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宫女立刻又冲岁杪这边磕了几个响头,旋即哭的两眼泪汪汪,哪有方才嚣张跋扈的模样,一边哭着还一边叩头道:“谢蕙妃娘娘不杀之恩,谢皇上,谢皇后娘娘。”
  说着话的功夫,又叩了几个响头。
  “好了,别磕了。”岁杪看了眼宫女,旋即又看着严翊道:“既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
  “急什么,”严翊道:“用了晚膳再回去。”
  这句话让李茵叶瞬间瞪大了眼,然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严翊。
  今夜可是他们的洞房之夜......他们是要饮合卺酒,连续三天都要住在一起的!
  可为何,他要岁杪留着用膳!哪怕是蕙妃,可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
  岁杪淡淡道:“不用了,皇上和皇后今日大婚——”
  “朕不是邀请你留下来用膳,”严翊嗓音冷冽,“朕是要你留下来用膳。”
  李茵叶脸上的笑变得更加僵硬,她看向岁杪,望她能拒绝,毕竟她不但是蕙妃,还是郡主,更是先帝和太后眼前的红人,她若是强硬拒绝,皇上也不能真的如何......
  可李茵叶终究还是失望了。
  岁杪见严翊如此强硬的留她用膳,她只觉得严翊是不好意思了,毕竟第一天大婚,她颇为认同自己的想法,又在心中嘲笑了严翊一番,旋即望了望门口的寒风大雪,的确是有些冷,她素来懒惰惯了,便当做了个顺水人情,顺势应了,“好,那我就留下来用膳吧,顺便帮我叫御膳房熬个乳鸽,我昨夜睡得不怎么好。”
  严翊淡淡的嗯了声,旋即侧眸看着王福:“按蕙妃的要求,吩咐下去。”
  王福:“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严翊侧眸看着李茵叶,道:“明日众嫔妃会去你的宫中请安,都是同一日进来的,一些事,你该要做好表率。”
  李茵叶垂着头,低声道:“臣妾明白。”
  岁杪在一旁,看见这一幕,觉得严翊态度不怎么好,心中不禁有些感概,她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皇宫,看惯了后宫妃子的无奈,都是皇上一时兴起,纳入后宫,男人嘛,得到了便开始不珍惜了。
  她目光带着怜悯的看了李茵叶一眼,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上前宽慰她几句,可如今她是严翊这边的人,怎么说都不能拂了严翊的面子。
  岁杪只想赶紧用完膳然后回到自己的愿合宫去,明日妃子们见面,指不定会是什么样的大场面,她可得避着点。
  晚膳都是提前早早的便开始做了,没等多久便传了膳。
  三人用膳着实有些诡异,往日大大咧咧的岁杪也用的不怎么随意,索性李茵叶是个会调节气氛的,见严翊碗里没菜了,还会夹一些菜进去。
  岁杪看着他们二人的模样,在心底松了口气。
  严翊还是喜欢李茵叶的,不然也不会刚登基便把后位给了她,不露一丝风声,保护的严严实实,连她都是今日才知道的,况且担心她闹,还把她关在了承天宫。
  暂且不说严翊这个人是如何的,但是对李茵叶的心,倒是满真的。
  岁杪吃着吃着,忽然端起眼前的汤碗,对着严翊和李茵叶道:“祝你们白头偕老——”
  “吃饭!”严翊看着岁杪,面容冷峻,“食不言寝不语,皇祖母没和你说过么?”
  李茵叶看了岁杪一眼。
  严翊的火来的莫名其妙,岁杪被吓得许久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想同他争执几句,但是一想到如今她寄人篱下,身份卑微的只剩下一个妃位,她愣是把这口气给咽回去了。
  随便吃了几口,岁杪彻底没了胃口,脾气也上来了,便站起身,“膳我也用完了,今日关了我一日,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转身出了宫殿。
  清荷匆忙开伞,追在身后:“蕙妃娘娘你等等我,外头雪大。”
  殿内响起筷子掉地的声音,李茵叶的视线被吸引过去,是岁杪走时没有把筷子放好,所以掉地上了,可比起地上的筷子,她先看见的,是一脸冷漠的严翊。
  今日成亲行礼,他全程都是这个表情,同方才那个会怒,会皱眉的他多有不同,哪怕他没笑,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情似乎不错,可怎么现在又冷着一张脸。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李茵叶既然进来了,那便做好了严翊身心都不在自己这里的打算,只是她不懂岁杪和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李茵叶不敢多问,也不敢再猜忌,只低声道:“皇上,嬷嬷说,一刻后便是饮合卺酒的吉时了,让臣妾同皇上去寝宫——”
  “朕知道了。”严翊打断她,然后起身往寝宫的方向走去。
  李茵叶坐在凳子上,低头微微一笑,才站起身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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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杪一回到愿合宫便叫下人送了水进来,清荷伺候着沐浴完后便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游记。
  清荷在一旁刺绣,嘴里还叨叨道:“蕙妃娘娘,你说皇上他的宫殿距离我们这这么近,这大半夜过去了,我怎么都没听见承天宫的人传水呢。”
  岁杪:“传水?什么传水?为什么要传水?”
  清荷咳了咳,被岁杪一本正经的模样弄得有些脸红,于是靠上前,低声解释了。
  岁杪恍然大悟,旋即调侃道:“管他呢,指不定乐的不可开交,忘了叫水也说不定。”
  清荷又咳了几声,旋即不敢再吱声了。
  殿内安静了下来,岁杪忽然感觉困意袭来,把游记放在了一旁,侧了个身便睡了过去。
  清荷见状,将被子替她掖好,也睡在外间的屋里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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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岁杪翻了翻身,准备继续睡个好觉时,便听见清荷在叫她。
  清荷:“蕙妃娘娘,起来了,起来了。”
  岁杪困倦的嘤咛了一声,不满道:“干什么呀,一大早的,鸟都没睡醒呢。”
  清荷气笑了,“蕙妃娘娘,今日你和嫔妃们都得去向皇后请安。”
  岁杪还想继续睡,却被清荷拖着起了来,她耳边是清荷嘀嘀咕咕说的话,像是大白天闲的没事干的蜜蜂一直在耳边嗡嗡嗡的,炒的她耳廓生疼。
  岁杪:“好好好我去我去,你别再拽我了,我起来还不行嘛,这外头风大的冷死了。”
  清荷这才作罢,等收拾好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岁杪难得早起一趟,为了不辜负自己起得早,她给自己都挑了极好的胭脂,唇也用胭脂点缀了下,清荷替她挑选了衣裳,一件鹅黄色的宫裙,看上去温婉可人。
  岁杪去到皇后的恩玉宫时,已经不少人在那里聊着天坐着喝茶了,看样子,她还是来迟了。
  岁杪一进去,便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她抬眸轻扫,把嫔妃都扫了一眼,只在心中感叹了一番,只觉得严翊未免太有福气了,这一晚上换一个,每天还不带重样的。
  岁杪是真心的羡慕了。
  岁杪既然来了,那便会按照礼数见过坐在主位上的李茵叶,哪怕她知道自己从未把自己当成蕙妃,可如今在后宫的她,身份就是蕙妃,是严翊的妾。
  岁杪走到殿内,看着似乎没什么精神的李茵叶,微微屈膝欠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茵叶嘴角一扯,并未很快的叫岁杪起身,而是先问了岁杪话。
  “妹妹今日睡迟了,”李茵叶抿了一口宫女递过来的茶,才缓缓道:“众姐妹早早的就来了,就你一个晚了许久,本宫当是你不来这里了,忘了同本宫请安。”
  岁杪只觉得膝盖屈的疼,一大早就被吵醒,已经难受的不行了,现如今还被人数落,她的好脾气眼瞧着就快磨没了,若不是念在她是自己的皇嫂,又是严翊的心上人,她可真不想如此委屈。
  岁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李茵叶也是个见好就收的不敢多加放肆,说完这句话,便顺口叫岁杪起身。
  岁杪正欲站起身,不知从何冒出来的一个小嫔妃,忽然按住了岁杪的肩膀,旋即嚣张的对着岁杪道:“不知这位是哪个宫的娘娘,居然如此嚣张,第一日的请安都能来迟,这是当众给皇后娘娘脸色看么?”
  这一下按肩膀,把岁杪的好脾气彻底弄没了!
  第7章 争吵
  恩玉宫内,所有人屏息凝神看着殿中间的方向,顺便时不时扫一眼坐在主位上,辨不出喜怒的皇后。
  因为看热闹吸引了视线,她们都没发现人群中一个宫女悄悄地溜走了。
  “按臣妾说,今日是皇后您入宫的第一天,这位妹妹便敢如此藐视宫规,算什么呢?”小嫔妃边说,还边在岁杪的身边转来转去,似乎是对上了岁杪的视线,发现岁杪脸色不好看,她笑得愈发的猖狂,“怎么,自个儿请安迟了,皇后娘娘同我不过是说了你几句,你怎么就脸色不耐呢?”
  “姐姐也不是故意想为难你,”小嫔妃莞尔道:“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姐姐也不过是想让我们一群人更加的和睦相处,不要恃宠而骄。”
  小嫔妃说完,然后转头看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您说臣妾说的对吗?”
  李茵叶盯着小嫔妃,没有立刻答这句话,而是先问了句,“你是哪个宫的?”
  被皇后这么点名问,小嫔妃自然是欢喜的,她方才做的这一切,无非就是因为想要以后自己的宫妃之路顺利些,她明白,在后宫中无依无靠是不可能走得长远的,她只能仰仗在后宫中地位最高的人,那么今日,这个迟到的藐视宫规的嫔妃,便是她拉拢皇后的好办法。
  坐在高位上的人,没有一个会愿意自己的尊严和地位受到打压。
  她就赌这一次,若是赌赢了,她以后的路比起别人起码顺遂些。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是翠善宫的,”小嫔妃道。
  李茵叶有些记不起来,于是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嬷嬷,嬷嬷低头道:“皇后娘娘,翠善宫住着的是丽嫔。”
  李茵叶还想说什么,一直欠身行礼的岁杪却忽然站了起来,旋即侧眸紧紧的盯着丽嫔,朱唇轻启,语气轻蔑,带着淡淡的调侃:“翠善宫?”
  “翠善宫,据我所知,当年我在皇宫住着的时候,里头最高的位份不过也就是个嫔罢了,”岁杪掩唇笑了笑,“若我没猜错,你便是嫔位吧。”
  丽嫔顿了顿,她其实一直觉得自己一进宫当了丽嫔已经是很光宗耀祖的事了,可怎么到了她的嘴里,嫔位就这么的上不得台面,丽嫔心中不舒服,可只能强撑着,“对,我是嫔,那你呢,又是哪位贵人?”
  “你暂且不用管我是谁,”岁杪理了理自己的袖口,看向丽嫔道;“你只要知道,你让我因为早起而烦闷的心情变好了。”
  丽嫔急了,“你什么意思?!”
  岁杪掩唇笑,环视了周围一圈,温声细语道:“还能什么意思,自然是觉得你这人像是一条流浪犬,哪里唤了你一句,你便摇着尾巴往哪里跑。”
  把她比喻成狗!
  丽嫔气的胸膛起伏极大,旋即转头看着皇后,道:“皇后娘娘,您瞧瞧她,来迟了不认错,还在你的宫殿里说我的不是,这哪里轮得到她说,皇后娘娘,你评评理!”
  李茵叶看了眼岁杪,忽然想起昨夜的事,心口都在发涩,她开口道:“蕙妃,暂且不论今日妃嫔向本宫请安这件事你是否来迟了,可就看现在,本宫都未曾叫你平身免礼,你便直接起来,这像什么话。”
  岁杪侧眸看向李茵叶,只在心中吐槽了严翊一番,纳后的眼光未免也就这样,还以为李茵叶能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没想到也是一个俗人。
  自懂事开始,先帝和太后都未曾让她如此委屈。
  请安?
  别说向皇后请安了,当年向太后请安,因为她起不来,太后都免了她每日的请安。虽说太后和先帝没了,但是她岁杪也不是吃素的,哪能任由一个小嫔妃和刚入宫的皇后在头上撒野。
  “你算什么东西,”岁杪笑了,看着丽嫔,又瞄了一眼皇后,“想当年先帝和太后免我礼数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蹦哒呢。”
  丽嫔听见先帝和太后时,眉心一蹙,还没仔细想,宫门口却忽然响起了太监尖细的声音。
  “皇上驾到!”
  只见全部妃嫔们像是见到了什么稀奇的古玩似地,一个一个的低头理着自己的衣裳和发饰,旋即都站了起来,包括坐在主位上的李茵叶,只是她面色不像众位妃子们那般高兴,反倒有种不安的感觉。
  严翊面色一如往常那般冷峻,看上去喜怒难辨。
  以李茵叶带头的一众宫妃们欠身行礼:“臣妾、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当全部人都欠身行礼时,只有一个岁杪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丽嫔:“蕙妃娘娘,你不向皇后请安,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如今见了皇上都不行礼,是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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