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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尺走到房间里,拿着手机、钱包出来时,陈梓正靠在自己房间门上,恹恹欲睡。可当他一打开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她就像是可爱的地鼠,一下子就探出了头。
  “哥,”等她看到他手上的钱包时,嘴角上扬的弧度落了下来,语气也复归平缓,“就要走了吗?”
  陈尺看了她一眼,故作冷淡道:“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陈梓只是用她那小兽似的黝黑的眼睛盯着他,一言不发。
  “我已经买好票了。”
  “哦。”
  陈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道:“我走了。”
  陈梓没回应。
  门开了,门关了。他走了。
  陈梓望着哥哥的房门,久久未语。直到手机响了,她才慢悠悠地走进房间,接通了电话。
  “小涵姐姐,啊我没事,就是昨天哥哥给我过生日,聊起了以前,我也说了说自己的心里话,很感动罢了。”
  “好的好的,我肯定立刻、马上去摸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唔,我哥嘛,他喝多了,说了点胡话,被我敲晕,正躺在床上呢。”
  “哈哈这倒不用,我哥有我教训呢……是这样的嘛,我已经退了,你可千万别说,要是我哥知道了,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挂断电话,她想了想,给哥哥发了微信。
  陈尺坐车,走进药店的时候,语气平平淡淡,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店员看人渣的隐晦目光下,他从口袋拿出的钱都被他微微拽皱了——他查了查紧急避孕药的价格,提前将钱放在口袋,只为少几秒的煎熬。
  然后走出药店,门口樟树被柔烈的日光抚摸,透出油亮的绿光。
  也不知道买个避孕套吗?他明明都教过她的。
  想到这,他微不可察地蹙眉。然后面色凝重,随即升起浓重的厌恶。
  自作自受罢了。
  再次到楼下的时候,已经十点了。
  楼下有家包子铺,包子还是热腾腾的。摆在最前端的豆浆是妹妹以前经常喝的那种。初叁中考的时候,她总是会很贴心地下楼买杯豆浆,在他临走的时候,递给他。
  “哥哥加油!”
  高叁的时候,他住宿,而她则选择走读,所幸家离学校不远,又有人可以结伴同行,他也就没那么担心了。
  那时他经常忙得不行,总是照顾不了她,只能给她钱让她自己去吃。有一次他熬夜刷题,刷到笔没墨了,都没解出,情绪瞬间低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睡,五点就醒来了。躺到硬邦邦的板子上,望着窗外漆黑的破洞,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妹妹。
  五点半点他就出门,翻墙,坐车,走到了自家楼下,没上去,站到树下。只是站到树下。之后她和小涵说说笑笑,到店铺买了包子豆浆,走出了小区。
  而他只是站到树下,看着,注视着,平静地离去,理智地情绪崩溃。
  这之前,说着只是离开几个月的父亲另娶,说着会回来找他们的母亲找了小情人。
  他本以为自己会哭的,但只是久久地气息不稳。
  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啊。
  那么晚了,她吃了吗?她会自己买东西吧。
  真是可笑,他想这个干嘛,她现在可厉害着了。
  陈尺径直走向楼梯口,完全忘记自己还没有吃东西的现实。
  但上了两节楼梯,就黑着脸返回了。
  陈梓再次听到门开了。
  “哥,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陈梓眉眼弯弯,嘴角的笑像彩虹一样甜蜜绚烂。
  “是给我买的早餐吗?”
  陈尺只道:“你想多了。”
  他返回去,只是给自己买的。
  陈梓轻唔一声,没说话。
  “给你。”气氛凝滞了会,陈尺从一个黑色袋子里拿出一盒东西,递给了她。
  “哥,我不要。”陈梓摇摇头,“没病不能吃药。”
  “你别任性。”
  “嗯既然是哥哥说的,我就努力尝试一下,但是哥药不好吃,我也不喜欢,而且我之前就吃过很多了,”陈梓眼睛亮晶晶的,“所以,要哥哥喂我,我才吃。”
  “陈梓,”陈尺郑重地叫她名字,她一愣,他继续道,“如果你不想我们连兄妹都做不成的话。”
  进不了尺了,陈梓瘪瘪嘴,道:“哥别那么凶嘛。”
  “我看着你吃。”陈尺倒了杯水给她,是昨天烧开储存在开水壶的。
  “哥,”陈梓没接,“我还是听了你的话,戴了避孕套的。”
  嗯?这话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哥哥的性教育很有效,”陈梓正大光明、一本正经地调戏,“我还要再来一辈子。”
  “哥你别不信,避孕套我有留作纪念的。你要看吗?”
  莫名的,陈尺竟然觉得妹妹还是很乖巧的,至少知道保护自己……当然更多的还是气恼。
  “我去煮面,你现在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陈尺只觉得疲惫,“这些是我不小心买多的……之后我们两个再冷静下,好好聊聊好吗?”
  最后,陈尺还是离开了。
  即使陈梓强烈反对,也没有用。
  “陈尺我怎么感觉最近你变得奇奇怪怪的,是有什么心事吗?”
  面对室友的关心,他只是笑笑,平静道:“我没事,只是最近压力有点大。”
  “压力大啊,是不是老污头又压榨你了,我就说了,我们就是给导师白打工的,要不是为了毕业,谁受这个鸟气。”
  “不过也太夸张了,什么事让你忙得凌晨半夜……叁点还好,关键是天天五点起床。要不是有次熬了通宵,我都不知道。”
  “找了本书看,好了,先不聊了,我要去做实验了。”
  洗澡的时候,陈尺忽然想到,沐浴露好像和陈梓用的是一个牌子,然后他停在了原地,忽然就捂住眼睛,无声地落下了泪,也许只是花洒喷出的水流在了他的脸颊上。
  至从回来,他就天天做噩梦,一会儿他被捆在床上,一会儿这件事被捅到网上。但更多的是,妹妹穿着洁白无瑕的婚纱,像个纯真的天使,只是背后的翅膀被血液染红,血液滴滴答答地滑落,她散落的发乌黑浓密,唇瓣红艳似血,她笑着跑过来,甜甜叫他哥哥。
  “哥哥——”
  “哥哥——哥哥——”
  然后他被杀死了。
  又一次梦见这个场景,醒来坐了一会,摸起手机看看时间,仍然是五点。
  与之不同的是,在四点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
  ——既然哥哥你不来找我,那我就来找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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