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无定杀局47

  当凌煌叫出夜白的名字,离栩愕然几秒,看向凌煌,目光里有一些难以置信,隐藏着让凌煌难以忽视的不解和受伤。
  “什么时候认出来的?”邓霄说,“我并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你眉心有个印记。”凌煌说,“我经历的所有位面里,只有一个人眉心有桃花形状的烙印。”
  所有人都盯着邓霄的眉心。
  阿月盯的眼睛都快对眼了,“没有啊,很光滑的额头啊,上面什么都没有!”
  何靖甚至凑过去用手在邓霄眉心搓了搓。
  “诶?”看着被搓掉的一层粉底样的东西,何靖手上更用力了,“你这是化妆盖掉了脸上的特征啊?”
  “给我点水。”邓霄朝何靖伸手。
  何靖从包里拿出水瓶子,邓霄一仰头,把半瓶水倒在脸上,手在脸上用力搓了几把,再倒半瓶在脸上冲干净。
  本来这个邓霄是貌不惊人的,只有一双眼睛看着还算有神,却又因为进杀局后就成了病人,眼里的光都黯淡下去。
  现在洗掉脸上的伪装,显出一张叫人惊艳的脸。
  “原罪者进杀局也没有可以驾驭的躯体,只能改变容貌来隐藏身份。”一双不再被胶黏住的眼睛竟然是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双眸剪水望着凌煌笑,“这就是我原来的样子了。”
  “果然是你。”凌煌朝他伸出右手想握一握。
  邓霄抬眸看了眼站在凌煌身后的男人,没有跟凌煌握手。
  凌煌回头,正对上离栩万分失落的神情。
  是啊,离栩心想,凌煌曾在夜白眉心烙印下一朵桃花,虽然后来夜白把这桃花抠了,换上了凤炎苍送的别的花取代。
  可现在再看,他眉间哪还有凤炎苍曾经的刻印呢?夜白还是只想留下凌煌那朵桃花印。
  “我不知道你们的位面是否有信物一类的设定。”邓霄干咳一声,看着离栩,“我所经历的每一个位面,都会有桃花,并且都会印在眉心,这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没想什么。”离栩勉强对邓霄笑笑,“想必当初在位面里,你就想骂我句‘离狗’了吧?”
  “哈哈哈……”邓霄更尴尬了,笑着挠挠头,“夜白岂敢,天帝您可真……”
  话未说完,离栩已经转身,抓着崔斌继续赶路去了。
  边走边说:“想必你们之间有很多话要说,慢慢叙旧,我不打扰了。”
  凌煌愣在原地。
  邓霄张了张嘴,最后叹口气,摇了摇头。
  “喂,怎么说话都突然变得古色古香起来了?”何靖戳戳阿月,“那啥天帝,我没猜错的话,是不是仙侠位面?天界,天宫,天上的皇帝那个意思?”
  “走吧,大哥!”阿月一把搂住何靖快走几步紧跟上离栩。
  “不追吗?”邓霄指一指离栩的背影,“醋的不轻。”
  “哄得好的,没事。”凌煌摇摇头,做个请的手势。
  两人慢慢往前走,半晌无言。
  邓霄看了凌煌几眼后终于开口,“你还好吗?”
  “嗯。”凌煌点头,看他,“你呢?”
  “我自然是不太好,绑定了个男配卖惨系统。”邓霄哈哈笑了一阵,“对你一直有歉意,任务要我卖惨,我只好那么苦苦纠缠着你。”
  “不,是我该跟你道歉,夜白,我……”
  “不不不,你没有什么需要跟我道歉的。”邓霄连忙摆手,“只是那时我以为整个位面只有我一个人是穿越者,完全没想过你和他也跟我一样,我还以为你们都是npc。”
  “我也没想到你是个宿主,这简直是……”
  凌煌跟邓霄相视而笑。
  “一言难尽,哈哈。”邓霄这才朝凌煌伸出右手。
  凌煌跟他握住,低笑,“确实一言难尽。”
  手握住,很快就分开了。
  “这个杀局,开始的时候我也没往这个方向想,可后来病了,队友死了,我就有了很多时间去思考。你知道,每天躺着,身体虚弱,大脑却很活跃。”邓霄说,“你的泪痣,你姓凌,叫合欢,而跟你形影不离的人里有一个姓离,你们的关系我越看越觉得你们就是。”
  “还是挺明显的,我和他。”凌煌目光往前方望去,离栩始终不回头,“第一次进杀局,不是很懂得隐藏身份那一套。”
  “正好给了我确认你们身份的线索。”邓霄也看着离栩,“他的性格和那位天帝相差甚远。”
  “这是他本来的性格,位面里他没有任何记忆,只是被动被我攻略罢了。十几个位面,每个位面他性格都不一样的。”凌煌笑着说,“回想起来,还真是挺辛苦的。”
  “虽然我是独自一人过位面,没有具体的攻略目标,只要做好我的最惨男配就好。”邓霄说,“可我还是能够体会你的难处的,都是宿主,不容易。”
  “你是位面失败被送进杀局的?”凌煌问。
  “是啊,我性格其实不太擅长卖惨,卖的不好,系统大人不开心,跟我解绑了。”邓霄叹气,“本来只是以素人状态进的杀局,却碰到了手段很老辣的原罪者,夺了我的本体,我就成了现在这样。”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凌煌看着他。
  “不,不需要。”邓霄摇摇头,“我挺喜欢现在这样的,无牵无挂,自由自在,想进杀局就进来玩玩,不想进来就在地府外面游荡,跟其他孤魂野鬼吹吹牛,挺好。”
  “是吗……”凌煌并不觉得邓霄说的是心里话,“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真的不需要,谢谢。”邓霄对凌煌颔首,“倒是你,杀局里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可以给你讲一讲。”
  “也不用了吧,这个杀局我能闯过去,就能抵消位面唯一的一次失败,而后应该会被召去星际效命。”凌煌玩笑道,“活子嘛,不是闹着玩的,我只需要赢一场杀局就够了。”
  邓霄片刻默然,凌煌再看他时,见那双桃花眼里溢满了复杂的情绪。
  “太好了。”邓霄眨了眨眼,隐藏掉眼底种种,笑道,“这场杀局,我一定帮你顺利出门。”
  “你不出去?”凌煌问。
  “我是否走出那个出口结果都一样,毕竟,我没有抢掉谁的身份。”邓霄说,“崔斌一定要出门是因为他剧情会失败,我的剧情已经过了,出口一开,你们走出去,出口再一关,我就可以回到原罪者该去的地方。”
  凌煌又了解到一些原罪者的情况,沉默着点头应了。
  又是许久的无言。
  “你和我兄长,凤炎苍?”这个问题凌煌问过,邓霄没有回答,他忍不住再次问。
  邓霄脸色变得不太自然,干咳一声,“你看,我告诉你了,我是自己闯位面,没有跟我一起穿越的人,凤炎苍跟我当然也只有那一世的缘分,过了,也就散了。”
  “……”凌煌蹙了蹙眉。
  “更何况,位面里除了穿越者之外,其他看上去有血有肉的人,其实真的是npc。”邓霄说,“穿越者离开位面后,这些npc就会停止运作,甚至整个位面都会被重置到初始状态,以迎接下一波穿越者的挑战。”
  凌煌心不在焉的听了,本能点了头,又走了几步,愕然瞪着邓霄,“你说什么?!”
  邓霄被凌煌骤然提高的音量吓了一跳,“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穿越者离开位面后,位面里的人怎么了?”凌煌一把抓住邓霄衣襟,着急的问,“你说清楚,夜白!”
  “你不知道吗?”邓霄有些迷茫,“啊,对,你应该不知道,你没有跟系统解绑过。这种事是系统解绑的时候告诉我的,如果他不说,我也不会知道。”
  “到底是……什么意思?”凌煌揪着他晃了晃。
  邓霄回想起自己刚知道这一事实之后的反应,很难接受,回想位面里的种种,尤其是想起凌煌和炎苍,他心里很痛。
  无法相信自己爱过的人只是一堆被提前写好的程序和数据,无法相信自己走后,那些爱的痕迹会全部消失。
  一想到那么刻骨铭心的位面会被重置,会有其他人进去,可能会爱他爱过的人,也会被爱他的人爱上,心里就翻江倒海,拧着憋着的疼,却又无处宣泄,无可奈何。
  逼疯人的难过。
  “你,你先冷静。”邓霄两手握住凌煌肩膀,沉眸望着他,“抱歉,我这么轻描淡写说出了让你无法承受的事实,我会慢慢跟你讲,你先别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凌煌眼眶发红,低吼起来,“我曾在两个位面里有过孩子!亲生的骨肉!我怎么能……”
  邓霄愣住了,“你还有过孩子?”
  凌煌凑过去一把捂住邓霄的嘴,“不许说!不许告诉离栩!他受不了的,他……”
  “不告诉我什么?”离栩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回来,悄无声息来到四五步开外,靠着一棵树冷目看着几乎要抱在一起的两人。
  “没什么。”凌煌放开邓霄。
  迅速走到离栩身边去牵他的手,“叙旧已经叙完了,走吧,我们快点回去。”
  “你们在说什么?”离栩拉住他,并不配合他的脚步,停在原地,“有什么话是不能告诉我的?你们两个之间还藏着小秘密呢?”
  凌煌红着眼,看着他,希望他能心疼,然后就别问了。
  可离栩放开了凌煌的手,冷笑着,“什么事我会受不了?我倒是很想听听看。”
  “离栩……”邓霄走过来想劝劝。
  离栩却不理邓霄,继续对凌煌冷言冷语,“我真名都告诉他了啊?你就这么信任他?”
  “你别这样,离栩。”邓霄站在两人旁边,温声说:“我只是因为解绑过系统,得知过一些你们不了解的位面设定,他跟我之间没有秘密,一时情急才说出了你的真名。”
  “什么设定?”离栩这才转眼看邓霄,“说说看,让我听听,听完之后我看看能有多震惊,能让我情急之下说出点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阿月拽着何靖在听不见他们说话的距离外远远看着。
  “为什么不过去?”何靖问。
  “没咱们插嘴的空间,而且你看离秋枫那个剑拔弩张的样,说不定等会打起来,咱俩过去会被误伤的。”阿月说。
  何靖“哦”了一声,“那我们不过去,在这看着。”
  阿月:“嗯”。
  可看了半天,离栩跟邓霄并没有打起来。
  凌煌转开脸,对着一棵树低头沉默。
  离栩听邓霄说了很长一番话之后,身体晃了晃,往后退了几步,深受打击的样子。
  “不是说原主会回来吗?”离栩跑到凌煌身边双目赤红看着他,“秋枫是这么说过吧?阿月也这么说过!”
  “我不知道。”凌煌咬住嘴唇,摇头。
  “镜花水月!”离栩一声大喝。
  “我靠!”阿月浑身一抖,指着何靖,“你就站在这,敢跟过来你就死定了!”
  何靖突然被威胁,有点慌。
  还没反应过来,阿月就跑去了离栩跟前。
  被掐住脖子质问,阿月惊慌失措的摇头,“我不知道,离栩,我真的不知道啊!秋枫没跟我说过!”
  “镜花水月是?”邓霄早就好奇阿月的身份了。
  “我的支线系统。”凌煌说。
  “大概这种事只有主线系统才有权限了解。”邓霄打量一遍阿月,过去拉开离栩,“你别冲动,我看这个支线的样子也不像撒谎。”
  “把那个无良主线秋枫叫出来!”离栩冲阿月大吼。
  阿月瑟缩了一下,往树林里看看,“秋枫,你出来,我们有事情要问你!”
  七个地府行刑官嗡一声出现,邓霄懵了,看着凌煌,“原来地府行刑官是你的主线系统?!”
  凌煌对邓霄点了下头,走到秋枫面前。
  仰头跟兔子头赤红双眼对视,凌煌问:“宿主寄生一时爽,原主归来火葬场,话是你说的,可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原主是不是?!”
  高大的兔子头行刑官头稍微歪了歪,“什么?”
  “位面所有的人都是一堆随时可以重置的程序和数据!”凌煌恨恨咬牙,“而宿主和目标,也不过就是两幅躯壳,需要的时候把穿越者装进那躯壳里就可以运作了,不是吗?!”
  行刑官似乎更困惑了,怪异低沉的嗓音又问:“嗯?”
  “阿煌,他不记得了啊,他没有记忆,连我都不太能认出来,他对我只是本能的熟悉和亲切……”阿月靠近,搂住凌煌肩膀,“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现在问秋枫也问不出什么,可你相信我,秋枫绝不会有恶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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