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吃人的嘴短
吕梁作为纪委书记，已经在厅里工作了半辈子，再有一年，就要退到二线。他也是一位部队转业干部，在厅里没有什么背景，所以，作为一名师级转业干部，到了临退休的时候，才捞上一个没人愿意干的纪委书记。
北方厂的情况，吕梁还是比较了解的，刘海洋这个坐地虎，在厂子里经营了几十年，颇有些手段，不但把北方厂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就是厅里，凡是有点实权的领导，几乎都让他收买了，所以，对于他在北方厂的一些作为，虽然大多数人都看不顺眼，可就是没有人去阻止。
“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短。”这话一点也不假，对刘海洋的所做所为，厅里领导不是不知道，上告的信，犹如雪片一般，可这些信，一是没有署名。这样的信，是真是假没人分得清，而且量非常大，所以，一般的时候，纪检部门都不会正式立案的。二是所上告的这些内容，大多数都是道听途说，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这样的上告信，纪检部门只能是冷处理。
要说刘是个人物，一点也不假。对经营自己的关系网，绝对是一个肯下血本的人，他不但把厅里的主要领导都收买了，而且就是对厅里的普通办公人员，下手也挺狠。每到年节，往厅里送礼，都是用卡车装，当然不会是一卡车，一送就是三卡车，真的是见者有份。就连厅里打扫卫生、守大门的人，都会领到一份丰厚的礼品。这样经营下来，别说是领导了，就是一般的工作人员，一提到刘海洋，那都是满眼的感激。
吕梁虽然对刘海洋不太感冒，但他只是一个纪委书记。别看这个纪委书记听起来挺吓人的，可实际上，他的职权也是十分有限，直接归厅里领导，也就是说，厅里领导让你去查，你才能下去查，厅里说不查，你就不能查。这是党的集中制原则，一元化领导。
就说这次来北方厂吧，事实还没落实清楚呢，厅里领导已经有了对刘海洋的处理意见了，他去，只是代表厅里走一下过场，宣布一下处理意见。
本来在厅党委会让，吕梁把这几年上告刘海洋的材料做了一下汇总，并以纪委的名义，写了一份报告：建议免去刘的党委书记职务，然后立案调查。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写这个报告，按着纪检条例，将来刘海洋真的犯了事，那监管的责任，自己是脱不开的。如果写了，就算厅里不同意，那自己的责任就小了不少。
当然，这个报告并没能通过，参加会议的领导几乎同一个口径：刘海洋这些年对北方厂的贡献有目共睹，为北方厂的发展壮大，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样的人，不但不应该调查，而且应该大力的支持。虽然这一次，犯了生活作风问题，但既然公安部门已经下了结论，不是强奸，那就给他个处分，让他带罪立功。这样做，也符合我们党使用干部的一惯原则：允许人犯错误，也要给你机会，改正错误。
“大家说得对，那我就先拿一个意见，然后大家再研究：就这样放过刘海洋，那是绝对不行的，那不是一个对我们的干部负责的态度。所以，我建议给刘海洋党内严重警告的处分。同时，要跟他讲明白，让他一定要配合好许汉祥的工作，如果北方厂的党政两套班子，不管因为什么，出现不团结的情况，一定要让他负责，追究他的责任。”厅长听了大家的发言后，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抬头扫了一眼参加会议的人员后，颇为威严的说道。
厅长是这里的老大，他的话，当然不可能有不同的意见。
吕梁本来是想借这次机会，帮一下自己的老部下李宝国一个忙。这么多年来，除去在他转业的时候，自己说了一句话，把他安排到北方厂，其它的忙，他是有力使不上。
如果说李宝国在省里也有靠山的话，那这个吕梁就是他唯一的靠山，在部队的时候，宝国是吕梁的部下，是他的副手，一个是师政委，一个是政治部主任，两个人的关系，跟李宝国与罗永久的关系十分的相似，宝国是吕梁提起来的。吕梁离开部队的第二年，李宝国也回到了地方。
这些年，吕梁在厅里不好也不坏，李宝国跟他的情形也并不太多，在副书记的位置上一干就是七、八年，如果这一次，他还上不来，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这也是吕梁在厅党委会上提出对刘海洋立案调查的又一个目的。只是他的这个提议并没有在会上被接受。
“老领导，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我现在的这个副书记的位置其实也挺好的，责任不大，再混上个五、七、六年，往后面一退也不操那份心了。对了，老领导，我听说上面正在改革，要成立行业公司，这事是真的吗？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吕梁一来到北方厂，就直接把李宝国叫到自己的住处，把厅里的决定告诉他。
“你真的这么想的？哈哈，我说你个李宝国，长本事了是不，还跟我玩起了心眼。你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的性格我能不了解吗？既然决定出手，你是不会就此罢休的。说吧，下一步你想怎么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明年我就退二线了，改不改革跟我的关系不大了，我就是想在临退下来之前，把你再往上推一把。唉，没想到，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浪费了。”吕梁说道。
“哈哈，老领导，你还是那么干练，一眼就把我看透了。好吧，老领导，本来我是不想对你说这些的，怕你担心，既然老领导想知道，我也就直说吧。对刘海洋的这件事，我确实不打算就此罢休。到不是我想往上爬，主要是来北方厂这么些年了，对这个厂子呢，有一定的感情，不想让刘海洋一伙把这么好的一个厂了就这样……就这样搞垮了。”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这个刘海洋并不是那么好整的，你也看到了，他曾经把三任厂长都给挤跑了，就算这一次，跟秘书在办公室让人家的老公抓了个现形，对方还要告他强奸，可结果怎么样？不但强奸没告成，还照样当他的党委书记，只是给了一个党内警告。我也没想到，他的能量会这么大。所以，你一定要有一个充分的认识。”
“我知道，老领导。你是做纪检工作的，我正想跟老领导请教一下。就是你们纪委立案，是不是一定要有真凭实据？否则就算有再多的上告信，也是白告，一律不得立案？”李宝国问道。
“原则上是这样的。但也有特殊的时候。”吕梁有些不甚明白的说道。
“什么算得上特殊呢？”李接着追问道。
“怎么跟你说呢。是这样的，如果某件事或者是某个人，在社会影响非常大，我说的这种非常大不是指好的方面，而是给社会造成的负面影响非常大。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没有什么真凭实据，纪检部门也要立案。比如说蚂蚁案，对了，还有那个雷富案，当时虽然没有真凭实据在手，可纪检部门还提前立案了。”
“老领导的意思是说，如果刘的这件事，在社会上也能造成这样大的影响，那是不是也会被立案吗？”李宝国狡黠的说道。
“你你什么意思？你先别说，你的意思是把这件事搞大了？嗯，这到是一个好办法，只要这件事超出了厅里管辖的范围，那时候，就算厅里的所有人都想替他说话，可那也不管用了。只是这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首先你得有值钱的东西在手，而且这些东西足可以吸引人的眼珠子，足够引起老百性的愤恨，引起上级机关的关注。这些值钱的东西你有吗？”吕梁盯着李宝国说道。
“老领导这么了解我，你说我手里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李宝国笑着说道。
“哈哈，李宝国，你小子果然还留一手。那先跟我说说，你都有哪些值钱的东西？”
“嘿嘿，是这样的，这件事发生后，在第一时间，有两名记者偷偷摸摸的进入到现场，他们手里不但有照片，而且还有视频，老领导，你说这些东西一放到网上，会不会引起非常大的社会影响？”李宝国得意的说道。
“你能保证这些东西听你的安排？”吕梁有些不相信的问道，因为记者都是有组织的人，在北方市，不可能允许这样的资料放到网上去的。
“那当然了，因为这些东西我已经让小罗子全部扣了下来，就在他手里呢。”
“如果这样的话，这件事有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把身子躲开呀，千万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唉，这事儿要是真这么一闹呀，别说这个刘海洋保不住了，就是厅里的那几位，可能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吕梁感慨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