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要被穿了_195

  而司障月也像是早有准备,一次次询问他,提醒他,
  “你是幸运的,无论是哪一条道,仙、魔、妖、鬼……你如今都有选择的机会。”
  如果就这样回归原本的状态,继续修仙,似乎的确有点亏,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修仙的天赋。
  在他缓慢地忍耐着断肢重生的不适时,司障月便会‘友好’地提醒他,
  “只有我能帮你,感情用事,不是个优点。”
  当他于噩梦中惊醒,反复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时,偶尔还能收到司障月的消息,告诉他,只要他想,随时都能离开无相,前去拜师。
  这之后,叶临风的左臂完全长出来了,肤色均匀,看起来就像从未断过,只是灵脉还需调养。
  岳沉潭也在这期间受益匪浅,一跃合体期大成,带着他和鬼夫人一同离开了依云洞,结束了为期一个月的休养生息。
  这时候,司障月发来了声称是最后一次的千里传音,
  “你从未阻隔我的消息,其中原因,你自己清楚。”
  叶临风叹了口气,忽然觉得那一日岳沉潭直接将司障月的分神赶走真是明智。
  表面上,这些日子是风平浪静的过来的,什么特别的事都没发生,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少次,他因为司障月的只言片语动摇了,甚至认真地考虑着听从那个鬼修,考虑过阻止自己的道心再生。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正因司障月并非简单地迷惑他、试图说服他、改变他的想法,而只是不断地将他脑海中拼命压制下去的想法挖出,他才至今都没有迁怒,也难以防备,难以怀抱断了某条路的决心。
  如果真的拜师,让司障月点拨自己,也许真的能顺利渡劫,从此不再畏惧天道,甚至跻身十大尊者之一。
  更可怕的是……如果不是因为看过神书,不是早就晓得有比司障月更厉害的存在,如果不是舍不得就此放弃去寻找白玉空境的想法,怀抱着再见黑鸦魔君的希望,如果不是重遇娘亲、有了牵挂,又因岳沉潭而生出了对寻常生活的留恋,他,叶临风,也许从一开始就会毫不犹豫,直接成为司障月座下之人。
  牵挂、爱恋、更好的选择……这些都是神书中的他不会有,也不可能有的,甚至,神书之中他是死是活,也难说。
  “临风?”
  岳沉潭踩在剑上,终于忍耐不住,出声叫他,“你这几日,怎么总是出神,在想什么心事?”
  “我只是在想,天道。”叶临风摇了摇头,低头是万里山水碧色连天,抬头是晴空万里流云如烟,光是看着,就叫人心境豁然开朗,
  “我以古逍之身渡劫时,天道要灭我。可他想灭的,到底是哪个我?天要灭我时,可曾想过我会有如今?”
  他看起来神色清明,并无明显的喜怒,像是真的在探究一个问题的答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硬要说的话,那眉眼之间,举手抬足之间,唯有一丝堪破得失的潇洒干脆,未有笑意,却明亮如星辰。
  岳沉潭望着他,忽然想起在鹿城的那一日,叶临风酒醉之后,忽然出门去,并随手折断佩剑,还大呼痛快。
  叶临风望着天边,眼里映着云天和山水,仍兀自说着,“我当真是因逆天而行,才为天道所不容的么?喊什么天不容我,人间不容我……我又何曾容下过我自己?何曾不怨天尤人、执迷不悟?”
  他缓缓闭上眼睛,周身灵气骤然涌动,竟是有了小突破的架势。岳沉潭连忙带人随处找了个地方落脚,张开结界为其护法,眼睁睁看着叶临风境界陡升,不敢打扰。
  第96章
  无名山上,旧木亭中,叶临风盘膝而坐,缓缓闭上了双眼,视线先是一暗,紧接着又是一明——
  肉身的双目已经禁闭,心神之‘目’重新张开!
  亭外,风吹树摇,岳沉潭伸手摸向了怀中妖面,犹豫一瞬后又放弃,只以自身之力维持结界护法。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一句更似无数句,是低沉的仙家经文,声音却浩浩荡荡在山林间回响不息。
  “天地生灵万物,源本通晓阴阳,自成凡胎而泯灭灵智,以肉眼遮蔽心神之目,以肉身筋骨生灵本真,以肉`欲牵扯心智通达。故凡者皆易心盲,心痴,心执,心病生而心魔起……”
  如此这般的经文,本是家家仙修都会在入门初期时学过、背过的,只因宗派之别,个别字眼、细节上略有出入,而大意相同。
  大意便是说,灵魂的本质一开始都是有着大智慧、通达而无忧无烦扰的,只是因降生为寻常生灵,而抹去一切记忆,失去灵智,也从此懂得了七情六欲,有了世间种种痛苦,若想成为仙,找回原本就有的通达智慧,开天眼,悟大道,便需要修炼。
  从未降生为凡胎,自然便没有这些困扰,但也只会如同天地间的灵气那般,无来无去,无法得道成仙。一朝降生为凡胎生灵,便是对灵魂的历练,最终成仙、成魔、成鬼……
  而人,有了眼睛,便会盲目,有的耳朵,便会轻信,有的情爱,便会痴狂,有了得失,便会偏执,最终生了心魔,却要反过来怪罪天地大道,一边不肯闭眼,一边妄图张开天眼。
  “肉体凡胎,五感六欲七情,从来不是什么对凡人的恩赐,更非单纯的责罚。”
  重念当年那些摇头晃脑死记硬背下来的心经,叶临风已经别有一番感悟,仿佛今日才第一次读了这经,第一次懂了这经的意思,他似是自言自语般感叹着,低声道出心中思绪,时而热泪盈眶,时而心如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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