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一场顺利结束 善缘

  吃过晚饭,季善反着手热敷了一回自己的腰,又抹了一回红花油后,果然觉着疼痛缓解了不少。
  不由暗暗庆幸,这世上终究还是好人多,终究还是有人情味儿的人多的!
  感叹完后,便躺到床上,想起明儿要给沈恒做什么吃的来,今晚的鱼片粥就挺不错的,再往里加点菜,调好味道,便既可以当饭,又可以当菜了。
  明儿沈恒回来时肯定又饿又累又困,吃这个暖和又省事儿,吃完了洗漱一番,烫个脚,便可以立时躺下睡觉了,决定了,明儿就吃鱼片粥了。
  等他睡足了起来,再给他吃硬菜也不迟,唔,还是做个酸菜鱼吧,加了花椒的就是不一样,可惜今晚做的她只略尝了尝味儿,就请掌柜娘子端走了,后日可得吃个过瘾才是;再做个羊肉汤锅,加些药材进去,祛一祛这几日沈恒身体里的积存的寒气;红烧肉的话太油腻了,怕他吃了上考场时闹肚子,那就做个清炖狮子头吧……
  不过大冷的天儿,其实最过瘾的还是吃火锅,而且得是红汤牛油锅底的啊,等她这次回去了,第一件事就是种辣椒!
  季善就这样念叨着各色美食,砸吧着嘴流着口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起来,难得竟是个大晴天,季善忙在去问过掌柜娘子后,将自家房间的被褥都拿到了后边儿日头足的地方去晒。
  之后她便去了菜场,买了鱼和几样新鲜的蔬菜回来,见有卖甘蔗的,还买了半根甘蔗。
  待简单用过午饭后,她便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的等待起沈恒回来来,若他提前交卷,那应当要不了一会儿,就会回来了,纵他不提前交卷,申时之后,应当也会回来了……
  总算沈恒没有让季善等太久,她才在屋里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听见他在门外敲门了,“季姑娘,我回来了,你在屋里吗?”
  季善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拉开了门,笑道:“我不在屋里,还能在哪里?快进来。”
  一面说,一面打量他,见他除了衣裳有些皱巴巴,头发有些凌乱,面容也有些憔悴外,整体精神状态倒还不错,远没有她以为的那般狼狈。
  忙又笑着问道:“累不累,肚子饿不饿?暖壶里有热水,你兑了洗把脸,暖和一下身子,我给你熬着鱼片粥的,这便去给你端上来,你吃了就可以好生睡一觉了。”
  沈恒的确又累又饿,快三天除了热水,没吃过任何热的软的东西了,这会儿只想立时吃点儿暖和的好克化的东西,再蒙头好生睡一觉。
  遂点头哑声道:“那就有劳季姑娘了。”
  季善便出了门,下楼给他端粥去了。
  掌柜娘子见她来端粥,忙探头出来问道:“沈相公回来了吗,这还没考完啊,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季善笑道:“题答完了,再干坐着也是白白受冻,当然早些回来啊。”
  掌柜娘子点头道:“倒也是,不过……沈相公他题答得好吗?你们小两口儿人都好,这次老天爷肯定会保佑你们的。”
  季善笑道:“我没问他答得好不好,总归考完后出了成绩,自然也就知道了,也承您吉言了。”
  说完便端着小砂锅上了楼去。
  余下掌柜娘子看着她的背影暗暗摇头叹气,沈相公这次的确没再被抬着出来了,可秀才哪是那么好考的,得天生有那个命啊,好在沈娘子委实是个能干的,想来有她在,以后他们夫妇的小日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季善自不知道掌柜娘子在想什么,她端着砂锅很快上了楼,就见沈恒已经梳洗过,换过衣裳了,忙笑道:“你快过来坐下吃粥吧,衣裳放着我给你收拾。也不知道明儿下不下雨,倒是不敢给你洗了,怕后日干不了,我只给你拿到楼下去晒晒,再把被褥给你拿回来,你吃完了好睡觉啊。”
  沈恒深深看了她一眼,笑着点头:“都听季姑娘的……好香啊,我就不客气了啊。”
  季善把刚盛好的鱼片粥递给他,笑嗔道:“又不是旁人,你客气什么,快吃吧。午饭先吃这个,晚饭再给你做硬菜啊。”
  沈恒已大口吃起粥来,接连吞了几口,觉得饥肠辘辘的五脏庙稍微好受了一点儿后,才道:“我不知道一觉要睡到什么时候,指不定直接就到明儿早上了,晚饭季姑娘就别管我了,你自己别饿着就是了。”
  季善一想也是,谁困得半死的时候,顾得上吃东西的?遂点头道:“那行,我给你备点儿点心和热水,你要是晚间饿醒了,就凑合吃一点儿吧。我给你晒衣裳去了啊。”
  如此楼上楼下又跑了两趟后,季善终于把沈恒安顿得睡下了。
  见他几乎是头才沾到枕头,便霎时睡了过去,她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些回去,既然能吃能睡,说明应当考得还不错,不然以他那么重的心思,早吃不下也睡不着,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那后面两场应当也不用太担心,最后的结果,应该亦不用太担心了……吧?
  季善想着,越发放轻了手脚,忙起自己的来。
  等阳光不再,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后,季善隐约听见楼下其他考生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安静了三日的客栈又恢复了热闹喧阗。
  只那热闹喧阗并没能持续太久,便回归了安静,毕竟所有考生都跟沈恒一样又累又困又饿,只想立时饱餐一顿后,狠狠睡一觉,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喧哗。
  季善等天黑后吃过晚饭,见沈恒仍睡得死死的,连身都没翻过一下,便知道他多半真要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一觉睡到明天早上了。
  便也不打扰他,只给他备好了点心和热水,又在灯下看了一回前日她和掌柜娘子去逛街时买的话本,——那话本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字还是竖排的,看得她眼晕头也晕。
  可没办法,如今没有手机电脑,也没有任何旁的娱乐,她除了勉强自己看话本来打发时间,还能怎么着?
  等看了几页话本,听得街上打更的已打过二更后,季善才洗漱了,自己也睡下了。
  第二日又是个难得的晴天,沈恒狠睡了一觉起来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越发的好了。
  季善这才再也没忍住,还要故作轻描淡写的问他,“昨儿考得怎么样啊,是不是真一点儿都不难,一点没你想象的那般可怕呢?”
  只当沈恒要谦虚委婉一下,不想他立时已点头道:“的确不算难,更远不若我想象的那般可怕,简直不明白上两次县试时,我为什么会怕成那样儿!”
  顿了顿,不待季善说话,已又道:“但这三日间,还是有人中途被抬了出去,也有人勉强坚持到考完,却一出了贡院的大门,便大哭着说自己‘完了’的。若不是季姑娘,只怕那些人里,又得添一个我了,季姑娘对我实在恩重如山!”
  刚进了贡院,刚坐进自己的号房里时,他还是紧张过的,毕竟真考场与模拟考场终究不一样。
  可再一想到纵然模拟考场不是真考场,说到底与真考场其实也没太大的差别,他只消将巡考服务的考官和差役们当做是三哥大哥,再将旁边和对面号房的考生都视若无物,说到底与在家里时又有什么分别?
  沈恒便觉得自己没什么可紧张的,并且很快就全然镇定了下来。
  之后答起题来,自然也是十分的顺利,旁边的考生无论如何,天气又如何,也都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了,毕竟他在家里时,就早已什么状况都经历过了。
  季善见沈恒一直定定的看着自己,眼里分明许多种情绪,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偏头笑道:“你又来了,这些话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就不能留待五月时,一次与我说呢?好了,你要不要看会儿书,不然去院子里晒晒太阳也不错,难得今儿日头好,等你晒得舒坦了,回来吃了午饭,再好生睡一觉,明儿一早可又得去贡院了。”
  沈恒这才收回了目光,笑道:“书就不必看了,已经不差这一日半日的了。不如我陪季姑娘城里各处逛逛去,这几日你只能一个人待在客栈里,连门都出不得,肯定闷坏了吧?”
  季善笑道:“我大前日就请掌柜娘子引了我城里各处都逛过了,还买了不少东西,喏,那些都是,回去后好分送给娘和大家伙儿。亏得有掌柜娘子帮我讲价,我省了不少的钱呢,所以前儿我就买了一条鱼,一只鸡,洗净做好送给掌柜的一家人吃,以做谢礼了,今儿倒是不必再去逛了。”
  关键逛街可是个体力活儿,她可不想让他累着了,影响明日的状态。
  沈恒早料到季善会将自己照顾得妥妥帖帖了,她本来就是个任何事都难不倒的,然心里终究一直悬着,怕她这几日在客栈闷坏了,如今听她说并没闷着,还与掌柜娘子处得分明比之前更好了,心才落了回去。
  笑道:“掌柜的我三年前就知道是个好性儿之人了,倒不想掌柜娘子人也这么好,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过我还是想出去逛逛,我有支笔不怎么好写了,想买支新的备用,以免明儿突然出状况,后悔也迟了。”
  季善听得他想逛街是有正事,忙道:“那我们收拾一下就出门吧,笔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得多备一支才是。等买了笔回来,我再做饭也不迟。”
  沈恒笑着点点头,“那我去外面等季姑娘。”先出了房间。
  余下季善整理了一下衣装,也出了房门,与沈恒一前一后下了楼。
  就见大堂仍跟昨儿清晨一样冷冷清清的,应当是考生们还没睡足起来?
  季善不由暗忖,看来沈恒的状态真的不错啊,其他考生在精神头上就及不上他了,若再在学识上也及不上他……总归先等他顺利考完了,再想旁的吧!
  两人很快出了客栈,上了大街,暖洋洋的太阳晒得季善惬意的眯上了眼睛,道:“这次应当不会再冷了,春天也是真的要来了吧?我可真是太讨厌冬天了!”
  沈恒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春天应当是要来了,等咱们回去后,娘应当就要做清明节吃的青蒿团子了。”
  季善笑道:“听起来就觉得清爽好吃,可惜我不会做,到时候可得跟娘好生学学才是。我记得就前面不远处,好像就有一家书店,肯定也卖纸笔,不如我们去那里瞧瞧?”
  沈恒买笔是假,想带了她各处逛逛,以免闷坏了才是真,因笑道:“我知道前面有条许家巷里的一家书店卖的纸笔最物美价廉,我们还是多走几步,去那里看看吧。我现在用的一支湖笔就是在那里买的,用了好几年了,都还好好儿的,可见他们家的东西是真好。”
  季善听他这般推崇他说那家店的笔,本来也是他用,当然要听他的,点头笑道:“那我们就去那里吧,只要东西好,远点就远点了。”
  沈恒一笑,温声道:“那我们走吧。要不要吃点儿什么东西,你早餐可没吃多少。”
  季善忙摆手:“还是别了,没见这几天因为动得少,吃了便不是坐着就是躺着,我都胖一圈儿了呢?可不敢再胡吃海塞了,不然二三月不减肥,就得全年徒伤悲了!”
  这具身体之前无疑是瘦弱的,可经过这几个月,尤其是她手里有了钱后的吃好喝好,已经丰润了许多,如今以她的审美来说,已是正正好,不胖也不瘦了,自然不敢再胡吃海塞了。
  “二三月不减肥,全年徒伤悲?”沈恒听得笑出了声来,季姑娘说话儿总是这般的有趣。
  他偏头上下打量了她一回,笑道:“可我一点儿也没觉着季姑娘胖,反而仍觉得你太瘦了,该继续补身体才是啊。”
  季善听得撇嘴,“我信了你这话就怪了,毕竟老话都说‘宁可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嘴’。”
  等她真听信他的话,继续胡吃海塞,胖成一颗球后,只怕第一个嫌弃她胖,希望她能减肥的,也正是他吧!
  沈恒忍不住再次大笑起来,季姑娘真的是太有趣,也太多面了,正如她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好看的皮囊遍地都是,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她这样已经足够好看了,还这般有趣的女子,岂止是万里挑一,这世间只怕都绝无仅有吧?
  两个人说笑着,倒是没觉得走了多久,便到了沈恒说的那家书店。
  沈恒一心想带了季善多逛逛,遂很快挑好了笔,付了钱便出了书店,笑道:“前边儿就是整个县城最繁华的几条街了,卖什么的都有,难得今儿日头好,时辰也还早,不如我们逛逛去?”
  季善到了这时候,如何还不明白沈恒特意舍近求远来买笔,是为了她?
  暖心之余,欣然应了:“好啊,那我们去逛会儿吧,若逛累了,午饭就在外面吃也是一样,我买的鱼和羊肉晚上再吃也就是了。”
  沈恒眼里的笑意就更深了,引着季善一路上了大街,一面与她介绍,“季姑娘看见前面最高的那栋楼了吗,就是县城最有名的‘奎星阁’了,登上顶后,能眺望整个县城呢,等我第三场考完了,再带了季姑娘去登顶好不好?那边那栋楼就是县里的聚丰楼了,就是他们一向生意很好,吃饭一般都要提前预定,估计我们待会儿就算舍得花钱,也是吃不着的。不过我知道前面有家店味道也很好,二姐夫曾带我去吃过,待会儿我们可以去哪里试试……”
  整个县城最瞩目的两栋建筑,掌柜娘子作为县城的人,又岂有不给季善介绍的?
  所以前番逛街时,季善便已听过一番差不多的说辞了,但这会儿再听沈恒说来,依然没觉着枯燥重复,反而因为他声音温润动听,觉得比起掌柜娘子的介绍,明显生动直观多了。
  一时瞧得路边有卖糖葫芦的,沈恒因见季善多看了两眼,只当她想吃,不由分说就去给她买了一串儿过来;之后瞧见季善对吹糖人儿很感兴趣的样子,又去给她买了个糖人儿过来。
  待人多起来后,更是非常自然的伸了手,一直将季善虚护在自己手臂之间,以防她被人挤到了。
  实在体贴又暖心,再加上俊逸的面容和温润的气质,季善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越发舍不得把他白白便宜别人了,可如何是好啊?
  正自恍神,就听得一个惊喜的声音道:“沈相公、沈娘子?原来真的是你们,刚才隔得远了我就觉得像是你们,怕我老眼昏花认错了人,还不敢叫,所以想走近了确认一下,没想到竟真是你们,也太巧了!”
  季善忙回神看过去,就见面前满脸笑意的人不是聚丰楼的叶大掌柜,又是哪个?
  沈恒已笑着在给叶大掌柜打招呼了,“原来是大掌柜,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您,的确太巧了。”
  季善忙也笑道:“您老今儿不用坐镇聚丰楼呢,我家相公才还跟我说,县里的聚丰楼生意更好,客人更多,您不在楼里坐镇,不怕底下的人忙不过来呢?这是您孙子吧,真可爱!”
  叶大掌柜一身绸缎衣裳,手里牵着的小孙子也是一手糖葫芦,一手糖人儿,笑道:“楼里那么多人,要是缺了我一个,就忙不过来了,也不必留下他们了,早该回去吃自己了。沈相公与沈娘子此番进城来,莫不是为了沈相公县试?好像昨儿已经考完第一场了?沈相公气色精神都这么好,这次肯定能心想事成,马到功成了!”
  沈恒点头道:“我们进城的确是为县试,就承您吉言了。您贵人事忙,我们就不耽误您了,您还请自便。”说完一欠身,怕耽误了叶大掌柜的时间。
  叶大掌柜却是笑道:“我今儿还真没什么事儿,要不然也不会带了孙子来闲逛了。时辰也不早了,不若我请二位吃饭吧。沈娘子不知道,你那个皮蛋自年后咱们楼里开卖以来,一开始的确点的人不多,可经我们免费赠送了一些后,只要尝过的人,就没有不再点的,自己点了又给自己的亲朋推荐,如今是经在咱们楼里卖得最好的菜之一了,今儿可一定要请了沈娘子去尝尝,咱们厨子做出来的味道,与你做的,有没有差别才是。”
  季善忙笑道:“都知道聚丰楼一座难求,我们就不去给大掌柜添麻烦了,还是……”
  话没说完,已让叶大掌柜打断了:“沈相公与沈娘子还要与我客气,莫不是瞧不起我?还是怕我有什么企图?二位就放心吧,我绝没有企图,只是真的想请二位吃顿饭,好生答谢一下二位,再就是还有一件正事想与二位说而已。”
  好说歹说,总算说得季善与沈恒先后点头同意了,方转嗔为喜起来,“这就对了嘛,都是自己人了,还非要弄得这般客气,也忒见外了。”
  牵了孙子,引了二人一路往聚丰楼走去。
  一时到得聚丰楼,果见大堂里已是宾客满堂,座无虚席了。
  但季善与沈恒是跟聚丰楼的大掌柜来的,又怎么可能没有他们的座儿?
  叶大掌柜先将孙子交给一个小二,令其将孙子送回后街的家里去,——叶大掌柜的妻小就住在县城里,而没有住到会宁府去,既是方便叶大掌柜平时里享受天伦之乐,也是想着一家人都在一起,凡事都好有个照应。
  待孙子被送走后,叶大掌柜便笑着引着季善与沈恒直接上了三楼,进了一个雅间,然后自顾点了几道聚丰楼的招牌菜,待听命的店小二笑着退下后,才转向季善沈恒道:“可惜老董这几日不在县里,不然今儿就更热闹了。”
  季善笑道:“董大厨贵人事忙,只能下次有缘再见了。”
  叶大掌柜点头笑道:“等沈相公这次中了,少不得要来县学进学,以后的确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沈恒笑道:“承大掌柜吉言了,希望真能来县学进学吧。”
  叶大掌柜认真道:“沈相公这次与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人虽还是那个人,精气神儿却完全不一样了。我也见过不少应试的学生,别的时候不论,考试期间能有沈相公这份儿精气神儿的,可没几个。我也活了这么几十年了,看人一般还是不会看错的,回头待沈相公高中了,少不得要上门讨一杯喜酒喝,沾沾喜气才是。”
  沈恒见他说得认真,也正色道:“若真借大掌柜的吉言中了,肯定要请大掌柜的。”
  叶大掌柜笑道:“那我可得打今儿起,就想一想该为贤伉俪准备什么贺礼了。回头见了老董,我也得让他好生为二位准备贺礼加谢礼才是。”
  “谢礼?”季善挑眉,听不明白了。
  叶大掌柜看向她笑道:“这不是沈娘子之前给了我们皮蛋的方子吗?年前我们家老太太过大寿,老董代表我们天泉聚丰楼做了凉拌皮蛋和皮蛋瘦肉粥敬上,可巧儿合了老太太的胃口。我们大爷因而十分高兴,不但立时厚赏了老董和我,还发话让我们各自的长子去府城的聚丰楼历练,我们可不该好生答谢沈娘子与沈相公一番才是吗?”
  本来叶大掌柜与董大厨只是想的不敢奢求出风头,只要能再不像往年那样垫底,被其他几个县的掌柜大厨们嘲笑也就够了。
  不想他们东家老太太上了年纪的人,本就口重,偏大夫又不许她吃重口的东西,弄得各个县的大厨献上的菜都得绞尽脑汁,既要合老太太的胃口,让老太太吃得高兴,又不能不利于她老人家的身体。
  如此等天泉聚丰楼的皮蛋一端上,旁人倒是都立马捂住了鼻子,老太太闻着却只觉着新鲜,待尝了一口后,更是觉着太合胃口了,把凉拌皮蛋吃了一小半不说,又喝了大半碗皮蛋瘦肉粥。
  大爷是个孝顺之人,见老太太难得胃口好,十分高兴,待问清楚皮蛋还有药用的功效,总之就是好处多多后,就更高兴了,立时各赏了叶大掌柜和董大厨一百两银子,又许他们的长子去府城的聚丰楼历练。
  把叶大掌柜与董大厨喜得话都快说不利索了,一百两银子还是次要的,难得是那份体面,更难得的还是他们的长子能去府城历练了,想想吧,时常都能见到大爷,与“天子近臣”也没什么分别了,前途会是何等的远大,还用说吗?
  所以叶大掌柜今儿偶遇季善与沈恒才会那般的激动,又一定要请他们吃饭,他们可是他的贵人,当然得奉为座上宾才是!
  季善见叶大掌柜满脸的感激,并不居功,只笑道:“可当不起大掌柜这般说,您当初可是冒了风险也付了银子的,您要谢也该谢您自己和董大厨慧眼识珠才是。”
  叶大掌柜笑道:“要不是沈娘子的东西好,我们再慧眼识珠也没有用啊。总归以后沈相公与沈娘子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但凡我和老董能做到的,定不推辞。”
  季善与沈恒都笑道:“您太客气了。”
  心里却是不约而同打定主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麻烦叶大掌柜和董大厨,本来早就是货仡两清的事,凭什么向人家开口呢?反倒白白看低了自己。
  大家又说了一回儿话,小二便开始上菜了。
  除了聚丰楼的招牌菜蜜汁火腿、干烧排骨和虾仁莼菜羹等几道菜以外,果然还有一道凉拌皮蛋和皮蛋瘦肉粥。
  叶大掌柜本来还要给季善和沈恒都斟酒的,季善却哪里敢让沈恒喝,万一误了明日的考试,就真要疯了;至于她自己,虽不用考试,却不知道如今这具身体的酒量,自然还是别轻易尝试的好。
  于是都笑着再三再四的婉拒了叶大掌柜,专心吃起菜来。
  叶大掌柜也不强求,只笑着不停的让二人‘不要客气’,又问季善他们聚丰楼做的凉拌皮蛋和皮蛋瘦肉粥怎么样,“……老董还说相关菜品时间一长,便显得有些单一了,正打算再试着做几个新品种出来呢,不知道沈娘子可有什么好主意?你放心,我们定然不会让你吃亏的。”
  季善哪里还有主意,她又不是专业厨子,只是见得稍微多些而已,因摆手笑道:“我实在没有旁的主意了,只能等董大厨试做出新菜品后,一饱口福了。这凉拌皮蛋和皮蛋瘦肉粥经他改进后,好像加了虾米,还有什么东西?我只吃得出虾米来,但味道的确都越发的好了,所以我相信他一定能想出更好的主意来的。”
  叶大掌柜一想也是,沈娘子到底不是吃厨子这碗饭的,这些内行事,还是让老董这个内行人来办吧!
  遂笑道:“那只能靠老董自己了,回头等老董成功了,一定请沈娘子来尝,也好给我们意见和建议。”
  季善笑着点头:“好说,只要大掌柜和董大厨不嫌弃。”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吃完后叶大掌柜本想多留季善与沈恒一会儿,还是想到沈恒明儿还得下场,是该早些回客栈去修整复习才是,这才没再留他们。
  却没忘记让小二去包了一大包点心和熟鸡熟鸭来,不顾二人的推辞,硬塞给了他们,方将他们送出了聚丰楼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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