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第173节

  “后来没有办法,这一挖,竟是把她家老祖宗留下的金子,都给挖出来了。嘿嘿,就我那老岳母,瞧见姜大人,那都是恨不得冲上去,亲上一口的!”
  周围的人闻言都哈哈的笑了起来。
  周羡笑了笑,“你哥哥倒是找了个好岳家。”
  池时高兴的挑了挑眉,“吃完了就走,不是要去沈观澜的新宅子么?”
  两人说着,站起了身来,尚未走出店门,便听到一声尖叫,从地下传来。
  池时同周羡对视了一眼,拔腿就循着声冲了过去!
  第三六零章 冰中藏尸
  先前还在哪里冷言冷语的冰铺东家,将自己身上的围裙一扔,拔腿也跟着冲了下去。
  一边跑还一边嚷嚷道,“娘的,发生了什么事?别把我的冰窖给弄脏了!”
  他一边说着,声音里带了哭腔,“打你们两个天天来,我就晓得,迟早有这么一日。要不是你们一个是王爷,我胳膊拧不过大腿;一个能胸口碎大石,我大腿都打不过你手指头……”
  “我我我……我早就拿扫帚把你们打出去了!”
  前头跑着的池时同周羡,脚下一滑,差点内功跑岔了气!
  啥玩意?她就说这人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原来竟然有这么一出……
  她同周羡,何时成了猫憎狗嫌的玩意了啊!
  这大梁的百姓,他飘了啊!
  池时想着,迎面撞上了冲过来的一个小厮,他一见跟在池时同周羡身后的东家,立马结结巴巴的叫了起来,“东家,东家,咱们的冰窖里,有死人……有人死人!”
  “有两个,有两个!吓死人了!”
  跟在他们身后跑来看热闹的人一听,胃里头顿时翻江倒海起来,冰里头有死人?那他们刚刚吃的冰……
  这么一想,那些看热闹的人,一个个扶着墙,呕吐起来。
  先前说话的那个胖子,嚷嚷出声,“快快快!快去请郎中,我好不容易发了财,可不能因为吃了一碗冰,就一命呜呼了啊!”
  “我那婆娘祖宗留下的是金子,老朱我留下的只有肥肉啊……”
  池时听着,皱了皱眉头,她快步上前,跑到了那冰窖门口。
  到了夏日,冰品那是供不应求,小富之人,喜好到这冰室里,吃上一碗冰;这大富之家,那屋子里都摆着冰盆子,整个屋子里透着凉意。
  制冰多半有两种,一种便是在三九之时,取那干净的冰,放到冰窖里存储起来,冰窖修建在阴凉的地底下,到了夏日的时候,虽然冰化了许多,但是尚有留存,可以取用。
  除了这样之外,还可以用硝石制冰,把罐子放进缸里,罐中放水,缸中放硝石,罐子里的水,便能够结冰。
  一进冰窖,便可以瞧见,密密麻麻并排放着的大缸,而在那些缸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冰块。
  冰块渐融,又被人砸开了来,分成了两半。
  其中一半倒在了地上,而另外一半,则是立在那里,像是一面镜子一般。
  在那冰块里头,清晰可见两具尸体。
  一男一女穿着大婚的礼服,直挺挺地坐在那里。他们被绳子五花大绑着,捆在了椅子上。在二人中间,还放着一个小圆桌,上头摆着一对燃烧了一半的龙凤蜡烛。
  他们被冻在冰中,鲜活得像是刚刚方才死去。
  猩红的衣裙,浓郁得像是流动的血,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池时同周羡对视了一眼,轻叹了一声,正欲上前,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赵霖吗?他娘的,赵霖怎么会在老子的冰窖里!杀千刀的,我就知道,姓赵的同我相克!活着害我不够,死了他还来害我!”
  池时回过头去,入眼的便是捶胸顿足的冰铺东家。
  “这个赵霖是你认识的人,同你有仇怨?”
  那东家呸呸了几声,“可不是么?晦气得要命。打小就样样比我行,我们在一个私塾里上学,夫子叫我们一天认五个字,他非要一天认五十个!”
  “每次我娘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要揪我的耳朵!长大后更加了不得了,我去谁家提亲,他也去!连媒婆都说,哎呀,有赵霖在,谁还会选西门多……余啊……”
  见池时同周羡都目光深深的看着他……
  那个西门多余猛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慌乱了起来,“不是不是!虽然我看这小子不顺眼,但不是我杀的啊!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我冰窖里的!”
  他说着,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叫你嘴欠,叫你嘴欠!这下好了,人死在我这里,我又同他有嫌隙,怎么想,老子都是天子第一号嫌疑人啊!”
  “但是,哎哟杀千刀的,这小子真的命里克我!”
  池时饶有兴趣地眨了眨眼睛,“所以,你的名字叫做西门多余?”
  西门多余点了点头,劲头上来了,他手舞足蹈地道,“那可不是!我娘特能生,一连生了七个儿子,我行七。前头生的时候,我爹还可带劲了,都取好名字。”
  “轮到我的时候,多福,多寿,多禄,多财……这样的好字都用完了。我娘一看又是个带把儿的,烦得不行,就给我取名叫多余了。”
  “你还别说,贱名好养活是真的,我还真的年年有余了……”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那冰块,又唉声叹气起来,“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这个大冰块,是从哪里运来的。我看着冰铺里,两种制冰的法子都用了。”周羡见池时已经上前去看尸体,对着那西门多余问道。
  “就在西山,京郊的西山顶上。那里有好多制冰的庄子,但凡高一点的,能积住冰雪的,那都搞这个。我的冰是在西山一个叫雪庄的地方买的。”
  “我家是开赌坊的,这冰铺子,是因为我偶然得了个方子,觉得好吃得紧,方才开着玩儿的。这么好吃的东西,不能我一个人不是。我今年夏天才开的,真是倒了血霉了……”
  “本来还说去西山买一个制冰的庄子,今年冬天多弄点,到时候把这个买卖做大了……今年的就不够,所以我才另外拿了硝石制冰的!”
  周羡点了点头,抬手指了那冰块中的女子,“那这位小姐,你可认识?她同赵霖是什么关系?”
  西门多余走近了几分,睁大眼睛看了看,“不认识,这个我真不认识。你们去赵家找人问,赵家的人应该认识。不过,有一点,我倒是可以肯定。”
  “就是这个女人,绝对不是赵霖的妻子啊!赵霖的妻子名叫钱穗,当时我阿娘也准备说她给我做媳妇的,可是我一听,钱碎?这钱都碎了还了得?一辈子都只能赚小钱啊!”
  “太晦气了!就没有相她,没有想到,她后来嫁给了赵霖。这事儿叫我暗自窃喜了许久呢,赵霖娶了她,就沾上晦气了!不过她最近怀了身孕,听说是个男胎,我阿娘又开始揪我耳朵了……”
  “晦气!”西门多余说到这里,突然慌乱了起来,他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不……不……不是……如果赵霖去年冬天就死在了冰里……那现在同钱穗在一起的赵霖是谁?”
  第三六一章 被难倒的池时
  “莫不是有鬼?”西门多余颤抖出声。
  池时听着,白了他一眼,“最近京城里悄然兴起的志怪话本子,是你写的吧?你有这本事,卖什么冰碗?不如拿你那脑洞来装冰,也好过抠抠搜搜的一碗,我才吃了两口,它就没了。”
  西门多余像是看到真鬼现身一般,看向了池时。
  面对着两具尸体,居然还有人在馋冰碗!
  他想说话,却感觉自己的牙齿,像是在打架一般,哆哆嗦嗦的磕了起来。
  西门多余搓了搓自己的手背,拔腿就跑,他跑到了冰窖的外头,再往自己的的手臂一摸,便是鸡皮上的疙瘩,都没有他手上的多。
  “太冷了,里头太冷了,我若是再待下去,就要有第三具尸体了。”
  西门多余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池时听着他的声音,皱了皱眉头,抬手要触碰那冰块,却见周羡抢先一步,“我来罢,阿时你站远一些。”
  池时挑了挑眉,往后退了几步,“李娉婷又不在这里,你就算拳打北方玄龟,手撕西海蛟龙,那也没有有给你叫好!用西门他娘的话说,这叫多余。”
  那西门多余在地窖门口听着,立马扯开了嗓子叫道,“我听到了什么?楚王殿下果然要娶那个京城第一美人李娉婷吗?嘿嘿嘿,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就知道的!”
  周羡脸一黑,叹了口气,他抬手就是一掌,只听得咔嚓一声,那藏着尸体的冰块,瞬间像是蛛网一般,裂开了来,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四下开花,碎成了渣子。
  那冰一碎,两具尸体便露了出来,他们坐在那里,仿佛刚刚死去。
  “阿时,没有李娉婷任何事”,周羡无奈的说道。
  池时没有搭话,走到了尸体面前,“在下池时,来听你们的今世之苦。”
  她说着,首先朝着赵霖的尸体看了过去,“死者……”
  池时说了两个字,便不言语了。
  “阿时,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周羡好奇的问道,时至今日,他已经见过池时查过很多案子了,每一次验尸她都是快刀斩乱麻。
  旁的仵作需翻来覆去的查,而她几乎是一瞬间,便能够查明死因。
  像今日这般,不言语了,还是头一回的事。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先前搁着冰块看,就觉得很奇怪,他们两个人,都像是睡着了一般,表情很平和。脖子上没有勒痕,也没有窒息而亡的尸体表现。”
  “中毒也不对”,池时像是在回答周羡的问题,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一个个的死因排除起来。
  “他的嘴唇并无青紫,舌苔也没有异状,七窍之中也无隐血。身上没有明显的刀剑之伤口。”
  池时说着,解开了赵霖身上的绳索,快速的解开了他的衣袍。
  他的胸膛干干净净的,因为冰冻过的缘故,看上去白得有些渗人,“胸口不说伤口,两个淤青都没有。没有被人打过,也没有什么抵御伤。”
  “他应该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猝死了。”
  周羡皱了皱眉头,“那会不是自杀呢?西门多余也说,赵霖没有办法同这位无名女子在一起,是以便两人双双殉情。”
  池时指了指他们身上的绳索,周羡瞧着,摇了摇头,“也有可能是殉情之后,托值得信赖之人,将他们弄成了这样,冻在冰中,以示永恒。”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块冰被西门多余的冰铺子买了来……”
  “也是一种可能性”,池时说着,走到了那个无名的姑娘面前,又仔细的看了一遍,却是摇了摇头,“同赵霖的尸体,是一样的,也没有明显的外伤。叫人把尸体抬去楚王府吧,我要剖尸,一定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
  池时说着,眼睛亮了起来。
  周羡瞧着她的模样,将所有的担心,全都放进了肚子里。
  原本他还担心池时年纪小,头一回遇到没有办法一下子查明死因的尸体,会情绪低落,可没有想到,他倒是整个人都精神了。
  “好,咱们先上去,去看看如今还活着的赵霖,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这个女子,又是谁?”
  池时点了点头,朝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两具尸体。
  虽然她很想就地剖尸,但这里到底是人家西门多余的冰窖,她有内功护体,不怕冷,可以剖。可人家这里到底是做买卖的地方,实在是不太适合太过惊悚。
  虽然,这家的冰铺子绝对已经到头了。
  池时想着,恋恋不舍的走到了冰窖门口,“左右你也不差钱儿,要不再换一个铺子,继续卖冰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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