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九_59

  他不知是被勾了什么心绪,身形不稳,退了一步才堪堪站住了。
  皇上从来都能很好的克制住情绪,喜怒哀乐,没有人猜得准。
  可那时他握着手里的长叶,手背的青筋都爆出来。
  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难过。
  再回宫后,皇上就病了。
  太医院为此忙翻了天,可是束手无策。
  皇上吃药,但是多数是吃不下去的,所以病也好得很慢。
  早些日子缴上来的九霜剑被皇上挂在御书房,临着桌旁,每日皇上批阅奏折,只一抬头,便能看见那剑静静的摆在那里,有时候皇上会抽出剑刃擦拭一番,更多的时候,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
  有一日深夜,我在御书房站岗,见皇上走到九霜剑面前,摩挲着剑柄,声音低喃如同情人般的耳语。
  他说,“平九,朕睡不着。”
  后面还有什么话,我不敢再听了。
  其实那日在江头看见王爷跪在平大人的尸体前,我就该明白的。
  皇上的心结,从一开始就是个死结。
  这九霜剑的主人,他不被提及,不被宫人所知晓,却如同一个巨大的梦魇,深埋在这宫廷最不为人知的地底下,影子一直未曾离开。
  四处游荡,无处不在。
  终有一日,会把这诺大的皇宫,变成一座华丽腐朽,再无出路的囚牢。
  作者有话要说:
  不写番外了,下一章正文了,写番外好累啊
  第43章 第章
  第四十三章
  自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以来,转眼已过了三个年头。
  这三年北青国泰民安,经济得到迅速恢复,新帝手段凌厉果断,励精图治,朝政一扫往年贪污纳贿之腐朽气象,同年官场随之大批换代,更是提拔了不少同魏名真魏大人一般清廉有志的好官,朝廷焕发出欣欣向荣之景象。
  与此同时,百姓也逐渐从战乱饥荒中缓解过来,南部灾情治理有效,大批难民得以安抚分配,生活一日日步入正轨。
  芦城,是位于南运河沿岸一座较偏僻的小镇。
  作为北青经济中心的南部运河地区,如今商贾贸易得以复苏,市镇愈发繁荣昌盛,即使是芦城这样的小地方,今年也是物埠丰登,人人有着落的。
  眼下正逢梅雨季,天空虽迟迟不放晴,因着此地小桥流水,青山远路,在这雨雾中自有几分水墨画般的朦胧感。
  眼下,一位身穿粗布麻衣的村妇,正举着破油纸伞站在桥的一端,她神色焦灼的在原地踱步徘徊,似乎是在等什么人来。
  过了一会,远方一个身穿蓑衣的男子慢慢渡出身影。
  那村妇一见此人出现,脸上立刻见着喜悦,带那人走上了桥,她连忙小步跑过去,双手合十不住的絮叨,“大夫,大夫你可来了,你可得救救我们啊,可得救救我们啊。”
  那村妇满脸的愁苦哀痛,一边拜着一边作势就要跪下去了,却被旁边那蓑衣男子抬手拦住,道,“带路吧。”
  眼前男子虽样貌普通平凡,却嗓音如玉石落盘,清朗有致,无别于眼前微雨飒飒,背抵青山碧水的好景象。
  村妇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转过身带路,嘴里仍不住念叨,眼睛还忍不住往旁边人脸上瞟,“大夫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俩是一辈子也不敢忘了,要是没有你,唉,我家那口子多半也是活不到现在了,您诊费不贵,医术又高超,唉,如今上哪找你这样的好郎中呢?”
  而郎中只一味跟着走,并不搭话,村妇似乎也是习以为常,嘴上不闲着,脚下也不耽搁,没多远便走到了一个茅草屋前。
  郎中在屋檐下脱去蓑衣,村妇连忙殷勤的接过蓑衣挂好,郎中到过谢,径直向屋里走去。
  那屋中躺着一个面色灰败的中年男人,郎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指先是在那男人手腕上搭了一会,沉吟片刻,抖开装着银针的包袱,手法熟稔的扎起针来。
  那妇人见郎中神色平常,丝毫不见棘手的模样,知道丈夫是有救了,她的脸色也跟着放松下来,嘴里又闲不住,道,“大夫你这样年轻有为,可有娶亲?这男人出门在外,身边没有个体己的人怎么能行呢?要我说呀,别看庐城不大,还真有几个好人家的姑娘,模样生的端正,人呀也是知书达礼……”
  妇人说了半天,郎中也是听出来一些意思,无奈的打断道,“在下……意不在此。”
  妇人心中好奇,又问了一句,“大夫可是成过家了?”
  郎中摆摆手笑了一笑,似乎不想提及。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将银针拔了之后,郎中写了一个方子递给村妇,道,“药不贵,记得按时吃。”
  那村妇又是一连顿的道谢,付了二钱银子的诊费,那郎中穿好蓑衣准备走了,村妇又捧着一篮子鸡蛋出来,道,“大夫,家里没什么值钱的,这些鸡蛋你拿回去,啊,一定拿回去。”
  见那村妇神色诚挚,郎中也不推脱,捎着鸡蛋带起斗笠,推门走出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雾蒙蒙的雨中。
  穿过滑腻潮湿的石青板路,走过小桥和池塘,郁翠的柳叶映着黑瓦白墙,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在大片舒展的荷叶上,又在河面荡漾开无数的小圈。
  此时四下无人,郎中拎着鸡蛋篮子在桥上稍稍一驻足,目光顺着连绵的荷花延展到远方,雨水顺着斗笠滑落成线,他的神色颇为静寂。
  站了片刻,复又拢了拢斗笠,继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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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
  皇宫的灯火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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