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还我翠花

  当铺的那件案子,是因为各典店规,例以年长一小郎写票。大典四柜伙,次三,又次二,各授票百,以木扦贯而授之,否则落纸如飞,散同秋叶矣。当铺里后来伪造的当票并没有这些特征,所谓此票无孔,非典中物也。
  通常这些细节,普通人哪里会注意得到,身为状师,就是要从细节之处,找到破绽,为当事人伸冤平反。
  谢茵茵从亲爹谢方樽的书房里,找到了这样一本状师手典,上面居然还有谢方樽几十年前的字迹。
  自己亲爹的字谢茵茵当然认得,而这些字迹已经很模糊了,但是状师手典被保存在很好的地方,不会受日晒和潮湿,所以这些字迹只能是年代久远才变得模糊。
  若是谢方樽曾经也想当一个好状师,那是什么使他改变了呢?
  谢茵茵不知道。
  她不了解自己的爹,那个原本是她世上最亲的男人。
  清晨,谢茵茵觉得有人在拼命晃动自己的房门,还有一阵嗡嗡嗡的吵闹声,她原本还想睡个回笼觉,都被打扰了。
  “你们这些蝇营狗苟,不要想来我谢家闹事!”
  响起的是老夫人威严的声音,
  谢茵茵顿时睁眼,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彻底清醒了。
  外面老夫人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渐渐听不到了。
  出什么事了?谢茵茵第一个反应。
  然后她看到自己门口,晃过一道可疑的影子。“谁?干什么?”
  谢茵茵立刻下床,连鞋也顾不上穿,冲到门前用力一拉门,门却居然没开。
  谢茵茵睁大眼睛,又使劲拉了两下,门剧烈晃动着,从门缝里看见外面,紧紧拴着一把锁。
  谢茵茵惊呆了,她简直不相信是真的。
  而那刻意的影子这时晃了过来,怯生生地说道:“小姐,你,你怎么醒了?”
  听到丫鬟在外面,谢茵茵难得厉声问道:“开门!干什么要把我锁起来?”
  丫鬟在门外结结巴巴,也是慌得不行,说道:“奴婢不能给您开门……小姐,小姐见谅……”
  谢茵茵从门缝里盯着丫鬟:“谁让你锁着我的,祖母?”
  丫鬟不吱声,显然是了,除了老夫人,还有谁能让丫鬟不听谢茵茵的话。
  “对不起小姐,小姐别生气,老夫人也是……为了您好。”
  谢茵茵捏紧手:“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祖母在和什么人对峙?”
  祖母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锁着她,外面一定来了什么人。看这境况还是不小的麻烦。
  丫鬟还是支支吾吾不肯说。
  谢茵茵扶着门框,“祖母让你看着我,你至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现在锁在这里出不去,你是要让我干着急吗?”
  丫鬟有点动摇,门锁着,谢茵茵确实不可能有办法。
  “张翠花的家人,来家里闹了。”
  张翠花?她不是早就改嫁了吗,人都不在宛平县了,现在来闹什么?
  丫鬟声音里透着紧张:“张翠花的婆母,昨天夜里,手里握着一朵花,在我们家门口……上吊自尽了!”
  谢茵茵惊呆了,“你说什么?说清楚!”
  丫鬟有点哽咽:“张家还报了官,现在带了许多人来闹,说是……说是小姐间接害死了人。”
  谢茵茵良久一言不发,所以祖母要锁住她,因为知道她听见了一定会出去和张家人理论。
  “不过小姐放心,老夫人一定会处理好的,等人走了就把小姐放出来。”
  谢茵茵放弃从丫鬟身上入手了,发生了这种事,丫鬟更不会违背老夫人的意思,谢家任何一个下人都不会违背老夫人的意思,谢茵茵非常清楚这一点。
  谢茵茵返身回到了床上坐着,她侧耳听着外面动静,奈何她的院子距离前院还是有些太远了,这会儿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谢茵茵目光看向被杂物堆积的一个角落。
  费力把杂物全都清理到旁边,谢茵茵看着露出的一截窗户。这窗子用来堆放杂物很久不用,连家里人都忘记这个被废弃的窗子了。
  谢茵茵把窗户木板用力拉开,踩着那一堆杂物就跳到了窗外。
  门外的丫鬟是听到了动静,可她也进不来,钥匙在老夫人手里亲自上锁,她急的大叫:“小姐你不要乱来!”
  谢茵茵会听她的才怪,掸了掸衣裙,就开始向前院走。
  一路上一个下人也没有难怪只留了一个丫鬟看守着她。谢茵茵更觉得不对劲。
  一眼看见前院乌央乌央的人,比她预料的还要人多势众,谢茵茵顿时闪到一棵大树后,想先看清楚状况,提前做个准备。
  谢茵茵果真看见,院内还有官差。
  就看到一个小白脸一样的人,站在院子里娘里娘气颐指气使的用一把扇子指着老夫人:“别以为你是个老人家我们就不敢拿你怎么样,叫谢茵茵出来,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
  老夫人直挺挺站着,丝毫不惧,“为难一个不知世的小丫头,你们张家真是有脸呐!”
  小白脸怒目圆瞪:“什么不知世的小丫头?应该说你谢家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都如此歹毒,果然是门风丧尽,我看你这个老不死的也是恶有恶报,快要进棺材了!”
  谢家的下人个个气的哆嗦,竟然这么骂他们老夫人,真恨不得上去拼了。
  谢茵茵冷静下来回忆着给张翠花写的状子内容,翁壮而鳏,叔大未娶,女有貂蝉之貌,男有董卓之心,这男人的年龄轻轻,应该就是那个对张翠花心怀不轨的小叔子。
  果然很有色狼之像。
  小白脸得意:“现在连官差都来了,我看看你们谢家还有什么办法包庇,你刚才听到了吗,连仵作都认定尸体是吊颈自杀,莫说是我们冤枉你,手中握着一朵花,不就是‘还我翠花’的意思吗?”
  还我翠花?谢茵茵真是开了眼界。
  “判决书是县太爷下的,有胆子在这里耍横,怎么不去县衙找县令?”随着这一声声音,谢茵茵从树后走了出来。
  老夫人看见谢茵茵又惊又怒,居然锁都锁不住这丫头:“这是大人的事,你马上给我回去!”
  小白脸连忙阻止:“回去?回哪儿去?开什么玩笑,就是你,好你个谢茵茵,是你唆使张翠花改嫁,才逼得我老母亲没有活路,今日不给个说法,闹到官府去我们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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