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

  盛明窈只感觉手包里有东西震动了两下。
  打开,翻出手机,就看见云间画廊负责人发来的消息。
  她匆匆扫了一眼,没看清具体内容,只看到了“秦先生”几个字。
  ……秦现??
  盛明窈对沈时洲找了个借口,说去洗手台补个口红,迅速溜了。
  走到走廊尽头,确认周围不会有人,她才将消息点开。
  画廊负责人:[秦先生之前买下的那副画,已经送还到我这儿了。他说想见你,但是你好像联系不上。盛小姐,是出了什么事吗?]
  盛明窈记得,秦现买走的是她的自画像。
  还回来也好。
  不然,沈时洲要是某天看见了,又吃了什么飞醋……
  后果想也不用想,绝对糟糕透顶。
  她回:[他有什么话,可以让你转告给我。]
  [秦先生希望可以和你直接谈话,他说有些隐私的事情,不方便让第三者知道。]
  盛明窈的视线落在“隐私”那两个看似官方的字眼上,犹豫了一下。
  她还记得第一次跟秦现搭上话,就是为了询问他关于过去的事情。
  秦现看起来是摸准了她的好奇心,才会这么说。
  盛明窈的指尖在屏幕上来回滑动,最终还是决定把人拖出黑名单,发了消息。
  五分钟后,电话拨了过来。
  接通,盛明窈一向清脆好听的声音有些恼意:“秦现,你是一定要挑拨离间吗?”
  话里话外,无意间全都是维护沈时洲的意思。
  将她跟秦现的界限,划得泾渭分明。
  秦现道:“我如果真的想挑拨,就不会把画还给你。”
  “……”她说不过,又问,“所以呢。”
  “但我的确不想你重新和沈时洲在一起。是为了你好。”
  盛明窈抬头看着垂灯,没出声。
  “我之前向你隐瞒信息,可能失去了你的信任。”他兀自说,“所以有一件事,我只是提出来,交给你自己去验证。”
  她听得一头雾水:“你——”
  “三年前,盛武趁你出国留学那一年,想架空你爸给你留下的权利,故意给你的代理人下套,让他们出现了极大的投资失误。”
  “是沈时洲爷爷旗下的企业,主动接盘,填上了那笔负债,才及时力挽狂澜,破掉了你大伯准备已久的这个局。”
  秦现的语气很慢,像是怕她一时间梳理不清这么大的信息量。
  “沈时洲可能还不知道。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你当初回国,无论怀着什么样的目的,都拿了沈老爷子的好处。”
  “他会怎么想你,你应该能猜到。”
  正常人听了,估计都会觉得,她是跟沈老爷子达成了利?轻.?吻?恋?.芯?益交换,所以从沈时洲身边跑路了……
  连盛明窈本人第一次听到时,脑子里都是这样的想法。
  直觉告诉她,秦现没有撒谎。
  只不过,肯定隐瞒了一些信息。
  但是。
  无论隐不隐瞒,摆在明面上的、沈时洲会看到的消息,就是他说的这样。
  这是个……定时炸`弹。
  盛明窈原本转好的心情,又一次坠到了谷底。
  她不想跟秦现说多余的一句话,直接挂断。
  然后把秦大少爷彻彻底底地删除拉黑,并告诉画廊负责人,以后秦现有什么事情,都不要跟她说,她不想知道。
  [这个人之前发来的邮件和书信,麻烦都删了,不要备份,谢谢。]
  但是,删得再干净,她都已经记住了秦现刚才说的每一个字。
  盛明窈找到了在公司的下属,让他查证秦现话里的真实度。
  答案来得很快。
  秦现说的完全正确。
  当初填补窟窿的那个公司,是临时成立的,一层一层剥开,最终控股的就是沈家上上一辈掌权人,沈老爷子沈罄。
  这一招藏得并不隐蔽。只是因为之前鲜少有人注意到这些细节,才瞒到了今天。
  但是沈时洲如果留意到了,一分钟内就能找到答案。
  盛明窈将手机静音,扔进包里,扣起来不想再看。
  回到大厅后,一时间也没看见沈时洲。
  不知道这男人去哪儿了。
  其他人可能是畏惧于沈时洲,没敢上来跟她攀谈。
  盛明窈独自一个人站在最高的玻璃展柜前,看着里面“月神”的3d复印品。
  又想起家里放着的本尊。
  又联想到了,当时任劳任怨给她拍照的沈时洲……
  很好,心情更烦了。
  她朝服务生招了招手,拿过盛满的酒杯,仰起颈子,赌气似的一饮而尽。
  浓烈的味道,极富侵略性。
  盛明窈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声,嗓子都隐隐发疼起来。
  她穿过人群,走到游轮的栏杆沿边,试图让带着凉意的风把自己吹清醒点。
  ……
  沈时洲抽身去二楼打了个电话,处理了些事情。
  回来,就看见手臂趴在栏杆上,背对着人群的那道水银色身影。
  外面的风渐渐大了,她的珍珠发夹都被吹歪了半截。
  有几缕头发散了下来。
  男人走上前,正欲提醒。
  却在出声前,注意到了盛明窈那半张侧脸上泛着微烫的淡红。
  她手里正拿着酒杯,眼神则蒙蒙地看着前方,没有聚焦。
  想到那次,她喝多了来书房找他道歉时,乖巧安静的模样——
  沈时洲便知道,盛明窈肯定又醉了。
  只不过她不发酒疯,酒后的样子也乖乖的,只是站着在这儿发呆。
  沈时洲伸手,揽过盛明窈冻得肌肤发凉的肩,“二楼有休息室。”
  “不去。”
  “我让人给你熬醒酒茶。”他知道盛明窈酒后的脾气会变得很倔,并没不耐,温声退让,“不想喝,就睡一觉。”
  “不喝。”
  盛明窈咬起唇瓣,眯着眸子看向天际,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沈时洲说了两句话,又补道:
  “不睡。”
  说着,为了远离他,还往栏杆上贴了贴。
  沈时洲低头,贴着她的耳廓,嗓音淡淡:“你再这样,就要掉水里了。”
  盛明窈连个正眼都没看他:“哦。”
  好像在说:
  ——那又怎样?
  “……”
  男人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只好道:“那我在这儿陪你。”
  他总不能放任盛明窈一个人孤零零待着。
  要是她醉得狠了,真闹出点什么……他承担不起任何后果。
  盛明窈别开脸,不太想理他,“随便你。”
  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打破凝固气氛的,是她突然连续打了两个喷嚏,肩膀也发凉地抖。
  盛明窈被酒精麻痹了知觉,可能是暂时感觉不到冷了。
  但沈时洲还记得,她的感冒刚好没多久。
  依照她那经不起一点折腾的身体素质,再在这儿多站几分钟,明天估计又要感冒了。
  想起她病时,完全没精打采的样子
  男人拧眉,决定强行把盛明窈拎到休息室去。
  然而,他刚碰到她的手腕。
  盛明窈就反射性地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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