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节

  苏绯色正闭眼在床上打坐，一听有人喊她，立刻缓缓睁开双眼。
  她的双眼清澈明亮，透着睿气，即便是被关在天牢里，成为阶下囚，也丝毫不曾改变：“你是？”
  “属下是虎军统领邱虎，奉皇上之命看守天牢，以免......以免您有任何闪失。”邱虎说道。
  以免她有任何闪失？
  是以免有人来劫狱把她救走吧！
  苏绯色的嘴角快速勾起一抹嘲讽，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皇上派来看守天牢的人，不好好看守天牢，却来这里见我这个阶下囚......是九千岁来了吧。”
  苏绯色的话一出口，邱虎眼底立刻闪过一抹诧异，似乎是疑惑苏绯色是如何猜出来的。
  但转念一想苏绯色的本事，又瞬间了然了，赶紧点头，语气里皆是敬佩：“九王妃英明，九千岁的确在外面候着，还让属下进来传话，问当日在万寿宫究竟发生了什么。”
  邱虎说罢，顿了顿，又接下去：“九王妃放心，属下虽然是虎军统领，却一直敬您为巾帼英雄，更相信这次的事情一定是个误会，太后一定不是您杀的，所以无论您说什么，属下都会原原本本的转告九千岁。”
  听见这话，苏绯色的双眼立刻亮了亮，那是欣慰，更是傲然，一份出于军人的傲然。
  行军之人比较简单，虽然各随其主，却不像朝臣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
  于他们而言，会打仗，敢打仗，打胜仗的人便是英雄。
  即便是敌人，也不影响他们在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位置。
  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战场上相见，谁也不会手下留情。
  “本妃信你，行军之人，一语千金。”苏绯色淡淡道，回想那日万寿宫发生的一切，终是开口：“那你就帮本妃告诉璇玑，保护好云真公主，和她身边的人。”
  “恩？”邱虎一听这话，双眼立刻诧异瞪大了：“九王妃，九千岁问的可是当日在万寿宫究竟发生了什么，您怎么......”
  “那日本妃代替璇玑，奉太后的懿旨入宫，不料本妃才到万寿宫，便发现了中毒的太后，那时候太后还未咽气，本妃想出去唤人来救太后，可太后却好似知道自己要不行了，紧紧抓住本妃的手，还说‘云真公主’，太后生前这么宠爱云真公主，没想到死前还这么记挂她，这份母爱真是叫本妃动容啊，太后说完‘云真公主’以后便不行了，本妃赶紧要出门唤人，却正好碰上了刚刚回来的云真公主，云真公主见太后死了，以为本妃就是杀害太后的凶手，便用迷药将本妃迷晕，后面的事情......本妃便不知道了。”苏绯色回忆般说道，说罢，这才认真的看向邱虎：“本妃刚刚的那番话你可记住了？一定要一字不漏的告诉璇玑，还有，一定要交代璇玑，保护好云真公主和她身边的人，这个案件能不能破，本妃身上的冤情能不能洗清，就看云真公主的了。”
  保护好云真公主和她身边的人？
  邱虎不太明白苏绯色的话，只以为苏绯色的意思是要玉璇玑保护好云真公主和她身边的丫鬟，立刻点头：“九王妃真是个好人，都这时候了，还记挂着云真公主的安危，您放心吧，您的话，属下一定会带到的。”
  “恩，那本妃就在此多谢了。”苏绯色笑道。
  邱虎又一行礼，这才转身要走，可他才刚转身，就被苏绯色给叫住了。
  只见苏绯色的目光深幽，神色极其认真：“身为虎军统领，你效忠的，究竟是皇上还是宋国？”
  “这......效忠皇上不就是效忠宋国吗？”邱虎疑惑的答道，不明白苏绯色为什么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
  没想到苏绯色却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是吗？”
  “自然是了。”邱虎理所当然的答道。
  “那宋国究竟是百姓的宋国，还是皇上的宋国。”苏绯色又问。
  “百姓的宋国。”邱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听见这话，苏绯色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好，既然宋国是百姓的宋国，那效忠宋国和效忠皇上，还是一件事情吗？”
  “这......”邱虎被苏绯色问得哑口无言。
  没错，如果宋国是百姓的宋国，那效忠宋国和效忠皇上，便是两回事了。
  效忠宋国，是效忠宋国里的这群人，不论是百姓，或是大臣，不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是对大家好的，便是好事，只要是对大家不好的，便是坏事。
  但效忠皇上不同，效忠皇上只是效忠宋凌俢这一个人，宋凌俢觉得好的，便是好事，宋凌俢觉得不好的，便是坏事......
  “这......”邱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苏绯色给打断了。
  只见她朝邱虎摆了摆手：“下去吧，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尺，那就是良心，本妃相信将军不会是一个坏人。”
  知道苏绯色不愿和他多说，邱虎也很识趣的不再说话，可转身的时候，又忍不住顿了顿：“九王妃放心，我邱虎对得起天，对得起地，对得起百姓，也定然不会做对不起良心的事情。”
  说罢，不等苏绯色回应，他便大步走了出去。
  邱虎一刻不出来，守在天牢外的侍卫们便一刻不敢松气。
  如今看到天牢的门打开，邱虎走出来，他们只觉得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而玉璇玑一看邱虎走出来，也立刻收敛了戏谑的表情，冷冷道：“如何？”
  邱虎将苏绯色的原话和玉璇玑说了一遍，这才学着苏绯色的口气：“本妃刚刚的那番话你可记住了？一定要一字不漏的告诉璇玑，还有，一定要交代璇玑，保护好云真公主和她身边的人，这个案件能不能破，本妃身上的冤情能不能洗清，就看云真公主的了。”
  就看云真公主的了？
  玉璇玑的双眼微眯了眯，仔细回想邱虎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那时候太后还未咽气，本妃想出去唤人来救太后，可太后却好似知道自己要不行了，紧紧抓住本妃的手，还说‘云真公主’，太后生前这么宠爱云真公主，没想到死前还这么记挂她，这份母爱真是叫本妃动容啊。
  这份母爱？
  苏绯色明知云真公主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又怎么会这么说呢？
  就算苏绯色是因为邱虎不知道内情，那太后的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知道自己要不行了，还紧紧抓住苏绯色的手说“云真公主”，这......
  还有一点，让他非常疑惑，就算云真公主真这么凑巧，赶在苏绯色要离开的时候回来。
  堂堂宋国公主身上又怎么会随时藏有迷药，还能将苏绯色迷晕？
  而最奇怪的......还是苏绯色最后交代邱虎的那句话。
  保护好云真公主和她身边的人，这个案子能不能破，本妃身上的冤情能不能洗清，就看云真公主的了。
  保护好云真公主，这点还可以理解，毕竟除了苏绯色以外，云真公主是当时唯一在现场的人。
  可云真公主身边的人......
  指的是谁？
  万寿宫里的人都死光了，难道苏绯色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见玉璇玑一脸深思，迟迟没有开口，邱虎的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他已经按着玉璇玑的吩咐进去传话了，难道玉璇玑还不愿意离开？
  再不离开，这件事情可就传到宋凌俢耳中了，到时候......
  想到这里，邱虎实在忍不住开口：“九千岁，您......”
  玉璇玑被邱虎的声音拉回神，斜眼看了看他，这才缓缓开口：“你放心，本督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反悔。”
  说罢，玉璇玑又看了一眼天牢大门，那眼神，是不舍，是担忧，是柔情，是千丝万缕......
  可终究是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说便转身返回了马车上：“回府。”
  “这......”来到这里，却没见到苏绯色，桑梓明显是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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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9章 身边的人
  但玉璇玑都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称是，驾马离开。
  看着九千岁府的马车渐行渐远，众人的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彻底放下来了。
  邱虎更是狠狠的摸了一把冷汗，这才转身朝众虎军严厉到：“今日传话之事，谁敢泄露半句，休怪本将无情，若有人问起，不论是谁，都说九千岁是被本将苦口婆心劝回去的，其余一句也不可多说，否则......后果不必本将说，相信你们也很清楚！”
  “是。”侍卫们一致应到，十分整齐。
  这件事情自然是不能泄露半句的。
  否则要是让宋凌俢知道邱虎帮玉璇玑传话，别说是邱虎，只怕他们都得遭殃！
  马车离开了好一段，桑梓这才终于忍不住开口：“九千岁，我们真就这么走了吗？”
  “不然呢？”玉璇玑没有回答桑梓的问题，而是直接反问。
  “这......”桑梓咬了咬牙，说不出个不然，却又有些不甘心：“奴婢愚昧，实在看不出王妃让邱虎带出来的那番话有什么线索，不知九千岁可否看出端倪？”
  玉璇玑知道桑梓是关心苏绯色，于是耐心到：“绯色屡次提起云真公主，又强调这个案子能不能破，她身上的冤情能不能洗清，就看云真公主的了，如果本督没猜错的话，她真正想说的是......云真公主便是杀害太后的凶手。”
  “什么？云真公主就是杀害太后的凶手？”桑梓惊讶得几乎失声，幸好及时用手捂住嘴，这才没让声音太大：“九......九千岁，太后可是云真公主最大的靠山，这太后要是死了，对云真公主可是有损无利......在这种情况下，云真公主怎么可能杀害太后呢？”
  “云真公主为什么要杀太后，本督也很是好奇，但早在还没来天牢之前，本督便已经怀疑到她头上了，否则也不会让般若去跟着，如今又听绯色这话，更加肯定了本督心中的想法，凶手......十有八九就是云真公主！”玉璇玑说道。
  毕竟除了云真公主，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万寿宫的厨房，在众人饮用的水缸里下毒？
  还有谁能给太后的吃食下毒，还不被芳雅姑姑验出来？
  没有谁了。
  只有她，云真公主！
  如果是她亲手递给太后的东西，太后一定不会有这么多的防备，更不会经过芳雅姑姑验毒......
  更何况，太后聪明一世，又怎么可能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小丫头手上。
  “这......可就算云真公主真是凶手，王妃刚刚为何要说得这么委婉，而不直接说出来，她难道就不怕您不理解她的用意？”桑梓仍旧对此事充满了疑惑。
  因为至今她都不明白，玉璇玑究竟是如何发现端倪的。
  听见这话，玉璇玑立刻勾唇一笑。
  委婉？
  苏绯色说得委婉吗？
  不，苏绯色已经说得很明显了！
  只是除了他和苏绯色，没人知道云真公主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才会觉得苏绯色委婉，才会觉得太后临死前拉着苏绯色的手，喊出云真公主的名字，是极其正常的事情。
  若非至亲至恨，临死前怎么可能还喊出那个人的名字。
  云真公主不是太后的至亲，那......便只有害她性命的至恨了！
  至于苏绯色为什么要说得这么委婉......
  “邱虎是个好人，绯色只是不想说得太多，连累他而已。”玉璇玑淡淡道。
  邱虎对苏绯色有英雄惜英雄的特殊情感，苏绯色又怎么会没有。
  如果可以，她也不希望邱虎参与此事，卷入这个肮脏的漩涡中吧。
  不想连累邱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