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莫名其妙的于冰

  于冰从另一侧坐进驾驶室,一声嗽叭在人流中惊出一条道,再一脚油门,车开出了广场。丁一索性闭上眼,问都懒得问他会把自己带到哪儿。
  摇摇晃晃中,丁一沉沉睡去。当她醒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打量周围,发现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车里只有自己一人。“大木头报复我?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拉开车门走出去,看到于冰面向山外而坐,一动不动,似沉思又似入定。要是自己这时指头在他背上动一动,他会不会就滚落下山呢?想着,就走到了山边,手伸出,又猛地缩回。“天,我怎么会有这么邪恶血腥的想法?跟他又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站定,目不转睛地从背后看着他。山顶的风很大,吹得他头发都竖立了,他亦无半点动静。如雕塑一样。她感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哀伤。
  他是怎么了?
  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侧头看他。紧闭的眼,紧抿的唇。倒是挺耐看的,不当塑像摆放在广场地铁站真是可惜了。
  五分钟、十分钟、半小时,他仍没动一动。但丁一断定他并没睡着,对自己的注目礼是有感知的。
  考查我的耐心?那我不妨坦白跟你说姑奶奶我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于冰,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就是让我记住你的样子?没必要,就你那张棺材脸,谁看上一眼都难以忘记。”
  对于她的无理之言,他毫无怒意,闭眼轻言:“你为什么甘愿嫁给少爷?”
  这话,在旁人听人,很可能会理解为她背叛他、或理被迫嫁给除了有权势其他都不如他的另外一个男人,他伤心地来问她。可是她不会这么样,因为那本就是没影的事嘛,可她偏偏要逗他一逗。“听你这话,是不是他不配我,或者这样说,我应该嫁的人是你?”
  很少有反应的于冰竟然身子颤了颤,睁开了眼,却是没有回答她的话。
  丁一从他一瞬的反应里感觉出异样,寻思着,我跟他之前并不相识,这不是正常应有的反应啊?
  正疑惑着想问他,却见他眼里闪动泪光。
  “于冰,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我……我……”她总是看不得谁流泪,只要是在自己面前,也不管与自己有没有关系,不是安慰就是道歉,所以我了半天,也说不出认什么错。“我好像没有错啊!你怎么了啊?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帮你。”见义勇为的想法又跳了出来,也不知自己跟自己说过多少个n次,不能泛滥成灾地见义勇为,这次若不是这见义勇为的思想,没准儿也不会履行莫名其妙的结婚协议。所以,话一出口,又有些后悔,跟他都不熟,帮什么帮,何况,人家挺有能耐的一个人,哪轮到自己来帮,没准,还得反过来让人家帮。
  看看他,没反应,也许刚才的话他就没听,丁一有些许庆幸的感觉。但又对他对自己的毫无反应有点儿不满,好歹我也是个大活人,你当我空气啊?可是人家就是不理你,你能怎么办?
  丁一无聊地坐着、看着,甩动两只脚,在脑子里想像着他的故事。
  于冰睁眼、仰头,是在蒸发泪水吗?
  可惜效果不怎么好。他眼眶里的泪水终于积聚成滴,从眼角滑落下来。丁一好玩地伸手去接,冰冰凉凉的,正好落在她的手心。
  “给,交换。”丁一摊着手掌伸过去。
  他总算是有了反应,看看她空无一物的手,再抬眼看看她,用满眼的疑惑问她。
  “你的眼泪,别人说男人的眼泪是金豆豆,很珍贵的,我帮你捡上了,用它跟你换车钥匙还是值的吧?”
  他还是用眼神在问她。
  “于叔,你不是我的司机吗?我现在非常非常不愿意待在这个地方,你又只顾发呆,所以我用你珍贵的金豆豆跟你换把车钥匙,我自己开车走,不在这儿打扰你神游太虚。您老看看行吗?”
  于冰听完她的话,站了起来,也顺手拉起了她,低声说了声“对不起”,就向车走去。要不是正好顺风,丁一肯定自己一定听不清他刚才吐出的是什么字,没准儿还会误会他是在骂她呢!
  这是在搞什么嘛!
  两人都坐进了车里,丁一不甘心地再次问他同一个问题:“你刚才是怎么了?”
  “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
  丁一没辙了,知道再问还是浪费口水。看看血红落日的天色,叹了口气:“这一折腾,一天的时间又晃完了,今天什么都没有做,你送我到公司取点儿东西吧!”
  “我帮你取。”
  “你帮?你那当初为什么不帮闻赋贤?你要真帮了,我哪用受今天这罪,陪你吹了一下午冷风,要不是我身体还行,不死也半条命了。”见自己的话丝毫没有激起他的同情心,换上更容易博取同情的语气:“你很熟悉闻先生的办公室?还是你怕我会开溜?不会了,于叔,让你精神折磨了一下午,我哪还敢溜,我待会上去后最多一刻钟就下来,我向你保证,总行了吧?”
  不知他听见了没,总之是没有反应,将车向山下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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