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 第66节

  将她搂在怀里的动作也轻柔,声音也轻柔,她还梦到那男子抱着她将她放在床上。
  亲自为她换衣,净面,还哄着她睡觉。
  想到这,沈归荑连忙垂眸看向自己的衣裳,是纯白色的睡袍没错...
  若说她觉得没错,昨晚那真实的好似不像是梦的梦,大抵真的不是梦。
  她记得她还说什么了来着,她好像还说了,说他要和那男子背着江宴行偷偷的,最好是别让他知道。
  ...
  沈归荑觉得她人有些头皮发麻,她记得昨儿个上午,江宴行还特地警告过她来着,当晚她便当着江宴行的面说要背着他......
  尽管那人是江宴行,可似乎这种话,也是说不得的吧。
  她连忙松开还捏着帷帐一角的手,当时只想着干脆就在这榻上待个昏天地暗,饿死懒死算了。
  也不用去面对江宴行,不用去面对昨儿个晚上自己的“罪行”。
  可偏有人猜出了她的心思,还偏偏不如她愿。
  江宴行看到沈归荑将帷帐放下来时眸子里的惊讶,他一直惦记着昨天晚上沈归荑那“不知死活”的话,便冷着脸不愿多说。
  然后那帷帐就这么放了一盏茶的时间也没动静。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那帷帐里头的人还是没动静。
  江宴行抬了眼,望向那垂下的帷帐,淡淡开口,“怎么,是不准备起了么?”
  沈归荑躺在榻上盯着头顶的帷帐,因为心虚也不敢开口,闻言还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背对着江宴行,眼睛也连忙闭上,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见沈归荑这反应,江宴行也多多少少猜出来她恐怕是知道自己昨晚喝多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如今醒过来后不敢面对他,才这般躲着不敢开口。
  江宴行便将书卷放下,站起身来。
  他起身时,后头的绣凳因着他站直了双腿而被推到了后头,发出一道摩擦地面的沉闷声响。
  这一声把沈归荑吓的眸子一颤,将那锦被攥更紧了,薄唇也微微抿着。
  江宴行走过去,撩起帷帐挂起,然后便看到床榻上的少女窝成一团背对他,安静的仿佛睡着了一般。
  他视线落在沈归荑微微发颤的睫羽上,便略微勾了勾唇,顺着床榻坐下。
  沈归荑感知到江宴行顺着床侧坐下,心里便有些紧张,正发愁自己倒是是要一直这般躺着装睡,还是如何时。
  却不想早已被江宴行给看透了,他声音冷淡,只是问她:“七公主要装到什么时候?”
  好吧,沈归荑其实也没指望能骗过江宴行,只是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她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慢悠悠的睁开了眼,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睡眼惺忪的转过身来,迷迷糊糊的看向江宴行。
  而后才状似有些惊讶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连忙皱起了眉,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连忙撑着身子坐起,“我方才醒时瞧见殿下,还以为是出现了幻觉,便又继续躺下睡了,竟不想再次醒来,才发觉方才瞧见的果真是殿下。”
  江宴行哪里不知道沈归荑是装的,不过他也懒得戳破,闻言只是勾了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了句,“三公主睡的这般香,竟也不好奇我为何会在你宫中?”
  沈归荑被他这么问,也晓得江宴行怕是要同她算账了,她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顿了半晌,这才开口顺着江宴行问道:“那殿下为何会在我宫中?”
  闻言,江宴行轻笑,视线落在她身上,便有些意味深长,“三公主忘了么,可是你叫我来的。”
  这话说的沈归荑心里猛地一惊,完了,是她亲自叫江宴行来的,她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说那样的话?
  沈归荑被江宴行说的脖子一缩,气势立刻矮了一大截,但她缩脖子的一瞬间也意识到自己反应似乎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便又立刻硬着头皮,将那抹心虚强压下去。
  心下暗暗给自己打气,而后才看了一眼江宴行,“我昨日去找了伶姐姐,在那喝了几杯酒,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哪里会记得我叫没叫你。”
  说着,她突然像是豁然开朗一般,语气立刻理直气壮了起来,“况且,我当时什么都不记得,殿下说的话是不是诓我,那也是有待思量的。”
  江宴行自然是知道沈归荑聪慧,能说会道反应也快,闻言也没同她纠缠,只当是听听。
  而且,他这什么都还没说,沈归荑就这般反应激烈,若是说她不记得昨日记得言行,江宴行还真不太信。
  他看了沈归荑半晌,决定不同她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只是看着她淡淡道:“江南来信了。”
  这话说的沈归荑一头雾水,皱着眉看向江宴行,似乎不太明白江南这等公事为何要同她说。
  江宴行见她疑惑,只是顿了顿,便继续道:“御史大夫和四皇子前脚回了京,后脚那独自留在江南的苏若存便遭到刺杀。”
  “右肩上挨了一刀,如今正昏迷不醒,明日一早,我便要亲自下江南一趟。”
  说完,沈归荑眉头便拧了起来。
  所以,江宴行过来同她说这个,是要知会她一声吗,还是说要带她一起下江南?
  沈归荑迎着江宴行的视线顿了两秒,问道:“殿下自己去吗?”
  江宴行摇头,“还有四皇子。”
  “......”沈归荑问的根本不是这个,听江宴行避开她不答,便只好直接问道:“那我能同殿下一起去么?”
  少女眸子带着试探,又带着渴望,眼巴巴的看着他。
  江宴行并不直接答话,只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沉吟半晌,他才开口问道:“我带着你可有什么好处?”
  沈归荑一听连忙将手摊开,掰着手指头跟他数好处,说完一个摁下一个手指,什么解闷,跳舞,她能想到的全都拿出来说了个遍。
  江宴行还是看着她不接话,直到沈归荑开始怀疑江宴行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带上她时,才听见江宴行问道:“三公主可是不怕我再欺负你了?”
  这话说的沈归荑眉头猛地一跳,还没缓过来便听江宴行继续道:“不怕我让你跪在榻上,不怕我逼着你喝水了?”
  这话说完,沈归荑瞬间就想起来,这话,她昨天梦里...好像也说过。
  她面色僵了僵,慢吞吞的迎上江宴行的视线,尴尬一笑,“殿下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江宴行知道她在装,倒也不准备为难她。
  他淡淡道:“三公主若是想随我下江南,自然也是可以。”
  说着,他抬手指尖点在了自己的唇上,只说了两个字,“这里。
  这暗示太明显了,江宴行不用说沈归荑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沈归荑倒也不是第一次吻江宴行,但江宴行确实第一次在她凑过来准备要吻他的时候,把眼睛给闭上了。
  这个动作倒是叫沈归荑看的微微一愣,突然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原本她还觉得没什么,却在江宴行闭上眼的一瞬间,竟是有些尴尬,连带着脸浮上一抹红晕。
  眼前的男人压着眸子,睫如鸦羽,浓密下是一道扫出来的阴影。
  沈归荑与他的距离不过两指宽,鼻尖几乎都要碰在一起,她看着江宴行,一时间动作便有些瑟缩。
  她略微往后退了退,下意识的想要反悔。
  却不想只是刚动了一下,便见江宴行悠悠睁开了眼,将她逮了个正着。
  那眼底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眸子淡然,如黑曜一般。
  他抬手,拖着少女后脑,将她按了下来,薄唇贴合时,少女轻浅的唔出了声。
  江宴行贴着少女温软的薄唇,将她拉到跟前,说话时薄唇的颤动完全都传递给了沈归荑。
  他低声道,“沈归荑,你胆子不小。”
  第69章 追妻(十七) 一起下江南
  江宴行下江南的事并未张扬出去, 也不宜带太多的人去。
  但因着沈归荑要随同一起,鸦青自然也是要跟着的。
  鸦青一听说下江南约莫要呆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便连忙收拾了好几个包袱将沈归荑的裙子以及她的衣裳都给装了起来。
  临到走时, 江宴行瞧着她提了好些个包袱,眉头微微一皱,问了句,“你这些东西都带的什么?”
  鸦青极少同江宴行说话, 平常也都是听他冷冷淡淡的吩咐, 乍一见到他皱着眉问她, 便连忙垂下了眸子, “回殿下, 这些都是奴婢和三公主的衣物。”
  闻言,江宴行的视线便投向那大大小小的几个包袱上, 有些不赞同道:“拿一两件路上备用, 届时到了江南, 现买就可。”
  得了吩咐,鸦青便忙不迭的拐回屋里去将包袱放下, 只提了一个出来。
  沈归荑走之前头天晚上许若伶还来瞧她,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还叮嘱她下了江南照顾好自己, 免得因着不适应染了风寒。
  还说什么第二日你走了我就不送你了,免得叫有心人看去。
  这模样活似老母亲嫁女儿一般不舌,倒给沈归荑整的有些尴尬。
  只是许若伶说什么沈归荑也应什么,乖巧又听话, 到了最后了,她才又叮嘱了一句,“一同下江南的不还有四皇子么, 你帮我好好盯着他点。”
  这话说的沈归荑有些不解,她依稀记得许若伶同江怀拓不曾有什么瓜葛,上一回听她提起江怀拓,还是许久之前说的给永硕帝送药的事。
  许若伶看着沈归荑疑惑的模样,便解释道:“你看着他下了江南可有没有出去逛花楼,与什么样的女子走得近,你回来与我说便可。”
  沈归荑听得更疑惑了,许若伶怎的要打听江怀拓这些?
  瞧着少女越来越疑惑的模样,许若伶忽的便意识到沈归荑好似不知道这事,便一拍手心,莞尔道:“瞧我这记性,以为你同我呆在一起久了,什么都知道了。”
  “那老四和阿音是青梅竹马,打小儿一起长大的,阿音未曾及笄便已与老四订了婚,待阿音及笄后本来是要张罗着成亲的,可阿音她娘身子突然便垮了,这婚事便耽搁着无法进行。”
  “她娘一病就是两年,阿音又给守了三年的孝,这不是,这守孝刚过去,她这又得了同她娘一样的病,如此几年耽搁,早已过去了七年多。”
  说罢,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阿音不想耽误老四,便请人退了婚,那老四又固执的狠,特地为阿音出去寻药方子,多少年过去了,阿音的方子没寻到,这皇帝的药方子,倒叫他给治好了。”
  “前些日子他不是同御史中丞一同下江南么,那老头子打小儿便不待见老四,总觉得老四带阿音出去跑,才养成了风风火火的性子,直到这订了婚,萧老头态度才好了一些。”
  “后来阿音病了,萧老头更是看老四不顺眼了,说什么将阿音带着这般好动,突然得了这病,那就是要了阿音的命,现在是见了他不骂上几句心里就不痛快。”
  说到这,许若伶有些忍俊不禁,“这就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来气。”
  许若伶解释完,便又继续同沈归荑说,“就是这几日回来,萧老头总埋怨老四去逛花楼,心里烦得要死,我就想着让你帮我看着,他若是再去逛,回来你就告诉我,我得骂他。”
  听完许若伶这一番话,沈归荑也终于明白为何一说萧青音病情恶略后,连带着江怀拓也回来了。
  思及此,她又突然想起来,一开始萧青音住在繁灵宫时,许若伶调侃说江怀拓同御史大夫下江南少不了一顿骂的说辞,也在这一刻看懂了两人的表情。
  那既然萧青音与江怀拓有这层关系,那江宴行的态度便更加合理了。
  江宴行视萧青音为亲人,这宫里唯独留下江怀拓一位皇子,大抵也就是因为萧青音。
  倒也怪不得这宫里的妃子见到了萧青音个个亲的不得了,摆着笑脸,丝毫不敢说句重话,人家身后可站着两位皇子。
  沈归荑笑着应下,点头说道:“姐姐放心,我自会注意的,只是未必能时刻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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