他转头看向那道黑暗的走廊，视线中依稀捕捉到两个人影，不过因为光暗差距，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
  「请问，窗户外面的那人……是你吗？」
  「没错，是我。」
  普里杰特又定睛看了一下外头。
  走廊里，希金斯博士站在控制台前，手握麦克风，一边认真倾听音响捕捉到的声音。黑色长发女性艾玛则静静地站在一旁，跟他一同注视着体检室里的那名黑发少年。
  这就是他啊……看起来真的很年轻呢！艾玛心想。
  希金斯博士再度开口：「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今早送你过来的李释亚说想来见你，你就稍微准备一下吧！」
  「这样啊……」
  虽说可以准备一下，但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装扮，感觉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比起这个，普里杰特倒是更好奇李释亚想来见自己的理由。
  明明他的任务只有将自己送到这里，现在自己已经来了，应该也没有他的事了，为何不回家好好休息呢？
  竟然做出如此无谓的举动……
  不过嘛，既然那是他的愿望，那么他高兴就好了，何况对自己也没什么区别。
  此时希金斯博士察觉到了一点动静，便转头看向右方，接着说：「啊……你们来的正好，这名少年刚醒呢！」
  检查室内的普里杰特听见了这句话，虽然没亲眼看见外面的具体情况，但还是大致能猜到发生什么事。
  艾玛跟着转过头去。只见四个人正在朝这里缓缓走来，蕾米与莉亚带头，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则跟在后方。艾玛、蕾米与莉亚相视后，朝着彼此微笑挥了挥手。
  李释亚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当他逐步前进，直到能够透过玻璃看见坐在床上的普里杰特时，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四人一直走到控制台旁边，也就是艾玛与希金斯博士的身旁停了下来。
  希金斯博士见他们站定了，于是对麦克风说：「那么……普里杰特，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下床走过来，这样会看得比较清楚。」
  普里杰特听见后犹豫了一会儿。
  他下了床，慢慢朝着走廊中一行人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一步……
  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也跟着走上前。
  一步、一步、一步……
  就这样，三人在仅隔着一面强化玻璃之处相会。
  一时间，周围陷入一段沉默。
  也许三人心中怀着各自的感情，但他们没有将这些感情显示在脸上，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彼此。
  希金斯博士提醒：「如果需要交谈，你们可以使用掛在墙壁上的听筒。」
  三人看着听筒愣了一下，在他们面前的墙壁上、玻璃下方，里外各有一支听筒，接着分别由李释亚与普里杰特拿起听筒。
  李释亚率先开口：「你……不会怨我吧？」
  普里杰特摇摇头：「嗯……这只是你的工作吧。」
  「不对！」李释亚语调高了起来：「我不是问这个，不是考虑全盘状况后做的理性判断，我要的是你的感受！」
  普里杰特感到意外，不过还是维持冷静的表情。
  李释亚似乎有点生气：「你难道没有一点埋怨吗？你难道没有一点不满吗？今天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可以说是毁了你的人生啊！如果你不是彩虹眼的话，你说不定可以考上好的大学、毕业后找份好的工作、结婚生子，过着跟常人一样幸福美满的人生啊！可是……你却表现得那么坦然，那么无所谓。你不挣扎也就算了，不反抗也就算了，你打我也好、咒骂我也好啊！让我稍微偿还你一点……我才不会那么愧疚啊！」
  李释亚后面带着些许哭腔，这或许连他本人都没有想到吧。
  普里杰特呆愣了三秒，接着露出一抹微笑：「什么嘛……原来是这种事情啊！」
  李释亚抹掉不小心渗出的泪水，露出不解的表情。
  普里杰特说：「我早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一样了。我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想融入人群，却无法融入；想要志同道合的伙伴，却找不到。我很想要当一个好人，一个正常的人。但是我想……这个世界早就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李释亚手持听筒专心地倾听，唐纳德先生也靠在听筒一旁共同聆听。
  此时，站在他们后方的蕾米与莉亚互相点头，准备执行所长交办的秘密任务。
  蕾米与莉亚掏出了原本掛在腰间的灵感仪，对准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的后背，按下按钮。
  希金斯博士与艾玛紧张地盯着执行秘密任务的两人，并期待着灵感仪的检测结果。
  检测结果一下就出来了。
  李释亚的结果正如资料所示，是土系统的能力者。
  但唐纳德先生的结果，却不同于资料中的水系统，而是毋庸置疑的火系统能力者。
  咦——？
  在研究所任职的四人全都不敢置信地盯着灵感仪萤幕上显示的画面。
  普里杰特继续说：「有时我会想……少了我，这个世界是不是会变得更好，如今看来的确是如此呢！就算我不是彩虹眼，我也无法过上你说的那种正常的人生吧。不过啊……」
  此时普里杰特嘴角上扬、双眼瞪大，那笑容简直能用诡异、狂乱形容：「我是一个永远不会走与常人相同路子的人。不管是看起来再严密的规则，或是再不可能突破的绝境，我都要……突破给你看！」
  这一瞬间，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看见了，普里杰特的两眼中绽放出光芒，左眼是紫色、右眼是金黄色。
  这样的光景一闪即逝，令看见的两人感到惊讶，在研究所工作的四人却因专注盯着灵感仪而错过了这个画面。
  在这之后，普里杰特眼中的光芒消失，脸上也恢復成若无其事的表情，好像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样。
  「……嗯，反正就是这样吧。说不定，一辈子沉睡在这里已经是对我而言最好的结果了。你们也说你们没有此事的决定权吧！安心的回去吧。」
  「嗯……好吧。那么……祝你平安。」
  普里杰特报以微笑，也许是希望在最后留下最好的印象吧。
  李释亚也回以苦涩的微笑。
  李释亚将听筒递给唐纳德先生：「那么，你有什么话想说的吗？」
  「呃……我就不用了，刚才那一番话已经足够了。」
  「喔……好吧。」
  李释亚转身面对那四人：「那么……我们差不多已经聊完了，谢谢你们！顺便替我向这里的所长道谢。」
  刚刚还紧盯着灵感仪的四人这才惊觉起来，蕾米与莉亚急忙将灵感仪收回背后。
  希金斯博士说：「这样啊……不用客气！我们很荣幸能帮上忙，我也会替你向所长转达的。如果结束了的话，将听筒掛回原位就可以了，蕾米、莉亚，你们负责送两位客人出去吧！」
  「是！」蕾米与莉亚重整态势后说道。
  蕾米抬起手：「那么两位这边请吧！想必你们很期待食堂有什么样的菜色吧。」
  「说得是呢，不晓得有些什么好吃的东西呢……」唐纳德先生边搓着肚子边说。
  于是李释亚、唐纳德先生就这样在蕾米、莉亚的带领下沿着走廊原路返回。
  希金斯博士与艾玛就这样目送他们离去。
  普里杰特也在体检室内隔着玻璃向外看着。
  「……那么，普里杰特，麻烦你再次回到床上吧！」希金斯博士挽起控制台上的麦克风说。
  普里杰特面无表情，只是乖乖地转身向后走，并再度躺回床上。
  天花板再次打开，那个高科技金属球再度下降，一个充满氟烷的面罩从中伸出，像隻触手一样朝着普里杰特的脸庞前进。
  「普里杰特，我郑重地宣告，这将会是你最后一次醒过来了，最后还有什么话想说的吗？难得有这个机会，可别留下什么遗憾、怨念或未了的愿望喔！」
  普里杰特双眼朝右上方转动，又思考了一下。
  「嗯……没有！这样就足够了。」
  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留下什么的我，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此时，面罩已经贴附在普里杰特的脸庞上。
  就这样吧……以后不用再痛苦了。
  普里杰特不断喘气，每次喘息都在面罩上结成雾气。
  放松双手、放松双脚、放松脑袋、放松全身的每个细胞，不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全面迎接即将到来的结局吧！
  普里杰特轻轻闔上双眼。
  感觉意识逐渐变得薄弱。
  在道路的末端、全面放弃的最顶点，普里杰特听见了一道声音。
  这道声音，可以说是发自自己、也可以说不是发自自己。无论如何，这道内心由普里杰特的心中传出，这点是肯定的。
  那道声音说……
  这次，一定要让这个世界大吃一惊！
  普里杰特这次真正深沉地睡了过去。
  研究基地三楼，指挥室内，洁思敏正趴在她那席豪华的座位上小憩。
  她微弱的鼻息有规律地响着，背部也因呼吸而上下起伏。
  朦胧中，她突然感觉到一股恶寒。犹如当初在加州遇见卡斯托尔时的那种极度深沉的恶寒，重重压在她的心上。
  她顿时惊醒了过来。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眼前的景象依旧正常，工作人员们依旧在座位上执行自己手里的工作，一切并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但直觉告诉她，有大事将要发生了！
  此时，掛在她腰间的对讲机响起。
  洁思敏拿起对讲机，按下按钮接通：「我是洁思敏，怎么了？」
  「所长，我是希金斯博士。刚刚灵感仪对于他们两人的检测结果出来了。」
  洁思敏稍微提起精神：「结果怎么样？」
  「李释亚的结果如同资料库是属土的，但唐纳德先生不一样……是属火的。」
  洁思敏将身躯向后靠到椅背上，思索一番。
  「他们两人现在在哪里？」
  「刚刚离开体检室，现在应该正前往大厅。」
  洁思敏操作电脑调出监视器画面，这次可以明确看出蕾米、莉亚正带着李释亚与唐纳德先生在食堂的摊贩前晃悠。
  「……我知道了，谢谢你。」
  洁思敏切断了对讲机，准备执行下一步的计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