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2)

  韩深道:ktv啊。说罢就准备上塞西的车。
  塞西闻言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转头瞄了眼不远处的喻行南,压低声音道:那你男友怎么办,不跟他说一声吗?
  韩深打开车门,在喻行南早已沉下来的视线中堂而皇之地上了塞西的车,同时对塞西道:待会给他发信息说,你先上来,别浪费时间,等他过来我就走不了了。
  韩深没过去跟喻行南当面讲,是因为他无比清楚,只要他过去,就肯定会被喻行南抓住强行塞进车里。所以与其那样,还不如直接走人,更何况他并不是喻行南的玩偶,没必要什么都听对方的。
  就这样,韩深跟队友一同去了ktv。其实,灯光摇曳的昏暗包厢内一共也没多少人,就安东唐小潮以及塞西等两三个替补队友,当然,唐纳德也在其中。
  韩深进门刚看见此人,脸色登时铁青,拧眉问安东:他怎么也在?
  安东正在给唐小潮调酒,闻言只是挑眉道:他也是车队成员啊。
  韩深听了一阵头疼,直觉唐纳德今晚肯定会在他眼前晃。
  不出所料,还没两分钟,唐纳德就拿着酒杯开始靠近韩深,凑到他身旁坐下,背靠着沙发试探问:哥,你今晚怎么有时间出来?不在酒店陪他?
  韩深脸色一黑,喝了口酒冷声道:跟你没关系,滚。
  唐纳德别的没有,就是脸皮厚,不仅没滚,反而凑得更近,只见他笑着说:怎么跟我没关系,我还等着你恢复单身呢。
  韩深闻言呼吸一沉,将杯中的酒一口闷完后,倏地揪住唐纳德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最后再警告你一次,以后离我远点。我跟喻行南就他妈再有问题,都不可能分手!
  韩深说罢便起身往包厢外走,准备去外面透透气,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门,门就被人从外倏地打开,下一瞬,喻行南那张阴沉至极的冷艳面容就出现在了韩深眼前。
  你韩深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一双桃花眼瞪得极大,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喻行南居然能追到这里!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引起包厢内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目光纷纷放在喻行南身上,喻行南也只是在刚进门时看了韩深一眼,之后就开始扫视在座的所有人。
  喻行南的视线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直至看到唐纳德时眼神倏地一凛,随即闪过一道寒光。
  抱歉各位,韩深还有事,我带他先走一步,改日请大家再聚一次。喻行南拉住韩深的手,刚还阴沉至极的面容此刻带着歉意,仿佛真的有多抱歉似的。
  知晓事情经过的塞西最先反应过来,不久前他拐跑韩深,把喻行南一个人扔在停车场,这下再次碰面,难免就有些心虚,很快应声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们的事要紧,我们以后找机会聚也一样。
  唐纳德则一直没吭声,闷头喝着酒,像是很怕喻行南。
  塞西话音刚落,始终在一旁观察的安东忽然站起身,他没接喻行南的话,而是问韩深:韩,你现在有事,对吗。
  安东不像包厢里其他年轻人,他心思沉稳,几乎是瞬间便感受到韩深和喻行南之间有问题。他身为韩深的朋友,就算再喜欢听be的音乐,此刻还是会选择站在韩深这边。如果韩深想继续留下来喝酒,那喻行南今晚是无论如何也带不走韩深。
  安东之后,包厢内最了解韩深的唐小潮也跟着起身,看着韩深小声询问道:哥哥,你要回酒店吗?
  喻行南最会察言观色,一轮下来当即就听出这两人不相信他,都在问韩深的想法。
  喻行南对此只是低笑两声,接着伸手揽住韩深的后腰,淡定道:实不相瞒,我今晚为深准备了礼物,比赛前说好要回酒店,他可能是因为忘记才来了这里。
  此话一出,安东蹙了蹙眉头,随即往前一步,刚准备继续问韩深时,沉默许久的韩深却忽然出声,扬眉笑道:安东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脑子不太好使,还真把礼物这事忘了。说罢又看着唐小潮道:小潮,今晚我就提前回酒店了,你不管去哪里都跟着安东,别一个人走丢了。
  唐小潮见韩深这么说,就松了口气,弯了弯唇道:嗯,你放心,不会走丢的。
  安东仍是谨慎道:韩,如果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
  韩深笑着应了声,最后再跟其他队友一一打了声招呼后才跟着喻行南走出包厢,他刚从外面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接着冷冷瞥了眼喻行南,沉声道:有事回去说。
  喻行南握住韩深的手,脸色也不是很好,眼底带着阴沉,闻言只是低低嗯了声。
  折腾到大半夜,韩深最终还是上了喻行南的车,他沉眸看着车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眼底竟是少见的沉静,没有往日的愤怒,静的不可思议。
  两人一路无话,都在心底酝酿着各自的情绪。
  喻行南将车缓缓开入酒店停车场,熄了火。静默一路的韩深也就是这时忽然有了动作,他偏头看向喻行南,没有任何预兆,张口说出来的话像是在心中预演过千万次,格外流畅,带着决然。
  行南,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这次是认真的。
  第54章 chapter 54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停滞, 昏暗的车厢内寂静无声。
  现已是凌晨,偌大停车场内只有喻行南和韩深两人,他们正在对视, 皆默不作声。
  韩深倒是很冷静,面上毫无表情,仿佛刚才那决绝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 他那双本是明亮的桃花眼此刻沉静无比,定定注视着身旁的喻行南。
  饶是喻行南遇事再沉稳, 此刻也无法维持平静, 骨节修长的双手紧握着方向盘, 气息逐渐加重,一双深邃蓝眸直直盯着韩深,薄唇紧抿,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两人这般对视了许久, 久到视线快要失焦时, 韩深才收回视线,垂下眸子,最后抬手搓了搓脸。
  韩深实在不忍心看喻行南这种表情, 这人太神通广大,能牵动他的神经, 让他的心跟着一起疼。在这之前, 他就是怕看到这样的喻行南才迟迟下不去狠心,可就是因为他的心软,这才造成如今焦灼的局面,一切因他开始,也该由他结束。为了他们的未来,他这次必须狠下心来。
  韩深平复好心情, 望着车前灯照在对面白墙上的光影,低声对喻行南道:这不是分手的意思。韩深选择先解释这个,因为他无比清楚,喻行南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永远分开。
  那是什么意思。喻行南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嗓音有些哑,可即便如此,他的视线仍是一瞬不瞬地停留在韩深身上,仿佛由此就能将人印入眼眶,再也不放出去跟人共享。
  韩深手指蜷了蜷,依旧看着对面的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这段时间你过得开心吗?韩深已经领教过无数次,说服喻行南比登天还难,所以他这次必须换个态度,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凶狠地吼。
  只要你在,我就开心。喻行南低声道。
  韩深无声笑了笑,还骗人,如果真开心,你就不会连续好几天失眠。韩深说着轻叹一口气,转而看向喻行南,承认吧,你最近过得并不好,不仅要做音乐,还要看紧我,讨好我,但到头来一个笑脸都得不到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深,是你不跟我好好相处。喻行南沉眸回道。
  韩深反问:那有想过我为什么不跟你好好相处吗?
  喻行南沉默片刻,握着方向盘的手再次紧了紧,良久才低声道:我会改,但需要时间。
  可我怕自己撑不过去!韩深语气忽然重了些。
  喻行南心口一疼,喉结动了动,看着韩深,什么撑不过去
  对你的感情。韩深接连道,说实话,从我出生到现在,从没像现在这么压抑过,期间总觉得迈不开步子,即便身处四周通风的高台也觉得胸口憋闷,呼吸困难,头动不了,胳膊动不了,双腿更是无法动弹,浑身像被条铁链子死死缠住,这种感觉没人能体会,你也不会懂。
  喻行南神情一顿,第一次听韩深说这些,只觉得心底涩到发苦,是因为我?
  韩深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着喻行南,眼眶泛红,自顾自说着,可尽管这样,还是改不了喜欢你,像已经刻在我全身所有的细胞上,虽然每时每刻都有消亡,但新的又会很快诞生。
  听到这里,喻行南心底登时感到一阵触动,刚准备说点什么,就听见韩深接着说,语气稍显沉重,但我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这段时间死去的细胞比新生的多。
  喻行南微怔,随即瞳孔骤缩,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韩深见此苦笑一声,现在就只是希望,我那些爱你的细胞不会死绝,相信你也不想有那一天。
  喻行南呼吸一滞,旋即握住韩深的手,低声道:深,信我,再给我点时间,至多半年。
  韩深没躲开,而是回握住喻行南的手,但却无奈摇头道:不是这样的,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冷静。最近几天我想了很多,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以前许多事都是你精心设计好,等着我去跳。不管是用陶尚谦引我吃醋,还是让我跟范天滑雪时心甘情愿地带上你,这些事你敢说没设计?
  韩深说着轻叹一口气,所以说,行南,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公平,你理智清醒,我日渐沉沦。你拿着项圈给我戴,我却以为是项链主动把头凑了进去。
  此话一出,喻行南心脏登时漏掉一拍,落在韩深侧脸上的目光变得复杂无比,良久才低声道:抱歉,我控制不了自己。说完顿了顿,接着又道:只不过,其实我并没你想的那么清醒,如果清醒,当初就不会放任自己跟你在一起。
  韩深闭上眼笑了笑,感叹道:看来我们还都不轻松。
  所以未来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好吗。喻行南话里话外还是不想跟韩深跟分开,正竭力说服着韩深。
  可就在喻行南思索着下一句该说什么时,韩深忽然淡淡来了一句,可现在你让我很痛苦。
  喻行南一愣,眼底竟涌上一抹从未有过的迷茫,试探问:什,么?
  韩深将手从喻行南掌心里挣脱,在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着,眯眼吐出一团杂乱无章的云雾后,又将刚才那句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可现在你让我很痛苦。
  痛苦痛苦痛苦
  喻行南神情因为这两个字眼变得呆滞,凉风掠过他空了的掌心,仿佛能一路吹进心里,带起一片严寒,与此同时,这两个字在他脑海中来回盘旋,不休不止,最终狠狠击断了他的神经。
  疼痛仅在一瞬间,余下的皆成了麻木。
  喻行南从未想过,他最爱的人,那个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爱人,此刻竟在因为他的存在而痛苦。
  韩深这个爱人,带给了他太多东西,从寒冬到酷暑的这半年里,让他仿佛重活了一次,让他知道这世上不止音乐能触动他的心,还有与爱人的日夜作伴和耳鬓厮磨,有在厨房熏上一天油烟味只为博他一笑,有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只为能掩藏罪恶而长相厮守,有彻夜无眠只为将爱人的容颜不差分毫地刻入骨髓
  太美好了,他所憧憬的东西太美好了,美好到他已不配拥有。他永远也无法忘怀幼时的那个深夜,他将一直控制着他情绪的小提琴放在满是落叶的泥地里,用圆规尖一点一点把琴身破坏,划出一道又一道丑陋无比的长痕,在刺耳难听的尖锐声中亲手将琴埋葬于永无天日的地下。
  是的,他天性如此,讨厌被任何事物左右情绪,所以开始去掌控所有,掌控钢琴,掌控情绪,掌控朋友,掌控爱人,掌控人生但等将身周所有一切握于手中时,这才发现他没了心,站在他亲手为自己搭建的高台上俯瞰,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
  这就是他,无法长久拥有一切、自以为是、让爱人无时无刻不在痛苦的他。
  也许这就是天命,注定他这样生来卑劣阴暗的人,无论做的再多,都不会更改最终的命定结局。
  行南?行南?喻行南!
  喻行南方才的思绪被这一连串的熟悉声打断,眼神对上焦后,入目就是韩深那张略显焦急的面容。
  只见韩深双眉紧蹙,正拿手在喻行南眼前晃,同时试探道:你没事吧?
  喻行南回过神后,定定看了韩深三秒,随后忽然问了句,有多痛苦?
  韩深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喻行南说的是什么。韩深扭回身子坐好,将已经燃到尽头的香烟掐灭,望着烟尾升起的最后那一缕白烟,末了只简洁道了一句:形容不上来。
  其实韩深本想说痛苦到丧失自我,但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怕在喻行南心口又插上血淋淋的一刀。
  说实在的,韩深对当下这一刻感到无比内疚,当初是他不要脸皮死缠烂打步步紧逼,非得跟喻行南好,今日又是他为了自由,冷心冷血地跟喻行南说分开他自私冷漠,一切都随着自己的性子,像未进化成功的低等动物,从未抛弃那趋利避害的原始本能,外表看似无害热情,但却会在触及自身利益时展露出獠牙,厮杀过程中比谁都冷血。
  然就在韩深陷入自责深渊无法抬头望天光时,喻行南忽然很快说了句,那分开吧。
  空气安静了。
  韩深震惊地望向喻行南,心口一揪,周身上下为之一颤,他还未做出反应,又听见喻行南低声道:我等你不再痛苦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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