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福星对照组 第27节

  秋苓也说:“妈刚给我做了一身新衣服,就先穿那个吧。”
  小丫才八岁,沈家没合适小丫的衣服,也就秋苓的衣服最小了。
  等小丫换好衣服出来,袖子和裤脚都被玩了起来,好在天气还冷,这么穿也不怕热道。
  小丫眼圈红红的,捧着给她倒的开水小口喝着。
  “来,吃糖饼,这个可好吃了。”
  小丫拿着糖饼,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边吃边哭,让人心疼。
  “这是咋回事?”张小凤问。
  夏芳顿时就炸开了:“袁爷爷袁奶奶都下地去了,那个阿凤姨带着她那俩孩子在家,我过去的时候,阿风姨正躺在屋里睡觉,小丫在洗一大盆衣服,那两个小的把水还有湿衣服往她身上弄,还把她的鞋子给抢走了。”
  几人面面相觑,这天还怎么冷,水凉得很,袁奶奶宝贝这个孙女,几乎不让她洗什么东西的,倒也不是说娇惯她,等到天气暖和起来,小丫还是要做家务的。
  秋苓问小丫:“你洗的是谁的衣服?”
  小丫怯怯道:“姑姑姑父还有表弟表妹的。”
  “你奶知道吗?”
  “爷奶下工前,姑姑就不让我干了,还不让我告诉爷奶。”小姑娘抽了抽鼻子,“姑姑说,我是个小丫头,家里以后要靠姑父和表弟,让我不准告诉爷奶,说到时候吵起来,一家人生分了,苦的是爷奶。”
  小丫头声音细细的,说话倒是很流利,表达意思也很清晰。
  秋苓看着她那红红的小萝卜手,也恼了。
  这什么姑姑啊,欺负没爹没娘的侄女!
  前世她自己家里都自顾不暇,也没余力关心其他人,这些事还真不知道。
  夏芳忽然问:“那你姑姑姑父这几天吃的喝的,都是你家的,还是他们自己带来的?”
  小丫低声说:“吃家里的。奶说粮食越来越少了,要和爷多挣点工分。”
  几人听得直磨牙。
  一家四口回家啃老不说,还欺负侄女,简直是不当人!
  张小凤叹了口气,这种事他们外人也不好管,她只让夏芳一会儿去地头上等人,等袁奶奶下工,就去把她喊过来。
  等到下工的时候,夏芳就带着袁爷爷袁奶奶过来了,看到孙女,听着事情原委,袁奶奶的眼睛都湿了,气得发抖:“我说小丫咋开始长冻疮了,他们还说是小丫自己玩水,小丫,你咋不跟奶说。”说着就搂着小丫,哭自己那早死的儿子儿媳。
  听得沈家人十分不忍心。
  明明他们也才从火坑里跳出来没几天,但还是看不得别人受苦。
  张小凤建议道:“袁叔袁婶儿,中午就在我家吃吧,以后你们去上工,就让小丫来这里,和秋苓他们一起玩。”
  秋苓几个:“……”
  她们互相看了看,她们都大了小丫一大截,这还真玩不到一起去,不过就当带个小妹妹吧,反正夏芳是很乐意的。
  就是以后吃商城里的东西没这么方便了。
  袁奶奶答应把小丫送过来,不过没同意留下吃饭,连连道谢后,带着小丫回家去了。
  之后袁家发生了怎样的争执,沈家人不知道,反正下午袁奶奶果然把小丫送了过来,小丫已经换了自己的干净衣服,秋苓的那一身,被袁奶奶洗得干干净净送了回来。
  就这样,沈家多了个小妹妹,时而跟着张小凤学针线,时而跟着春兰学做饭,一会儿又去跟着夏芳侍弄菜地,一会儿又和黑子玩到一起去。
  每天还会跟着大家练字。
  来到沈家的小丫,每天都像一只快活的小蝴蝶。
  如此几天过去,终于传来了沈明德将沈家院子卖出去了的消息。
  听说是卖给一个镇上的人,价格挺低的,沈家人为此吵了一架,沈老四在老婆娘家知道这事后,直接冲回来吵了很久,还和沈明德动了手,两个人打得都挂了彩,但沈老四还是没有争取到自己应有的那一份卖房钱。
  “听说是老两口出面把沈老四压下来了,沈老四一副要发疯的样子,还说就当老两口没生过他,反正在沈家他连房子都没有了,他直接去给岳家入赘算了。”袁奶奶过来时就和张小凤说八卦,“把老两口气的呀,都病倒了。”
  张小凤倒不是很在意沈家的事,但袁奶奶提了,就顺着她的话头问:“那现在沈家住哪里?”
  “沈明德那个名声,谁敢和他扯上关系啊,他们是租房也租不到,最后追进了那老余头的屋子。”
  老余头是队上的绝户头,家里只有他一个,但拥有两间还算不错的屋子,他答应把房子借给沈明德,甚至还愿意把自己的积蓄借给沈明德,但他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沈明德认他当干爹,给他养老。
  沈明德答应了。
  张小凤听得无语,这是给自己找了个老子养着?沈老头沈老太竟然也愿意?
  除了这事,沈夏萍也从镇上回来了,因为沈明德不给交学费了,还去学校闹了一通,把今年剩余的学费逃了回来,沈心宝也是如此。
  就连在纺织厂上班的沈春娇,都险些被沈明德把工作给卖了,还是沈春娇以死相逼才把工作保住,但大半年的工资都被预支走了。
  就这样,沈明德总算是攒够了钱。
  钱一到位,刘跛子就不告了,改口说是他自己摔残的,王大赖子也翻了口供,说并不是沈建国指使他们烧房子的,是他们吃醉了酒,看到山上有人家,就去放火放着玩的。
  最后,王大赖子等人放火罪成立。刑法规定,纵火未遂,尚未造成重大后果的,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王大赖子是主谋,大约会判得比较重,王大赖子的同伙会判得轻一点。
  秋苓他们听得都很无语,别看沈明德好像儿子女儿都挺疼的,但遇到了事才发现,他还是更重儿子,为了把沈建国保出来,对女儿是什么慈父心肠都没了。
  夏芳还有些遗憾:“没让沈建国坐牢,真是可惜了。”
  于永也是这么想的,他有些不爽地来找秋苓,却发现她一点都不生气:“你怎么不生气啊?”
  “生气沈建国没坐牢吗?”秋苓其实这个结果后并不十分意外,沈建国到底是女主的哥哥,哪有这么容易进去的,不过别看他全须全尾地出来了,但长远来看,未必就比他进去了好,
  毕竟沈家是彻底地元气大伤了。
  秋苓笑道:“这个结果不好吗?他们为了把沈建国捞出来,卖掉所有能卖的,欠下了不少债,子女兄弟全部离心,就连我那在镇上邮局上班的三叔,也被榨了不少钱出来,闹得很不愉快。我那大伯为了这儿子,也是尽心尽力,把路都走绝了。”
  比起一棍子打死沈家人,她觉得现在这样把他们的生活搞得一团糟,互相怨怼争吵,每个人心中充满怨气,更有意思。
  她看向这个瘦瘦高高的知青:“倒是你,怎么没有把那三百块拿到手?”
  于永懒洋洋地靠在树上,道:“把钱拿了,物证不就没了,怎么指证沈建国?”
  秋苓默然,这句话里他承认了两点,第一,这人确实有能力把那三百块钱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到手。第二,他很不爽沈家人,准确地说是不爽沈明德,为了搞沈明德的儿子,宁愿放弃掉这笔巨款。
  是个狠人。
  于永看她一眼,猜到她在想什么,他笑了笑没说话。
  从她这里赚到的那二十块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短期内并不十分需要钱。
  所以在弄到那笔钱和给自己解气之间,他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选择了后者。
  做人么,在条件允许之下,当然是让自己怎么痛快怎么来。
  于永忽然说了一句和之前话题完全不相干的事:“今天批/斗开到我们这了。”
  秋苓愣了下,慢半拍反应过来:“宋有志的批/斗大会?”
  “应该是有宋有志的批/斗会,王大赖子几个也在,要是沈建国没被捞出来,他也会在里面。”
  于永停了一下,似乎想看秋苓的反应,但这小丫头依然没啥太明显的表情,他有时候都觉得,这真的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吗,为什么总觉得她特别稳得住?
  还有她特意吩咐的那句“广告语”:“别靠近沈明德,会变得不幸”,真的很有意思。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到的这个点子,又好记又新奇,流传得特别快,把沈明德的形象和名声给一下钉死,再难翻身。
  这很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能想到的?
  他接着说:“不过我有个内部消息,沈建国是逃过一劫,但沈明德到底还是逃不过。”
  “嗯?怎么说?”
  “你那大伯啊,这些日子脑子里只有儿子,工作都做成什么样了,公社领导忍不下了,这生产队该换大队长了。”
  秋苓心中毫无诚意地为沈明德默哀了半秒钟,随后看了看于永,眼里有些思索:“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于永笑而不语,溜溜达达地走了。
  他拿着这个消息没用,但他相信,这小丫头会用得上这个消息的。
  思考起来这个消息能不能利用起来。
  果然到了晚上,批/斗的人被拉到了红星公社第一生产大队来,所有社员都要求参加。
  用来晒谷子的场院上,临时搭建了一个高台,悬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横幅“红星公社生产一队批/斗大会”,边上烧着几个火架子照明。
  而那些被批判的人在横幅前站成一排,一个个垂着脑袋,胸前挂着牌子,上面写着他们所犯的罪行和错误,然后他们要挨个检讨自己,下面的干部、领导、家属,都要针对每个人批评一番。
  这种形式,比起前两年动不动就扔砖头、殴打、被压着下跪来说,已经是很温和了。
  但上面的人接受着下面的人鄙夷的目光和讨论,还是抬不起头,一个个恨不得缩到地底下去。
  其中以宋有志最受人瞩目。
  从前那个在大多数人皮包骨头的时候,还能挺着一个肚腩,意气风发的宋有志,如今瘦得不成人样了,脸上满是褶子,眼神灰败阴暗,像一具行尸走肉站在上头,他发言的时候,下面有好多人朝他吐口水,扔土疙瘩。
  沈明德一家也来了,躲在人群中,只当自己不认识宋有志。
  至于沈明德,身为大队长,他直接就是坐在上头的,和其他干部坐在一起,全程埋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那个,明德啊,你作为宋有志的亲戚,你来说两句吧。”公社领导点了名。
  沈明德硬着头皮站起来,拿过话筒,对着下面黑压压的人头:“那个,宋有志同志啊,他为了一己私欲,诬陷栽赃国家干部,他这个行为,是非常不对的,是不符合一个党员的品质的,是不利于国家发展的……”
  他起先还绞尽脑汁想词,越说到最后越顺溜,最后几乎把宋有志说成了几乎能与卖国贼比肩的大奸人,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义正言辞。
  公社领导笑眯眯地等他说完,忽然来了一句:“看来沈明德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嘛,可是怎么光会嘴上说,行动上完全是另一套做法?”
  沈明德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下面的整个氛围也是一顿。
  领导接着声音清晰说:“明德同志既然拿着话筒,就为我们大家伙汇报一下,你这段日子大队长的工作吧。”
  沈明德额头流下了冷汗:“这、这、这个,最近我家里出了点事……”
  会计沈强站了起来,铿锵有力地:“身为干部,应当具备舍小家为大家的奉献精神,应当时刻将为人民服务这五个字悬在头顶!而我们的队长,却是个家里有事就把大伙儿忘在脑后的人,致使春耕进度落后了好几天,如果造成田地减收,那可是关乎着能不能交上任务粮,关乎着全大队人的生命!所以我认为,大队长之职,应该有更有能力,觉悟更高的人来担任。”
  这话一说出来,就得到了一众社员的高声认同,下面一片叫好喝彩声,沈明德全身僵硬,看着下面一张张怒目而视的脸,那一双双鄙夷而嫌恶的眼睛,心中阵阵发凉。
  是什么时候,这些人对自己有了这么大的怨气?
  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了。
  在失去钱财,欠了一屁股债后,在失去了儿女的孝顺、兄弟的拥护,甚至被老父母都埋怨上之后,他连把这个自己唯一还有份量的职务,也失去了。
  沈明德被正式罢免了红星公社生产一队大队长之职,一队连夜选举大队长,沈强获得了压倒性的票数,成功坐上了这个位置。
  沈强激动地咬紧腮帮子,脸都红了,看向人群中的沈明富,眼里透出笑意。
  沈明富给的这个消息太及时了,如果不是事先拉好了票,也没法这么顺利,这个人情他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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