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医者之心
“我让……”她刚说了个开头。
步拂花和沈谨余居然同时异口同声道,“他应该没有山庄……”
“他肯定不会有山林子给你……”
顾掬尘抬头看了看两人一眼,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我知道,他以不是你们这些富二代,肯定没有山庄给我的……我又不傻,诊费一向是而人而异的……”
嗯,还有这样收诊金的?而且这样不公平的收诊金的方法怎么可以这样当着别人的面说出口来吗?医生一般都是私下里心照不宣这样做的。
沈谨余和步拂花向对方看了一眼,同时在心中这样说了一句。他们是不是被他被讹诈了呀。
“请问……这位小神医想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看你这样子,是读书人吧?那你就……”她刚说到这里,人群涌动间,突然向左右两边分开,一个青袍老人缓走了过来。那老人身材削瘦,却精神矍铄。
“救人以危难、急病本是医者之责,现在你不赶紧为他治疗,却在这里讨价还价,其言其行如同奸商,请问,你可知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医在心,心正药自真。而今你医在手,却心不真,眼里心里只有黄白之物,你的医术可见不过如此罢了。小娃娃,难道你的师傅没有告诉过你,夫医者,非仁爱之士不可托也。教你医术的师傅,难道不知,你品性狡诈,心已被利欲熏染,不可为医!”
顾掬尘看向青袍老人,这老人一来,就连白胖的县令也向他躬身行礼。顾掬尘是认识玉衡先生的。玉衡先生为人端方严谨。见她在与人治病之时还在讨价还价自然会心生不喜。
可是顾掬尘她这辈子本不不打算以医为职业行走于世间。此生她只会救她想救之人。难道因为她学了医,因为不想救那些她不想救之人就是犯罪吗?这岂不是说只要在她的面前倒上一地的病人,不管这些人是恶是善,只要她不救,她就是不义不仁,就该受到遣责?这是哪里来的道理?她笃信好人有好报,但她从来不愿做烂好人。
“这位老先生说话真是好生有趣,第一,这人不是我所伤,老先生这般指责我,是不是无源可溯。第二,我为什么就得非得不收分文救他?他又不认识他,万一他是十恶不赦之人,我刚救了他,他就捅我一伤,这位老先生又怎么说?还有这位老先生,竟我不配为医,其实我也不是医者。从来就没打算要悬壶济世。要不是这个病人是我大师兄当看过了。我又恰巧捡到了他的手臂,这人也算是与我有缘。我也没打算帮他接这条手臂。还有最后一点,你竟然说了算。像你说的只有象你这样品行高洁的人才配为医,那么叫请这位老先生来来给这位书生治手好了。我让开那就是,我也没强抢着非得要给他接手,您这样不管顾就对着我一顿开骂,好象有点不讲道理呀——”
“……你这是狡辩……”
“我哪里狡辩了?不过就是治个病而已。给人治病天经地义要付报酬。医者也是人,人总要吃五谷杂粮的。难道老先生觉得医生只要靠高尚的品德就可以活着了。难道先生请人给您老母亲治病,是不要付人诊金的吗?”
“我自然要付诊金。”玉衡先生很自然答道。
顾掬尘“哈”的一声笑了起来,“老先生真是好笑,你竟知要给我治病的医者付诊费,为何我向这位书生索要诊金就是不利欲熏心?”
玉衡冷冷盯着顾掬尘良久,却再也没说什么。
“这位老先生,谢谢……多谢了……不过,如果这位小神医真的能治好了我,我愿意付出我能付的任何代价。”坐着的书生扶着断臂处,忍着痛苦艰难道。他脸色苍白,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的脸上涌了出来。大师兄从袖中突然拿出一支银针,刺向了书生的几处的穴道,书生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额角不再流出泪水。玉衡先生眼睛一亮,这位白衣男子才像个代夫的样子。而对面这个狡诈的青衣童子好得多。
“哦,老先生,你看他对我说的话没什么意见,请问你还要什么要说的……”“哼,”玉衡先生除了重重哼了一声,也没有再说话了。
书生眼中透出狂喜,他断断续续说道:“这位小神医,只要……只要你能帮我接上我的手,只要我能做事到的是,我一定答应你。”
“哦,你是书生应该是识字的。以后,你就帮我教十年小孩子读书识字,以偿诊费如何?”
“啊,我真的还可以用手写字,只有我能,我一定答应你……”
“好,那就一言为定了。嗯……没事,反正我也不怕你赖帐的,我大师兄是毒医,你也不敢……”顾掬尘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直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沈谨余忍不住撇了撇嘴。怎么又用他来吓唬人?他有这么吓人吗?
顾掬尘十分随意点了点头。玉衡先生一听,诊费居然是让这书生教人读书识字。嗯,这确实不算过份,虽然时间有点长,但如果真能将手接上,那十年时间也算不得什么了.……只是,真的有人可以将断了的手接上吗?这个陈太医好象都不能做到啊。陈太医可是太医院医术最好的了。陈太医都做不到的事,这个十来岁的男童就可以做到?那他得几岁习医,这个世界难道真的有生而知之之人?
“大哥,大哥。你真的可以接上他的手。那这个小哥哥的脚你能不能治?你是不是也能治好这位小哥哥的腿……”
顾掬文骑在郭立的肩膀上大叫着走了过来。顾掬尘一愣站了起来,看着郭立怀中抱着一个穿酱紫色的团花如意袍的小男孩。男孩子脸色苍白如纸,脸上满是血迹和污渍。
“大哥,你帮我看看他的腿还能不能治?……”坐在地上书生眼睁睁看着顾掬尘刚要动手给他治疗却又走开了,急得直想说话,却又不敢。
一直站在一旁的玉衡先生走上两步,止住了顾掬尘前进的道路:“凡事需讲先来后到。你应该先为地上这位书生诊治才是。”
顾掬尘耸了耸肩,“忘了跟先生说了,我不是医生,你说的那些规矩我没必要遵守。还有我虽然学了医术,却不一定就要拿出来用呀。我自己学的医术,什么时候拿出来,在什么人面前拿出来,全看我的心情……嘿嘿……老先生一定是学识渊博之人,您老好好找一找,我如此这般,可是犯了大齐哪条律法?”
玉衡先生被他气得脸都胀红,可是却也无话可说。这个小子说得不错,他自己学的医术,用与不用确实他管不着的。
顾掬尘转向看向书生,安慰道:“书生大哥放心,我一会就过来。”
顾掬尘见玉衡先生不做声了,向他施了一礼,绕开两步,走向郭立。看着郭立怀中那个衣服都被血染红的小男孩子。原来穿的不是什么酱红衣服,而是染了一身的血衣,至于衣服原来的颜色,却是再也看不出来了。
顾掬尘捏了捏那孩子软绵绵的双腿,摇了遥头道:“他的腿骨都碎了。再也没法接骨了。”
她又看了看小孩子的脸色,看样子二师兄已经给这小孩子做过最紧急的处理了。
“啊,大哥,那他就永远走不了路了吗?”顾掬文紧张地道。
“是!”顾掬尘答得很肯定,“郭大哥也这样说了。可是我还是觉得大哥的医术更好一些。要不然沈大哥的病大哥就能治,他就治不了……可是没想到大哥也说一样的话呀。”郭立黑了脸,这小子还骑在他脖子上,就这样说他,就是太不给他面子。“下来你……”他一手抱着那个断了腿的小男孩子,另一手向上抓着顾掬文的衣服,就将他放到了地上。
顾掬尘抿嘴,“二师兄,你可真小心眼,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也是个孩子……”顾掬尘无语。
她突然觉得周围好象又多了很多的。她抬头看去,见着一身月白长袍的陈柬静静站在那里,静静看着郭立怀中的小男孩。
“柬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和玉衡先生一道过来的。”顾掬尘抬头,果然看到一溜的马车停在路边。那些马车帘子都无例外拉开了缝隙,至于是什么人在偷窥,就不得而知了。
顾掬尘四下一扫,看到了已被安置在木板上的书生。她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差点把这位书生给忘记了。”玉衡先生听他说居然将病人的事忘记,更是气得直瞪眼。
顾掬尘没注意到玉衡先生和一众看她的不善眼神,她就是让人知道,她啊不是个好脾气的大夫,省得到时候,什么头疼脑热的人都来找她看病,那她就不用做别的了。她四下找了找,眼神一亮,看到一把寒光闪闪的菜刀放在一个已然成了尸体大汉的手边,“就是它啊。看样子不错。”
说完她拿着那把还带血迹和泥沙的菜刀,一下塞到了一直杵在那里的大师兄,“大师兄帮我把这菜刀洗一洗可好。记得洗干净点啊。”
“哎,小师弟,这么脏,你给我?这里不是还有这么多人可用吗?”沈谨余捏着菜刀就要扔掉。
众巡衙兵看向自家县令,县令看玉衡先生,“看我做什么,按她说的做,我倒要看看他倒底要怎么接手臂?”
“大师兄——”顾掬尘拉长声音叫。
沈谨余用两根手指拎着菜刀,咬着牙道:“小师弟,这里这么人,你为何非得让我去洗菜刀。还有小师弟呀,你让我洗菜刀做什么?虽然我确实有点饿,但现在不是做菜的时候,再说我也不会做啊。”
“谁说我要做菜了。对了,洗完了再帮我磨一磨,然后再帮我在滚水中烫一烫。”
“小师弟,你还没说为什么让我做这些?”
“因为你很爱干净呀……”
“……”沈谨余无语。是他的错,谁让他太爱干净。他知道医生用的东西都需要干净整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