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作精身患绝症后佛系了[重生] 第32节

  门口有解别汀特地放置的木板,可以让轮椅顺利滚下台阶,对面刚出来打井水的房东爷爷看到他笑问:“小扬出来晒太阳啊?”
  木扬点点头:“出来走走。”
  “动动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也不能一直躺床上。”房东给了他一袋瓜子,“自家炒得,老香了!”
  木扬磕了一个,确实香,但是是南瓜子,没什么味道,但老年人好像都挺喜欢。
  “谢谢伯伯。”
  木扬等房东回了屋内,才操纵着轮椅往院外走。
  小城里的日子日复一日,虽然枯燥但也温馨,街上的车不多,小孩子们东窜西跳地打闹,也不知道是谁家中午烧这么早,木扬刚转了个弯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
  他突然停下轮椅:“打算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没人回应。
  一片阴影落在他身前的空地上,木扬手臂微不可见地开始打颤,他极力控制着失态:“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做见不得光的事?”
  “扬扬,我……”身后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别这么叫我!”木扬倏地吼道,他推动着轮椅转身,“你为什么啊?亲生儿子都不要,偷别人的女儿!?”
  跟着他的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亲生母亲——路婉。
  她穿着十分朴素,全身上下的衣服加起来估计不超过两百块钱。脸上也没有任何保养的痕迹,眉眼间含带着几分忧色,皱纹也争相挤压着面部皮肤,透露着与这个年龄段不相符的苍老。
  “我没办法,太穷了,妈妈没法给你过上好日子……”
  路婉不知所措地看着木扬,她只是想在搬家之前来看看木扬,却没想到被木扬发现,还对她敌意这么大。
  “什么叫好日子?”指尖嵌入掌心,木扬控制不住地发抖,“你问过我的意见吗?我愿意过这偷来的好日子吗?”
  “我……”路婉红了眼眶,被儿子这么质问下,只能狼狈地转移话题,“他们是不是知道了?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怪你啊……”
  木扬看着这张与自己三四分相似的脸,眼底的恨意没有丝毫掩饰。
  “你当初做这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些?没想过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也没想过你让你的儿子过上了好日子,人家女儿怎么办?”
  木扬想起乔媛灿烂的笑容,疼痛快像洪水一样要湮没他了。
  他轻声质问:“乔媛就活该受苦吗?”
  其实他的这些质问都好没道理,明明他才是最大受益者,如今却在这批判自己亲生母亲的所作所为,旁人来看或许是不可理喻。
  可如果当初木扬有选择的权利,他宁愿不出生,也不想要今天的木南山和姚鸢这样难过。
  路婉已经泪流满面,捂嘴压抑着哭声。
  她拼命摇着头:“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那时候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去养活你啊……”
  可乔媛不还是在她的照顾下活得好好的?
  只要她用心爱他,怎么会养不活。
  木扬眼眶通红,但表情却很冷漠,他一刻都不想多留,语气带着些许嘲意:“霸占了别人二十多年的女儿,是不是该还回去了?”
  路婉抬起头,擦了把泪哑声问:“那你呢?妈妈很想你……”
  掌心掐得钻心疼,木扬对这个看起来脆弱的女人没有丝毫留情:“是你不要我的,凭什么还想我要你?”
  木扬本还想说,如果你真的有所愧疚和悔意,现在就该去警局自首,而不是在这惺惺作态。
  可他到底是没能说出口,木扬看着女人难过痛苦的样子,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血缘就像针一样刺痛他全身,麻痹到动一动都难。
  直到一双手从后揽住他,扳开他已经掐出血印的手掌,轻柔地抱住他哄着:“别哭。”
  早就绷不住的眼泪瞬间像开闸了一样怎么都止不住,木扬攥着解别汀的衣袖,哽咽着说:“你让她走……我不要看见她……”
  路婉闭上眼,跟着木扬一起落泪,心如刀割。
  *
  乔媛正在跟店长说辞职。
  搬家来得突然,店长虽然不舍得她走,但还是好聚好散给她凑了一个整月的工资:“要记得常回来看看我们啊!”
  乔媛笑着跟所有人都抱了下,随后拎着包一个转身,就看到一个眼眶泛着热泪的女人站在玻璃窗外。
  乔媛愣了愣,在被对方叫住时,她抿了下唇:“您好,要去对面坐一坐吗?”
  “……好。”
  女人一看就身家不菲,也是个体面人。
  哪怕情绪已经绷到了极致,也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态。
  姚鸢和木南山是自由恋爱,两人感情甚笃,这个孩子的出生倾注了他们所有的期待。
  可那时候的她怎么也没办法想,这个孩子出生后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软乎乎地叫妈妈,也不是脆生生地喊爸爸,而是陌生的‘您好’。
  比腊月的寒风还要让人发冷。
  第27章 晕倒
  “媛媛,我……”
  姚鸢一开口,情绪就差点没绷住,她别开脸硬生生止住眼里的泪水,不知道要怎么进行母女相认的开端。
  服务生走来问:“您好,两位需要点什么?”
  乔媛礼貌性地问向姚鸢:“您需要点什么?”
  “……给我随便来杯咖啡。”姚鸢抵住嘴,声音嘶哑,“谢谢。”
  乔媛朝服务生说:“我们一样。”
  服务生微微欠身:“好的,请您稍等。”
  姚鸢看着面前的女孩,就像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容貌神态少有五六分相似,额头和下巴倒是更像木南山。
  哪怕一个陌生人在这里,他也绝对能一眼认出两人的关系。
  乔媛给姚鸢递了张纸,姚鸢指尖微颤地接过,将眼角的泪光拭去后,她总算平静了些:“媛媛,很冒昧突然找到你,但也恳请你谅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乔媛张了张嘴,血缘真的是种奇妙的东西,让人哪怕在一丝感情基础没有的情况下,也能升起一股无名的羁绊。
  乔媛声音很轻地问:“那您想做什么呢?”
  姚鸢红着眼眶:“你知道你的亲生母亲……”
  乔媛抿了下唇:“是您。”
  她话音刚落,姚鸢的眼泪便瞬间落下,泪流满面:“是妈妈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
  乔媛眼里闪过一丝怔愣,她顿了会儿,又给姚鸢递了几张纸:“您别哭……”
  姚鸢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动着,眼下红肿的皮肤可以看出她有多难过。
  “妈妈……妈妈想带你回家。”姚鸢将哽咽声咽回喉咙,“爸爸也很想你,这些天他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做梦都会叫你的名字……媛媛,跟妈妈回家吧!”
  “您……”乔媛迟疑一秒,还是没给出任何称呼,“这里就是我的家。”
  姚鸢艰难地扯了下嘴角:“你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或许是她称呼“那个女人”时语气中藏不住的敌意,让乔媛禁不住蹙了下眉头。
  她沉默良久说:“虽然我身上流着您的血,可我总是觉着,养育之恩大于天,妈妈就是我的一切。”
  姚鸢怔怔地望着乔媛,过了半响她才捂住嘴巴,眼球向上望着克制眼泪:“你……你跟一个小偷谈养育之恩?”
  乔媛皱了下眉:“妈妈不是小偷,当年的失误谁都不想,她和您一样都很难过,都是失去了孩子的人,您不该这么说她。”
  “……”姚鸢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心里像是被无数根针扎过一样,疼得发慌。
  明明是她的女儿,如今却为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小偷说话,指责她“不应该这么说”。
  服务生的到来适时地打破了僵持:“两位的咖啡。”
  姚鸢低着头:“谢谢。”
  “您应该很爱木扬吧,就像她很爱我一样。”乔媛握住咖啡杯,缓慢地摩挲着杯壁,“其实您不觉得吗?”
  姚鸢声音低哑,几乎发不出声来:“什么?”
  “一切维持原样才是最好的,您离不开木扬,妈妈离不开我。”乔媛冲姚鸢笑了笑:“就像我很依赖她,木扬也很依赖您一样。”
  “木扬是我儿子。”姚鸢干涩地说,“你也是。”
  “您总不能都想要。”乔媛轻叹一声,“能看得出来,您此前生活得很幸福,可妈妈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她只有我了。”
  女孩的神色温柔且坚定,让姚鸢恍惚的同时也无比痛心。
  她张了张嘴,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发出声音,像是被空气吞噬了一样的空寂。
  “你知道吗?你本来也可以生活得很幸福。”
  姚鸢搅拌着咖啡:“我和爸爸无比期待你的出生,我们都会很爱很爱你,你从出生起就能接收最好的一切和最圆满的爱,可以快乐无忧的长大,而不是像现在,现在……”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也很幸福。”乔媛抿了下唇,“您说的这些很美好,可这二十多年来的生活才是我亲生经历的,我活得很快乐。”
  “可是媛媛……这本不是你要过的人生。”
  乔媛垂眸:“其实我们作为子女,很难代入作为母亲的情感,我们没经历过您和妈妈当初十月怀胎的辛苦和期许,对于我们来说,一睁眼看到的是谁,陪伴在身边多年的人是谁,谁就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这些话木南山早已说过,他想要慢慢地一步一步来,让乔媛有个心理过渡慢慢接受这件事。
  姚鸢本和他持一样的想法,可当知道路婉要带着乔媛搬走后,姚鸢就忍不住了。
  “所以我想,虽然很对不起您,但可能一切维持原样才是最好的结果。”乔媛轻吐出一口气,有些坚定地说,“妈妈身边只有我,这么多年她也将我照顾得很好,非常非常地爱我——”
  姚鸢彻底绷不住情绪了,她激动地站起身,泪流满面:“你是我女儿啊……她如果当初不把你偷走,你现在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衣食无忧……她爱你,难道爸爸妈妈就不爱你吗!?”
  咖啡厅里为数不多的客人纷纷回首看向角落里的两人,乔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您别激动,我……”
  “我怎么不激动?我亲生女儿被一个小偷偷走二十多年!”
  姚鸢颤抖着,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你说她爱你,可我的女儿我自己难道不会爱吗?用得着一个小偷去爱!?”
  她的孩子当着她的面称呼别的人为妈妈,却对她一口一个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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