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 第25节

  听到刘平乐走了,江宴行便松开沈归荑的耳垂,手指绕道她的颈前,然后一路深入下滑。
  沈归荑有些措不及防,微弱的惊呼一声,连忙推开江宴行的手,下意识的并起了双腿。
  “你、你干什么?”她语气有些慌乱。
  被沈归荑推开,江宴行也不再动,把手收回搭在木桶边,指尖正往下稀稀落落的滴着水,落在水面上打出一圈圈的涟漪。
  他低敛着眉眼对上沈归荑怯怯的眸子,随后幽幽开口,“你说呢?”
  “......”沈归荑抿了抿唇,这才垂了脑袋,有些底气不足道:“我、我自己来......”
  闻言,江宴行笑了一声,那一声极淡,似乎带着嘲,又带着随意。
  沈归荑知道江宴行在笑话她,听了只觉得刺耳,脸上更红了,暗自咬牙,便赌气道:“那你来!”
  江宴行看着只给他露出了一个头顶的沈归荑,闻言也没说什么,只是从容不迫的挽起起袖子,随后将手继续探入水中。
  沈归荑有些紧张,双腿的姿势还未动,自己的右手便被江宴行拉起。
  他只说,“你教我,”顿了顿,他俯身凑近沈归荑,低道,“将里头的东西洗干净。”
  沈归荑脸红的几乎要滴血,她恨不得要将脑袋埋进水里冷静一下,谁要手把手教他给自己洗澡啊。而且那不是他的留的吗,凭什么要她教他洗?!
  她一把推开江宴行的手,怄了气,“你、你、不洗拉倒,谁稀罕!”
  听沈归荑似乎真生了气,江宴行便不再逗她,拢着袖子便探入了水中。
  沈归荑半压着眸子,眼泪似乎又要落下,她面色的绯红不但没退,还浮上了更多。
  她紧紧咬住下唇,可还是难以抑制住破碎的哭腔从唇缝中溢出。
  她一把抓住江宴行的手,小口的吸气,半带着发颤的哭腔问道:“...你还没洗好么?”
  江宴行压低声音轻哄:“别动,就快好了。”
  第28章 藏雀(一) 你只护着我
  直到木桶里的水逐渐开始泛凉, 江宴行才替沈归荑洗完。
  沈归荑垂着眸子,模样有些乏,似乎是累极了, 薄唇被她咬的泛红,还留着一层浅薄的牙印。
  江宴行拿着帕子擦干手上的水迹,拿了一件他的睡袍,才将沈归荑从水里抱出, 然后裹上。
  他亲自为沈归荑擦拭身体,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 沈归荑能感受到指上的温度在她身上流动。
  从容不迫, 细致, 极有耐心。
  她连又浮上一抹红,抬手抓住了江宴行的手腕, 小声说道, “...可以了。”
  江宴行这才作罢, 垂眸去看她,“马惊的事, 你怎么想的?”
  闻言,沈归荑一顿,抬眸迎上江宴行的视线, 眸色微闪,似乎有些吃惊。
  她抿了抿唇,压下这抹惊色,“许是姝贵人吩咐喂马时, 让马误食了黄杜娟也说不定。”
  江宴行瞧沈归荑还在违心说着好话,便有些无语,模样颇有些倦怠, 他顿了顿,还是提醒了一句,“别装。”
  这语气虽然淡漠,但仔细却能嗅到一丝不耐烦。
  沈归荑这才收了心思,看着江宴行,不再装模作样,“她本就不喜我,是她提出的比试,也是她选的马。”
  顿了顿,沈归荑语气有些不好,拉着江宴行的袖摆轻拽,“你别去见她,她哭是因为怕我告状。”
  见沈归荑终于忿忿开口,江宴行才淡淡笑了,应了一句,“嗯,不见。”
  说罢,他又垂眸看沈归荑,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日后要什么,想什么,便直接说,我不喜欢猜人心思。”
  闻言,沈归荑一愣,然后小声的开口,好似在试探,“那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看着沈归荑一脸期待的望着他,江宴行没有直接开口,只是盯着她多看了几秒。
  少女鬓边垂下的发丝蹭在颊边,他抬手抚掉,指腹压在她的脸上摩挲,淡淡开口:“你不妨说说。”
  沈归荑抬手按住江宴行抚着她脸颊的手,神色认真的看他,“我要你以后护着我,也只护着我。”
  江宴行注意到了沈归荑那个“只”,眸子并未有什么变化,他极淡的勾唇 ,便将手抽回,“胆子不小。”
  见江宴行要将手收回,沈归荑便眼疾手快的抓住他,“我如果胆子小,便不会来找殿下,我若胆子大,便不会只提这一个条件。”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胆子不大,只敢提一个条件,我胆子也不小,却只够来找殿下。”
  “所以,殿下答应么?”
  少女语气极其诚恳,又带着期盼和希冀,眸子并不浑浊,却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情愫。
  江宴行看了她半晌,抽回手,然后将沈归荑的衣领裹紧了一些,便反问道:“我护着你,你能给我什么?”
  沈归荑笑,语气也轻快,“只要殿下能护我无虞,殿下要什么我都给。”
  闻言,江宴行才笑了,他笑的极淡,几乎要察觉不出来,眸子也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拢紧了沈归荑的衣领,只淡淡说了句,“天冷了。”
  沈归荑再次抓住他的手,却不死心的追问,“殿下答应了么?”
  见江宴行不答,她便继续道:“殿下不说话,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江宴行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眸色闪亮,半带着喜色,眉眼弯弯,好似穹月。
  他极淡的嗯了一声,却并不多说。
  ——我能要你什么,不过是你有求于我罢了。
  沈归荑见江宴行应下,终究是抿唇笑了,眉梢都挂了喜色,她直接扑进江宴行怀里,将脸埋进他的胸襟前。
  她暗暗念道,娘,你看,离开了南齐,我也能好好活着。
  她扑的突然,江宴行不由得后退一步才稳着身子,眉头略微蹙了蹙,江宴行推她,“松手。”
  沈归荑即刻摇头否决,“不松!”
  “你还没穿衣服。”江宴行道。
  “不是你让我光着么?”
  “......”江宴行冷笑,“那我喊人进来了。”
  沈归荑一慌,连忙仰头看他,“不行!”抿了抿唇,“你、你,我裙子都脏了,你让我穿什么?!”
  “而且,姝贵人还在外头等你,我走不了,鸦青又不能进来,我又光着脚...”说着便没了声音。
  这话说得没错,江宴行自是知道沈归荑今天是不会回去了,况且他也压根儿没打算让沈归荑回去,便将她拉开,哄道,“那你去床上。”
  闻言,沈归荑脸色微变,有些难为情,又有些尴尬,顿了顿,她低弱了声音,“床上脏,还,还都湿了.....”
  “那你说,”江宴行没了耐心,“你想干什么?”
  沈归荑微抿着唇,唇缝透出一抹浅淡的粉色,“那......你把褥子换了,你再抱我去床上。”
  这话说的江宴行一扬眉,语气有些冷,“谁换?”
  “......”沈归荑连忙垂下眸子,条件反射般的接道:“我换!”又底气不足的重复了一遍,“我换......”
  江宴行看着沈归荑这一副可怜巴巴垂着脑袋模样,倦怠的闭了眸子又睁开,终究是妥协了,他抱起沈归荑将她放在榻上,冷道,“站好。”
  沈归荑湿着脚踩在床榻上,垂眸看到那凌乱的褥子上晕染了一大片湿色,上面还挂着血迹,面色一红,尴尬的别开眼不再去看。
  这时江宴行已在衣橱下面拿出了一套新的褥子抱过来,然后吩咐沈归荑将脏了的收拾起来,她便弯腰抬脚,将上头那一层褥子撤了下来,拿在手中。
  少女只裹了一间轻薄的中衣,虽宽大,可却不曾在腰上绕系,动作间那中衣外敞,便露出里头细嫩的脂玉雪色。
  江宴行眸色暗了暗,然后淡道,“把衣服系上。”
  沈归荑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埋头将腰间的带子系上。
  随后他将褥子放在榻上,由着沈归荑摊开换掉。看了一会儿,江宴行便失去了耐心,他无奈的将沈归荑拉开,让她靠在一边站立,自己默默地将褥子换好,把换下来的丢在了浴桶上。
  等沈归荑再次窝在锦被里时,他才唤刘平乐进来将浴桶抬走。
  刘平乐看着浮在浴桶里的褥子愣了愣,藏了一半的喜色终于是显了出来,他吩咐人将浴桶抬到外头后,又叫了个宫娥过来,吩咐道好生将这褥子洗干净,才招呼着人匆匆离去。
  不过离去多久,刘平乐便又在外头敲门,“殿下,该用膳了。”
  床头的帷帐被拉上,床尾还挂着,若是看过去,只能瞧得见垂下的纱帐后头只露出一排莹白的脚趾。
  江宴行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白瓷小瓶,指腹沾了些乳白色的药膏,周遭还挂了些晶莹水色。
  沈归荑背靠在床头,身后垫着玉枕,此时她正颤着羽睫,双手撑着床面,紧紧地攥着床单,下唇被她咬出了一排轻浅的牙印。
  锦被被堆在身侧,她蜷着腿。
  江宴行先是淡淡的应了刘平乐一声,“外头等着,”说完,便看向沈归荑,语气有些无奈,“你放松一点,不然抹不进去。”
  “可是,”沈归荑抬眸看江宴行,眼眶有些红,“我,我难受...”
  闻言,江宴行默了默,才开口,“那你拿枕头垫着,躺下来。”
  沈归荑拿起背靠的玉枕,躺下,乖乖照做。
  江宴行这才又新沾了药膏给沈归荑细细摸上,他抹的太过认真,极近一刻钟的时间,沈归荑仿佛觉得足有一个多时辰那么长。
  直到她额头上浸了一层薄汗,面色浮粉,江宴行才停下,拿着帕子替她擦拭干净,然后又擦掉指尖挂着的滑腻水渍。
  沈归荑抓着锦被蒙着脸,只露出一双泛着晶莹的眸子,然后恨恨的看向江宴行,“你这根本就不是抹药!你这是、你这是...”
  江宴行慢条斯理的拧上瓷盖,闻言掀眼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带着些薄弱的兴致,他似笑非笑的接话,“是什么?”
  沈归荑被她问的脸色发烫,卡了片刻,终究还是小声的骂了句骗子。
  江宴行勾了勾唇,也不在意,便吩咐刘平乐进来布膳。
  刘平乐打进来余光撇到那放下的纱帐,便一直低着头,埋头进来,又埋头出去。
  他看了一眼那桌上的菜品,便问了沈归荑一句,“饿了么?”
  沈归荑扁嘴,恼道:“不饿。”
  江宴行闻言便扬了眉,“折腾了一下午都不饿?”
  这话说的倮露,沈归荑被噎的不知怎么接话,便直接掀开锦被,坐起身,硬着头皮看江宴行,“那你喂我。”
  江宴行压了眸子,将手里的药瓶放在榻前的檀木小几上,淡笑,“看来是真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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