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屏幕上的大块的彩色在涣散的瞳孔里淡成黑白色，沈清河看着林枝张着嘴在说什么，可他一句都听不到。
  耳畔嗡鸣，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有什么破碎的画面灌到脑子里。
  突然断电的别墅，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玻璃。
  少年的小黑屋，抱着猫的小女孩。
  宴会上觥筹交错的满目琳琅。
  床上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最后，是舞台上一身红衣的姑娘，声嘶力竭地喊着：“如果我不给你下药，你会跑啊，你会跑的！”
  ……
  一切画面交杂着，扭曲在一起。
  不知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呃……”沈清河脑子突然针扎一样疼，喉咙里溢出痛苦呻、吟。
  林枝还在就“沈老师请离我这个糊咖远一点”的观点据理力争，肩膀上沉沉地压下一个脑袋。
  沈清河晕了过去。
  ——
  济城市中心的私人医院，四楼vip病房外，林枝坐立不安，时不时地往楼梯口看。
  一个小时前，沈清河在她身边晕倒，林枝找了他通讯录播了陆经年的电话，陆经年很快赶到，背着沈清河出去，送到了他经常检查身体的私人医院。
  医生叫家属谈话，陆经年已经去了半小时到现在还没回来。
  沈清河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难道是在毡子里憋的？
  林枝乱七八糟的想，越想越烦躁。楼梯口终于有了动静，陆经年大步走过来，脸上表情不是那么舒展。
  林枝怔怔站起来，面色有些发白。
  陆经年安抚她：“你放心，没什么事，医生说他一会儿就能醒。”
  “那就好。”
  “只不过他有点儿问题。”陆经年点了点心口：“这里有问题。”
  林枝：“心脏病？”
  “不，是心理疾病。”
  “……啊？”
  作者有话要说：　　沈狗好惨的，今天我看谁再在评论区哈哈哈哈笑他（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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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戏假
  其实陆经年也是今天才知道沈清河在前几天晕倒过，时间就在他和自己通完电话骂过林枝演技之后不久。
  宋医生说是太累了，休息休息就行了。
  ……
  “医生都这么说了，那你为什么还说他有心理疾病？”
  林枝打断陆经年的叙述，陆经年“唔”了一声：“这是宋医生对外的版本，宋小野刚到沈清河身边不久，宋医生怕他人不够牢靠就没说实话。”
  这点林枝能理解。
  “所以真相是——？”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沈清河小时候出过意外，有段时间精神有些问题，当然具体什么问题我当时也不在，也不太清楚。只后来听说那段时间他情绪有些反常，时常晕倒。沈清河这次也晕倒了，还经历了一些刺激，宋医生是担心他旧病复发，所以留他住了院观察观察。不过沈清河最近也没什么反常的，应该是可以排除旧病复发这个选项的。”
  林枝：“……”
  大哥，沈清河最近反常已经反到疯魔了好吗？
  林枝眼神呆滞，在陆经年眼里就是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
  沈清河这经历多么的坎坷，这美强惨谁能拒绝得了？
  陆经年刚想为自己随时随地苏醒的助攻灵魂而鼓个掌，林枝眼神重新聚焦，甩开步子就往楼梯口跑。
  “哎你去哪儿啊？”
  “去找医生！”
  沈清河的主治医生姓宋，四十几岁的样子，穿着白大褂，儒雅又挺拔。
  见到林枝来他温和一笑，放下手中的笔，“是来问沈清河的事情吧？”
  林枝关好门，点点头，“我想知道……就沈清河的这种情况，如果是旧病复发，具体是会有什么症状？”
  “这个很难具体的说清楚，精神类的症状要比身体的病症更难判断，而且仪器很难查出来。不过就沈清河而言，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觉得自己的臆想是真的。”
  “臆想？”
  “这个是他以前的发病症状，他少年时期被绑架过，被困在狭窄黑暗的地方，小孩子嘛，胆子都不大，再加上劫匪一次次地威胁他，他的神智开始有些不正常。后来他被救出来之后，就臆想自己和劫匪的同伙，可劫匪一起谋划这场戏，为的是逃学，这样他就很成功顺利的熬过那段时光，最后被救了出来。”
  林枝：“……”
  好叛逆又机智的一孩子。
  宋医生又说：“之后沈清河被救出来，周围的环境从一个极端的痛苦回到了原来的安逸，他的情绪被安抚下去之后就好转了。后来在他上大学前，和两年前，分别又发病了一次。上大学前那次，是和沈清河关系极好，小时候带他的祖母过世。两年前，是他演技找不到突破深陷痛苦发病。沈清河这样的人，是天生的演员，为了逃避现实的一些痛苦，很容易给自己编一场戏，这也可以看做是他对自己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编一场戏……编一场戏……
  林枝想起对她而言跟本是陌生人的沈清河这几天的极度反常，恍惚明白了什么。
  “那沈清河编戏，就是自己瞎编吗？”
  “所有事情的诱发都有源头，这种臆想的源头多数是来自于给自己留下深刻而强烈记忆的人和事。”宋医生说着看向她：“这次应该就是你了，林枝小姐。”
  林枝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掌心，“我？”
  “之前在病房里清河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刚才和陆经年聊天时也稍微套了一点儿他的话，知道你和沈清河之前没什么交集，在他上次晕倒之后突然走得近了，所以我猜应该是你。
  沈清河今天的晕倒可能是由于他发现了臆想的现实，和真正的现实出现了偏差，从而受到了刺激导致。林小姐，你可以回忆一下，今天是不是发生了类似这样的事情？”
  林枝今天拿出了证据反驳了沈清河有关于“去年四月十七日，在郑导办的宴会上，她给他下药，然后对他做了要狂打马赛克的事情”。
  之后沈清河就晕倒了。
  她拿出的证据，是真正的现实。
  沈清河说的，是他臆想，但却深信不疑的现实。
  ——她，林枝，馋沈清河的身体，在去年四月十七日在郑导的宴会上给他下了药。然后那之后……她就做了沈清河的鸡？？
  林枝：“……”
  她到底给沈清河带来了什么强烈记忆，他才会有这样强制爱的臆想？
  林枝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宋医生说：“看样子确实是发生过了，那林小姐，能具体和我说一下吗？”
  ——
  林枝从诊室出来是半个小时之后。
  她手里捏着宋医生的名片，看着窗外飘着的大块大块的云絮，看它们变换各种形状，再随着脚步飘远。
  ——“沈清河受过刺激之后会怎么样？”
  ——“有两种可能，一是直接把他刺激得清醒过来，就和两年前他因演技瓶颈发病，之后得了个大奖就立刻好了一样。二是他会根据有偏差的现实将他的臆想进行一部分调整，算是补充漏洞，进行升级，等到某一天他从痛苦中走出来之后结束发病。这次具体是哪种，还要等他醒来才能知道。林小姐，得拜托你去试探一下他。”
  林枝想起出来前自己和宋医生的对话，深深地呼吸几次，下了台阶到四楼。
  小护士从vip病房推门出来：“谁是林枝？”
  “我是。”
  “病人已经醒了，想要见你。”
  陆经年气得直跺脚：“我操，不见兄弟见情人，老沈你不是人！”
  “情人”两个字让林枝面皮红了红，捂着脸进了病房。
  vip病房装潢堪比三星级酒店，一进门是个小客厅，再往里走才是病房。
  沈清河靠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头发也乱糟糟的，可顶级帅哥，就是病中随意一歪也会让人发出鸡叫的水平。
  林枝对接下来的“试探”有些紧张。
  她演技素来差，沈清河又是个人精，一眼看出她说谎万一再受刺激了怎么办？
  “你别紧张，我只是听护士说是我晕倒后是你送我过来的，想和你说声谢谢。”沈清河唇畔挂着淡淡的笑，说着揉揉头：“不过我最近脑子乱得很，晕倒前发生的事情说过的话我自己都不太记得了，要是对你说了什么奇怪的你不要太在意，都忘了吧！”
  林枝一愣，沈清河这是，恢复正常了？
  像有小蝴蝶从心底往外飞，一路去见花见月亮，她弯弯眼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开心：“太好了，你没事就太好了。”
  她眼底有光，是夏日专属的西瓜冰沙，又甜又明媚。
  那只小蝴蝶，飞进了沈清河的心里。
  他放下手，声音放轻：“我没事，你这么开心？”
  “当然啦！”
  以后就都恢复正常了，当然开心。
  沈清河怔了怔，随后一点头：“开心就好。”
  又在病房坐了一会儿，林枝就说有事离开了，临走前她又找了一次宋医生，将沈清河恢复正常的情况告诉了他。
  林枝走后，陆经年才被允许进病房。
  他气得骂骂咧咧的：“昏迷醒来第一个见的居然不是我，我还是不是你兄弟了？”
  沈清河淡淡道：“兄弟多的是，少你一个也没关系。合心意的姑娘只有一个，不解释挽回一下弄丢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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