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猫头鹰

  晚上,夷子走出后院门,就在一弯钩月下的沙滩上,沙枣树林里,如燕展翅,爹妈叫她早点回去,戈壁滩上有狼。
  她的身体是柔软的,右腿可以劈叉一字跨在沙滩上,前踢可点额,后如半弓,可以伸手捉到足后跟。这样三番五次锻炼,觉得身心非常舒服。
  忽然,有石子朝她打来,打到沙枣树上,打到沙地上。戈壁滩上幽暗,黑影、紫星到处闪烁,低坑里似乎伏着人,还听到狼嚎狈鸣的声音,爹出后院门喊:“丫头,回来吧。”
  “嗯”,她转身撩开黑暗往回走,听到远处扑腾的声音,公鸡的喔,她家有手电筒,回去拿了手电筒,快跑过去看看,那声音越来越响,电筒光远远的照射过去,我的天,原来一只大公鸡,身上的鸡毛被拔飞起来,一只黑狼两眼射绿火,朝那公鸡扑去,公鸡飞起回头向狼脖子啄去,刘夷不敢上前,斗鸡处离最近的农家约有100米,爹和妈随后跟来,知道是杜三家的锦毛大公鸡。
  妈去敲门,刘夷操起靠在围墙上的白杨枯干,拧拗断细枝,像三叉棒,朝那黑狼逼近,公孙爹从后边过去,要上去,可是女儿叫他“爹,你别过来。”
  他就捡了一块砖头,刘夷把手电筒给爹拿着,杜三的儿子杜秋右手拿着扁担,直奔恶狼,刘夷已经几叉子朝狼头打过去,狼回头向她逞凶一扑,刘夷挡住,那狼很有力量,几乎挡不住,爹喊:“打腰。”
  杜秋也挥起扁担朝腰上打去。狼这才回头跑向戈壁滩上去,刘夷出了一身汗,喘个不至,她伤病还没有完全愈,她走到已经被拔掉三分之一的大公鸡身边,这大公鸡有灵性,知道她是先来救它的,因此它并不跑开,它咯——的的叫一声。
  她蹲下来,抚摸着它带血的身体,捋着它的锦毛,捏捏它的血红的鸡冠,咯、咯、咯,它的眼光是精神的,仿佛一个战士刚搏斗完毕,被人爱恋地抚摸,也许,它就从那时开始有了特异的感觉。
  杜秋问公孙龙:“这位妹妹贵姓?”刘夷说:“大哥,我现在姓公孙了,叫公孙刘夷。”
  杜秋上来要扶刘夷,刘夷笑着站起,“我那有这么重病?现在已经好了。”
  杜秋小伙子精干、机灵,在这一带也算是好小伙,因为父亲病重常年卧床,他在家种地,兼养50只羊,“公孙妹妹胆量非凡,小秋佩服,你卧病在床,我没来看你,惭愧,我是昨天回来的。”
  公孙刘夷说:“我原来父母亲都是腾格里人。”
  欧阳竹妈说:“是苏武山下北胡村人。”对夷子说:“小秋大哥比你大两岁,他刚从龙川市回来,看他姨去了。”
  刘夷又问了他姨在市里、还是在富海诗,杜秋一一说了,娘和爹已经走了,年轻人的事他们不插进来搅和,“谢谢你救了我家鸡,改日专门来拜访。”
  刘夷说:“不客气了,区区小事,不必了。有空来玩倒是真的。”
  两人就在院门口分手,刘夷想起何大山,他这几天不知伤心、难受如何呢。卫星接收塔还没有修好,手机没有信号,她也没有记大山的手机号,在她手机上,她一直以“何大山”的名字联系。
  爹娘专门给她腾出了一间土坯房,这里有一半人家还住土坯房,不过,她的房里有小炕,墙也糊了一层报纸、一层绿纸,纸上由她亲手剪制的树林、小木屋。
  她刚躺下,听到院门上有敲击声,半夜敲门,腾格里边缘的人是不开门的。她翻了个身,想:今天晚上,看来就是不让我们安宁,刚才打走了狼,现在半夜有人敲门,便想起今天下午的古怪事:
  她去常胜镇买些日用品,要经过两里路的戈壁滩,路两边有土包、沙丘,前面路上跑过一只黄鼠狼、或者前面沙包上蹲着一只火狐,叫她忍不住停步。
  她看见一头驴横档在前面路上,曾经听龙川的母亲讲过,梦中出现驴,晚上、白天道上横着驴,是见到鬼了。一个穿红衣服、戴白帽子、黑八字须的人,从一个沙丘后跑出来,向她瞪着鸡蛋大的眼睛,不说一句话,腾腾飞跃跳上小毛驴走了,刘夷真的有点胆战心惊。
  大约走了50米,前面过来一支穿白衣服的送丧队伍,有几个吹唢呐的腾格里汉子,其中一个脸上酒红、眼睛沙暴红的汉子,就是胡三爷。八人扛着大棺材,棺材前一个门板上立着纸糊的童男童女,刘夷看着他们的眼睛,竟然有灵性的感觉,展翅欲飞的白鹤,好像也在与她对话,她所敬佩的,是这些工艺的制作者,是民间艺术高手。
  回来告诉了妈今日所遇,妈说:晚上不要走那条路。
  原来这路边长着沙枣树、红柳、白杨树,有一天晚上,胡三爷一个人走那条路,黑暗中,他隐隐看到前面树下站着一个人,他是那个唢呐队的老大,有一件陈旧的八卦服,一把七星剑,不过,这天晚上,没有穿、七星剑也没有带,可能他的仇家早就暗中观察了。
  胡三爷见树下站着一个人,猜想不是吊死鬼就是夜游神,他合掌念动咒语、真言,可是这“鬼、神”竟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胡三爷想:“今儿遇上厉鬼、真神了。”
  但胡三爷并不怕,因为他师傅的师傅、师傅的师傅是太上老君,他继续往前走,他身上装着一把腾格里的黑豆,专门打厉鬼邪神的,临近时,他手握黑豆向那鬼神头上打去,他还是不动,胡三爷才明白上当了,被仇家调理了。
  于是他发誓严惩仇家,他暗中了解好仇家的生辰八字,暗中扎了桃木人,念动咒语,先砍了一条腿,过几天,他的仇家骑驴摔下来,断了一条腿。
  这个仇家,就姓仇,现在几乎断子绝孙,仇芳是仇家的唯一根苗。
  刘夷问:“这你听谁说的,一听就是假的,人家害了人还会跟别人说?”
  妈听后大惊道:“我闺女年龄不大,见识比我们还深,你在城里长了这么大,没白长!”欧阳竹以深沉的语调说:“胡三爷和乡长关系好,乡长的娘死了,胡三爷给办丧事,一分钱不要,而一般乡民办丧事,加倍要,还要请他们吃喝,酒要海之蓝,滨河酒都不行,杜秋他爷爷去年沒了,他们明着要喝海之蓝、剑南春!”
  第二天上午,刘夷和妈坐在凳子上捡筛子的驼毛,有人敲门,刘夷去开门,见是杜秋、有趣的是:他后边跟着那只掉毛的大公鸡,见到刘夷,那大公鸡咯咯的叫两声,快走到她脚下,刘夷蹲下来,想抱起它,有点重,杜秋说:“看来夷妹妹是喜欢善良刚勇的生灵的。”
  刘夷说:“大哥说的对。”
  杜秋说:“妹妹,前几天,我在沙窝里逮到一只刚会飞的猫头鹰,给你养如何?”
  “猫头鹰吃什么?”刘夷问,她感到稀奇,养鸟,她是喜欢的,有一只鸟飞来飞去跟着自己多好,多有趣,她眼中闪着亮光,杜秋看她愿意,是养鸟的人,合她脾气。
  “鱼、老鼠,马蛇子也吃。猫头鹰最喜欢吃的是老鼠,”
  刘夷读过贾谊的《鵩鸟赋》,知道旧时人们认为猫头鹰不吉利,在龙川市看网文,知道现在许多地方还认为猫头鹰半夜叫要死人,但刘夷坚决不信那个斜,她不管这些,况且,沙滩上有的是硕鼠,养猫头鹰,最不让愁的就是老鼠。她一口答应说:“杜秋,哥那谢谢啦。”
  想像看见猫头鹰抓到沙鼠情景,太有意思了,她说:“夷子领你情了,杜秋哥。”杜秋快跑回家取猫头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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