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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这本是别人家的私事,虽然是一个族里,也没有管着人家爹娘偏疼哪个儿女的道理,因此大家也都哈哈一笑,这话题就算过了。
  只有王永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外面还在高谈阔论要如何对妹子好的王永平,心底嗤笑:蠢货!
  本来心里对王永珠起的那点子探究,倒是消了下去。
  还跟以前一样贪吃,娘也一贯的偏心,想来先前对自己不搭不理,估计是受刺激了,这个年纪的姑娘家,心思敏感,今天好明天恼的,再者估计也是娘在小妹耳朵旁天天念叨了,不然不会这么生分。
  算了,反正这个妹妹也帮不上自己什么忙,长成那个样子,就连想拿她联姻都拿不出手,以后也不用再哄着她了!
  打定了主意的王永安,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就带了一丝丝冷意。
  王永珠背对着没发现,却被宋重锦看了个正着。
  他不着痕迹的瞟一眼王永珠,那丫头正没心没肺的抱着王家三房那个最小的孩子,两人你亲亲我,我亲亲你,往厢房里去了,半点没留意。
  ※※※
  王永珠抱着金勺回屋里,撸了半天侄子,又陪他玩了会你丢我捡的游戏,两个人都玩出了一身汗。
  才听到外面喊开饭的声音。
  人多力量大,将家里过年才用的桌子抬出来放在院子中间,周围摆上长条的板凳。
  桌子上,一大盆猪肉炖酸菜,下面全是酸菜,就在最上面薄薄的铺了一层油汪汪透明的肥肉,还撒上了一点香菜碎,喷香扑鼻。
  还有一大盆油渣熬豆腐,雪白的豆腐,金黄的油渣,最上面还撒着切的细细的香葱,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又炒了一大碗去年酸的蒜叶炒鸡蛋,新鲜带刺的黄瓜拍碎凉拌了一盆,又用那半青的柿子切成片,放青椒炒了一大碗,更有那刚长出来正当时令的苋菜一碗,紫红色的汤汁红艳艳的好看。
  不得不说,在农家,这已经是了不起的宴席了。
  过年也不过这么些,好些人家就连过年也吃不起这么丰盛的菜。
  即使是族长,也满意的点点头,这王老柱的娶的婆娘虽然泼辣又偏心眼,可这大面子的事情,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别人家请客,换个小气抠索的娘们,能给你整个油渣熬白菜,就算不错了。
  王老柱又拎出王永平打的二斤烧酒给大家满上,两口酒下肚,大家也就放开了矜持,一个个筷子如同下雨一般往盆里去。
  按照乡下的规矩,家里来客了,女人和孩子一般是不允许上桌的。
  而最好的菜,却只会端到只有男人喝酒的那一桌上去。
  如果家里长辈在,有那小孩子可以端着碗到桌边去蹭点肉什么的,也能混个肚子圆。
  这事金罐是做惯了的,逢年过节或者走亲访友,他只要蹭到桌边,王永富总会把自己嘴里的肉省下来给他。
  所以等男人们那一桌已经开始吃了,女人和孩子的这一桌,就摆在灶屋里。
  上面只有半小盆子酸菜汤,半小盆子豆腐,还有一条拍黄瓜,一点炒苋菜和一碟子的咸菜。
  若是平常,这些都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尤其是用肥肉熬的酸菜,和油渣熬的豆腐,等闲张婆子也舍不得做。
  可金罐早被肉味勾得魂都快没了,端着碗就往院子里的桌边凑。
  金斗和金壶现在已经是半大后生,加上又是为了他爹的事情才请的客,也就第一次留在了主桌上,给大家倒酒。
  金盘和金花还有金勺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子边上,他们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江氏也教育的好,从来不往桌边凑,要好吃的。
  王永珠看着心疼,跟金罐一比,这乡下没爹撑腰的孩子,就格外的懂事。
  张婆子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给了江氏两个馍,示意她和孩子们一起分,自己则和闺女捞了两碗高粱米饭。
  又从橱柜里给端出来一个碗来,里面是张婆子特意给王永珠截留下来的菜,一点酸蒜末炒鸡蛋,一点青柿子炒青椒,上面醒目的放着三四块油渣。
  放到了王永珠面前:“娘特意给你留的,饿着了吧!快吃吧!”
  一脸养猪专业户的表情慈祥的看着的她。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甜头
  王永珠看到油渣,脸都绿了。
  能拒绝这份慈母心吗?
  当然不能!
  可真的要直接就当着几个侄子侄女和嫂子的面吃独食?
  绝对不可以!
  王永珠想了想,先分了一块油渣给张婆子:“娘,你累了半天了,做饭辛苦了吧?快尝尝——”
  张婆子心里美滋滋的,还是闺女疼亲娘啊,一块油渣都不忘记自己。
  要是指望儿子,这辈子都别想捞到一块肉吃!
  点着头,将油渣放入嘴里,入口即化,又香又脆,让人忍不住食欲大开。
  一旁的金盘、金花和金勺都埋头吃饭,今天的菜虽然只是酸菜和豆腐,可都是用猪油做的,也香得不行。
  对于油渣,他们看都没看一眼。
  王永珠倒是有心想分他们一人一块,可张婆子在一旁,这是她特意给自己留的,肯定不会让自己给三房的孩子吃。
  只好默默地埋头吃饭,筷子不往油渣上去。
  张婆子看闺女这样,知道她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当着侄子的面吃独食。
  自从跟宋家小子退亲后,估计是真伤了心,又听了些闲话,不管事后自己怎么安慰闺女,给她撑腰,这丫头性子好像从以前天不怕地不怕,啥都不想,变得干什么都特别的小心谨慎,想得太多了。
  心里那个疼唉,这亲娘老子都还能干活能挣钱,唯一的闺女就要活得这么憋屈,凭啥?
  干脆端起碗,将给闺女留的菜,全拨到了她碗里。
  王永珠还想着,自己只要不吃,一会趁着娘不注意,给几个小家伙一人分一块,也就好了。
  没想到张婆子直接干脆粗暴的将菜全倒在自己碗里,还瞪自己一眼:“快吃!”
  得!啥也不说了!
  屋外,金罐凑到桌子边,看着桌上盆里那油汪汪的肉,直咽口水。
  盆里的肉是有数的,一人一片,庄户人家招待客人都这样,客人心中也都有数,基本只夹一筷子自己名分下的肉,只有那极为不讲究,脸面都不要的人才会把别人的份都给吃掉。
  曾经有那小气家里穷的人家,过年请客的时候,也是切成了肉片,然后那家的媳妇,舍不得这肉给客人吃,就想了个法子,用线把肉串起来。
  客人不知道,夹起一片想吃,结果起来了一串。
  自然就不好意思夹了,据说那盘肉,从初一端到了十五,拜年的客人都走完了,才把线剪开,自家吃了。
  自那以后,客人上桌,都是主人先夹一片,以示意客人,我们家不是那小气的人,这肉是可以吃的,然后客人才接着下筷子。
  今天自然是王老柱先夹了一块,族长和其他族人才纷纷的开始。
  金斗和金壶要给客人倒酒,这是标志着他们已经被开始承认为大人的开始,心里又紧张又高兴,生怕自己做错了,给家里丢脸。
  因此别人做啥,他们也就学着做啥,客人吃肉,他们也就一人夹了一块放入了口里。
  唯有王永安,平日里吃的比这好多了,哪里看得上这大肥肉?
  只夹了点鸡蛋吃,盆里就剩下那一块肉特别的明显。
  金罐盯住的就是这块肉,他左右看看,见四叔虽然也夹了肉,可是只放在碗里也没有吃,不像两个哥哥,两块肉早就下肚了。
  嘴巴一瘪,他眼珠子一转,心里就有了主意,家里人吃肉少,四叔也不常吃。
  可二叔一看就是不缺肉吃,没看到那么肥的肉,他连筷子都不去吗?真是傻,连肉都不吃,不如便宜了自己呢。
  因此金罐犹豫了一下,就凑到王永安身边:“二叔,二叔——”小声的叫着,举起碗,看向盆里的那块肥肉。
  王永安逢年过节回来,见过不少次金罐这小子就这么蹭到老大身边要肉的把戏。
  心里一万个看不上,真是乡下的野小子,一块肉就迷了眼,就知道吃吃吃!
  虽然看不上,表面还笑微微的夹起那块肉,放到金罐的碗里:“吃吧!”
  “谢二叔!”金罐迫不及待地连筷子都不拿,伸手将肉抓起放入嘴里,一汪肉油顺着嘴角就往下流。
  看得王永安心里一个劲的恶心,别过头去。
  桌子上的都是男人,两杯酒下肚,都有些上头,一个个声高气壮得吹着牛,也没人注意到王永安和金罐之间的互动。
  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当一回事,当侄子的找叔叔要块肉吃,有什么呢?
  王永安只得压下心底对这个家,对七里墩的那种急于逃离和厌恶的情绪,做出听旁边的族长高谈阔论的架势来。
  天知道,族长这老头,车轱辘话说来说去,不过就是要他不要忘本,要多提携族人,甚至还话里话外的暗示他,既然考不上举人就不要再挣扎了,回乡里培养几个族人,让他们将来出去考,也是好的。
  呸!他王永安天生的神童天才,读书这件事,整个镇上,甚至整个县城都没人比得上他。
  为啥考不上?不就是因为家里穷,没钱,没背景吗?
  说是一族的亲戚,一点忙都帮不上,还想让自己提携?做梦去吧!
  一个个都窝在山沟沟里,又没见识又没眼光,只看得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能有什么出息?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跟一群一辈子只知道在土里刨食的乡下人说得清自己的志向吗?
  只不过,如今他谋定的那事,还只有五六分准,这七里墩还有着家族,总归是自己的一条后路,还得再哄哄。
  很快就调节好自己的心理的王永安,又换上了温和的笑容,顺着族长的话说了几句,说得是好听,可是实质的一个都没答应。
  那边金罐尝到了甜头,肉太好吃了!又软又滑,唇齿留香。
  一块下肚,反而更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看看满桌子就剩下四叔碗里的肉还没动,干脆的就厚着脸皮蹭过去:“四叔,四叔,我想吃肉——”
  孩子们跟王永平都是熟络惯了的,也比在王永安面前放得开,直接开口就要。
  王永平不假思索的将肉夹起,刚要放到金罐碗里,突然一顿:“小兔崽子,少耍滑头,劳资可看到你跟你二叔要肉吃了!没个足性的东西!这肉给你老姑留着的,你老姑这几天辛苦了,连口肉都还没捞上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教训
  金罐吐吐舌头,要是说肉是给别人的,他保管能磨到自己嘴里。
  可是这肉说是个老姑的,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回想一下奶的战斗力,还是放弃吧!
  可惜的看了一下那块肉,感觉比二叔的那块还肥!怏怏然的端着碗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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