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节

  素兮轻叹一声,“那只能动真格了。”
  “有穆百里在,约莫能挡一挡吧!他是东厂的头,脑子也够灵活,希望能想出应对的法子。陈平那头我已经开始逐渐引到,剩下的就看谁的定力更好。”赵无忧合上眼眸。
  搜完了赵无忧的屋子,就该搜赵无忧底下人的屋子,这是必经的程序。
  好在都没事,连陈平处也是安然至极,没有半分泄露。
  瞧着王远领着人离开,素兮的面色紧了紧,“公子,你说这威震山庄是不是因为白日里的事情,所以故意在赏盒大会开始之前,搜一搜这里的所有人?”
  “你是说他们都在做戏?”陈平问。
  素兮点点头,“何尝不可?那云州六虎与朝廷有所关联,庄主必定也有所担心,是以干脆借着闹贼来搜一搜所有人,确保明日的赏盒大会里,不会有朝廷的耳目。”
  “东厂的眼线遍布天下,恐怕不易。”陈平道,“就算把云州六虎赶出去又怎样?这就能保证山庄里头没有朝廷的人了?咱们不也好好的吗?”
  赵无忧轻叹一声,“朝廷的人,东厂必定会凑热闹。剩下的,又会是谁呢?我相信以穆百里的谨慎与聪慧,是不会在没有确定这锦盒是否存在之前,贸贸然让人私闯陈庄主的院子。就算要去,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该他自己亲自去取,才显得对皇上的诚意。”
  陈平点点头,“那明日”
  “明日的赏盒大会,就看运气吧!”赵无忧拂袖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都去睡罢,免得明儿没精神应对突发状况。”
  众人颔首,素兮道,“卑职守夜!”
  赵无忧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夜里还是不安稳,到处是脚步声。
  皇帝也没想到,这曾谦的武功这样好,到了陈庄主这里竟然会挨了一刀。眼见着曾谦捂着出血的胳膊转回,皇帝吓得险些爬墙。
  好在小德子急忙宽慰,“皇上,奴才去找千岁爷。”
  皇帝一想也对,穆百里是武夫出身,想必能医治这些跌打损伤。若是惊动了赵无忧,文官出身的赵无忧必定要罗嗦一阵。
  穆百里乍见曾谦这鲜血淋漓的模样,当即吩咐陆国安快速包扎。可这头还在包扎,外头的脚步声便已经朝着隔壁的院子去了。
  心头一紧,穆百里沉眸道,“约莫是威震山庄的护卫军到了,来不及了,先把人藏起来吧!”
  皇帝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就这么屁大点的地方,藏个大活人谈何容易!皇帝两手一摊,他没办法,实在不行只好告诉世人,他是大邺的君王大邺的天。
  穆百里瞧了一眼房梁,然后将视线落在了烛火上。
  清理了屋子里的血迹,穆百里与陆国安快速窜了墙头回到自己的院子,佯装无事。担心着皇帝的同时,他也担心赵无忧。
  自从见了赵无忧一面,穆百里这心里头便一直都悬着。她面色苍白,身子虚弱,可想而知又是吃了温故给的药。这般羸弱可经得起折腾,大半夜的搜屋,她这后半夜必定是睡不着。
  毕竟,她一直都睡得浅。
  王远进了门,发觉这屋子里的灯亮着,小德子站在院子里往外张望。见着王远便上前行了礼,“王护卫长,这大半夜的是怎么了?外头的动静闹得这样大,可是出了什么事?”
  “庄子里进了贼,为了确保所有人的周全,庄主吩咐,务必搜查全庄。”王远瞧着亮了灯的屋子,“你家老爷醒着吗?”
  “这么大动静,睡都醒了。”小德子笑了笑,“这会睡不着了,就干脆坐一坐。”
  “烦劳带我去见你家老爷,庄主的吩咐,不得不执行。”王远抱拳。
  小德子轻叹一声,“好!”
  踏入屋子,王远微微眯起眸子,也不知是察觉了什么。说实话,王远总觉得这屋子里有些不太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屋子里只有一个男人,再无旁的。即便是满屋子都搜了一遍,也没搜出可疑的东西来,更何况是人。
  第784章 赏盒大会(3)
  “你们的人都在这里?”王远问。
  “睡着的没睡着的,都在这院子里,王护卫长可以自己慢慢找。若是少了,估摸着就在那茅坑里蹲着呢!”小德子笑道,也不过是个正常的玩笑。
  王远勉强一笑,“既然如此,告辞!”
  就在王远转身的那一瞬,有一滴血从房梁上落下,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皇帝的杯盏里,惊得皇帝双手直颤。
  好在小德子脑子转得快,紧跟着挡在了跟前,“王护卫长慢走。”
  王远蹙眉回头看了一眼小德子,心下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等着人都撤了,曾谦这才从房梁上头飞落下来,胳膊上的血还在涌现,方才险些露了馅。
  皇帝的腿肚子在颤抖,他咽了咽口水,砰地一声将杯盏放在了桌案上。惊得曾谦扑通就跪在了地上,“是微臣无能,不能为皇上分忧解劳,还拖累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罢了罢了!”皇帝深吸一口气,“所幸穆爱卿反应快,调整了这烛光与屋子结构的布置,这才让你隐没于黑暗中不被发现。你赶紧下去包扎伤口,其他的明日再说。朕、朕累了,要歇息。”
  “微臣告退!”曾谦行了礼,毕恭毕敬的退出去。
  走出去的时候,曾谦的脸都白了。
  好险!
  他是断然没想到这江湖竟是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还以为不过是个山庄的庄主而已,能有怎样的身手?谁知道一番交战下来,他竟然如此落人下风。
  这威震山庄的庄主,真当武功了得,难怪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敢开什么赏盒大会,可见也是个有几把刷子的,着实不容小觑。
  等着王远领着人离开了东厢,穆百里这才重新回来。
  小德子在外头守着,见着穆百里过来,急急忙忙的上前行礼,“千岁爷。”
  “皇上如何?”穆百里问。
  “躲过一劫,如今睡着了。”说起这个,小德子也是一身的冷汗,“也亏得千岁爷思虑周到,否则怕是难过这一劫了。若是过不去,皇上那头怕是要生气的。”
  穆百里点点头,“威震山庄的人搜到本座的院子,本座便知道你们周全了。是皇上说,让曾谦去夜盗锦盒的吗?”
  小德子环顾四周,俯身行礼,“奴才不敢说。”
  “罢了!本座知道了。”穆百里也不是傻子,这皇帝不吭声,曾谦怎么敢私自行动?退一步讲,若是曾谦私自行动,皇帝必定会勃然大怒。看皇帝的反应,分明是知道前因后果的。
  这下倒好,给了威震山庄搜查全庄的借口,反倒把自己给栽了个大跟头。
  “好好歇着吧!”穆百里拂袖转身。
  没事最好,左不过她怎样呢?有陈平在,实在是不方便。这千算万算还是少了一算,没算到赵嵩防备赵无忧,已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可见赵无忧如今的形势,的确不容乐观。偏偏这丫头,从不诉苦水。
  回到自己的院子,穆百里不由的轻叹一声,如今只求各自安好,这样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否则一旦露陷,她会更危险。
  隔着墙隔着院,赵无忧站在窗口亦没有安睡。如同穆百里所料,她这人本来就没有安全感,这么一闹就更睡不着了。
  素兮陪着赵无忧,“公子是在想着千岁爷吗?”
  赵无忧低头一笑,“不能拥抱就只能想念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同一轮月,却隔着墙隔着跨不过的沟壑。”
  “公子对千岁爷用情很深了。”素兮苦笑。
  赵无忧回头看她,“那你呢?素兮,我问你一句正经的,你可愿如实回答我?”
  素兮颔首。
  “你可放下了?”赵无忧道,“别回答我似是而非的答案,我要准确的答案。放下,或者未曾放下。”
  素兮轻叹,“公子不是说,人所有的痛苦都来自于放不下和得不到吗?我如今并不觉得痛苦,正如你曾经告诉我,那是人生的一种历练。每个人出现在你生命里,都会教你一些东西。太过执着,最后害的还是自己。多少年过去了,我也不再是豆蔻芳华。”
  她苦笑,“该放下的都已经放下了,只不过伤痕还在,未能磨灭记忆罢了!偶偶回想起来,还是觉得会有些可惜,倒也并不觉得太难受。”
  赵无忧点点头,“那便是最好。”
  “怎么,公子也要学温故,给卑职做媒吗?”素兮无奈的笑了笑,“公子这是要把卑职嫁出去不成?公子不想留卑职在身边了?”
  赵无忧摇头,“缘分这种事情是强求不得的,如我自己,如你。我不会强求你什么,只是你若是已经放下,我又何必执着呢?只要你觉得开心就好,一辈子也就那么长,说闭眼的时候也就闭眼了。”
  素兮一笑,“公子说得好轻巧。”
  “我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了十多年,那些东西早就看透了。”赵无忧拍了拍素兮的肩膀,“如果将来的某一天,遇见了自己喜欢的并且真心待你的,一定要握住。有些东西一转身就没了,也许连个思考的机会都不会留给你。”
  “我会的。”素兮浅笑。
  赵无忧揉着眉心,“素兮,我又头疼了。”
  “千岁爷不在,卑职替公子揉一揉吧!”素兮笑道,“虽然技艺不如千岁爷,好歹也能稍稍减轻公子的痛楚。”
  赵无忧点点头,她真的好怀念当初的那些日子。
  赵嵩和萧容都不曾在京,唯有她跟穆百里的日子。两个人的相处,两个人的耳鬓厮磨,虽然当初带着几分尔虞我诈,可终究是她这一生里,最没有负担的时光。
  可惜啊,她自己没有把握住,这时光便一去不返了。她想着,这大概就是自己跟穆百里的劫数,等这劫数过去就该是幸福到来的时候。所以,她一直在等。
  等着两个人的幸福,等着执手百年的那一刻。
  夜里闹了一场,然后又归于平静。王远搜遍了整个山庄,也没有抓住那个所谓的贼。于是乎这个贼便成了所有人心中的迷,到底是否存在,也值得旁人怀疑。
  第785章 赏盒大会(4)
  今儿是赏盒大会,是故所有人都早早的起来,生怕错过了这大事。
  赏盒大会在山庄内的校场举行,因为地方大小有限,很多人是进不去的,但凡进去也得丢盔卸甲,不可带一兵一刃。
  素兮犹豫了一下,才把手中的剑交了出去。解了剑,她的面色微微泛白了少许,然后又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有些如释重负的回头望着赵无忧。
  “进去吧!丢不了。”赵无忧缓步进门。
  因为是贵客,所以都坐在贵宾席上,能清楚的看见校场正中央的那个高台。赵无忧与穆百里分别坐在皇帝的左右,看上去并不相识,各自陌生。
  宋昊天来的时候,不偏不倚的坐在了赵无忧的另一侧,压低了声音道,“若是待会有什么事,还望公子跟紧我。”
  赵无忧侧过头看他,但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吭声。
  底下的人越聚越多,所有人都想知道,这所谓的赏盒大会到底是赏什么的盒子。什么样的盒子能惹来如此轰动?能有得锦盒者得天下的豪言壮语?
  深吸一口气,赵无忧下意识的握紧了袖中的骨笛。握着骨笛的时候,脑子里满是穆百里,即便他无法坐在自己身边,即便他只能与她假装陌生,可这心里的东西还是想通的。
  一个握着骨笛,一个握着玉笛,倒也是无形中的默契。
  曾谦的脸色不太好,大概是受了伤的缘故。可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他不可擅离职守,即便是死也得守卫皇帝周全。
  小德子紧张得很,一双眼珠子左顾右盼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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