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临风

  “哟,原来如此。爱卿之忧国忧民之心让朕佩服。竟然众爱卿臣对萧统领、鲁国公的统军才能并无异议,那朕便准了顾爱卿所奏吧。”
  步厘扫了一眼垂立在大殿中的文武百官一眼。
  众臣无人提出异议。
  也是如此!两派人马皆得偿得愿了,本就不该再吵闹了。步皇抬眸看了看那个玉树临风的少年,心中颇为慰贴。还是他懂朕心中所想,他现在的他最怕看到就是两个儿子失了平衡,到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怕只要死路一条了。
  “……那便兵分二路,一路往鄂州,给让那个西凉小儿看看我大齐国威。另一路陈兵萍州,吓吓努尔虬那个老头子也好。他的爪子也是时候该好好收一收了。”
  步厘此言一出,大殿一片沉默。白相与云相互相看了一眼,又别过头去。
  步厘提气说了这一通话,只觉恍兮惚兮,一阵疼惫之意袭来,遂摆了摆手道:“好了。那就这样吧,都散了。其它琐事你们找太子、秦王商量着办……”
  太监魏通正想高呼退朝。实际上,如今朝廷很多的事,大臣很多是请示太子和三皇子的。要不是此次派兵西凉的事过于重大,而皇上又清醒了,两位皇子不好越过皇上去。这才有了此番早朝。否则他们也不会将步厘请了出来。
  此事两人其实早就各自安排人马将出兵事宜事办得差不多了,但这两人谁也不愿撂下把柄在对方手里,只得请出了步厘这个实则已成了傀儡的皇帝。只是两人都想通过步厘的手,夺下兵权。却不想半路杀出顾掬尘这个程咬金,让他们计划全盘落了空。
  “陛下,陛下。您怎么就这么走了?你是不是忘事了?您还没说鲁侯和萧统领各领哪路兵马呀。您还不能走呀……”
  “……”众人默。都象看怪物一般看着急急站起身,急急跑出队列,急急去追皇上的顾掬尘,目瞪口呆。
  这个,这个不知规矩的乡野匹夫。难道他不知道这里哪里吗?居然在朝堂如此暄哗。殿前仪可是大罪。
  难道他以为这是在他家中不成?瞧他唤陛下回来唤得那个自然,那个随便哟……众大臣真啧舌。很多不禁向太子和秦王两人看去,这两位才是正牌儿子吧,这么随意的使唤皇帝,儿子做起来才是对的呀。
  走出几步的步厘转过身来,看着跑到他面前的顾掬尘不解问道:“……哦,……朕还没说吗?”
  “是啊,陛下还没说呀。陛下就算是再累,这事也得弄分明了。否则一会白相和云相只定要吵起来。倒时候,他们肯定会怪到微臣头上。”
  “……”众人再次默。白相和云相不和,这事谁都知道,但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真的好吗?这小子莫不是个傻的吧。
  可步厘一点也没觉得顾掬尘失了礼数,也没注意到顾掬尘也没有跪着与他奏事,就这么直直站着随意与他闲聊似的说着军国大事。
  步厘觉这小子真是个实诚真性情的好少年,看看这么多文武百官。明知道他还有将事情说清楚,却只有这小子敢说出来。这么一想,步皇越发看顾掬尘顺眼了。
  他看了看执着得他回答的顾掬尘一眼,抬了抬手,微笑问道:“此事既然是爱卿禀奏的,那你就来说说吧。”
  太子一听这话,差点没让他不靠谱的爹给气死。此事难道不应该问他吗?如此军国大事,他这个太子没能发一言,却让这位乡野匹夫做决定,是不是太儿戏了?这也太不把他这堂堂一国太子放在眼里了。
  太子的瞬间冰冷的气息,让顾掬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故作沉凝道:“微臣觉得萧统领善长游击战。鲁国公善长阵地战。还是让萧统领领军威慑北漠,鲁国公则与西凉国周旋为佳。陛下拔犀擢像,知人善任,实是我大齐之福,是万民之幸矣。”就完跪地磕头不止。
  “嗯。好了,好了。就卿所言吧。其他的事宜众爱卿与白相与云相相商,再让太子定夺便是。”刚被委了大任的萧潜和鲁诤两人忙出列叩谢皇恩浩荡。
  步厘疲惫的摆了摆手,缓缓转身走出大殿。众大臣忙就地跪倒拜送皇帝出了大殿。一时太监尖锐的退朝声在大殿中回响了嗡鸣。
  顾掬尘也躬身跪地,稍稍拿眼瞄着步厘的背影看不见了,这才与大臣们一起陆续站起身来。
  虽说是退了朝,但众臣还有许多事要办。六部一些事宜,还要找两位丞相审批。
  顾掬尘就见到云相后面领着十几个大臣,白相后面也跟着一些大臣,两路大佬往内阁衙门去商量军国大事去也。
  她如今虽说有三品官职在身,却纯粹是个打酱油的,并没有实权。自然也就没什么事要打搅两位阁老。
  顾掬尘上班的地方在大理寺,她与其他一帮官员向各自衙门走去。
  她上班的大理寺历来是个不受老百姓的欢喜。衙门座落的地方也较其它六部衙门偏僻很多。
  顾掬尘施施然向外走。
  一路上艳溢不凡的各色花朵香气遍洒,在此时破空而来的阳光照耀下,羞羞答答冲她卖弄着风姿,她兴致颇高的挑着眉头,摇着折扇欣赏着百花争妍。
  来时她还有些睡意,也没个心情欣赏这些芳草风光。此时倒让这些春暮生机晃得心情灿烂了不少。
  “……风吹绿草遍地花,彩蝶儿纷飞百鸟儿唱。一弯碧水映晚霞,骏马好似彩云朵。牛羊好似珍珠撒……神话般崛起座座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在冬天的山巅,露出了春的生机,……微风吹过冬的寒意,我们眼里的春天,有一种神奇……”
  顾掬尘东西扯的串着歌,跑着调一通乱哼哼。反正在这个世界也没有知道她唱错了词唱乱了调,她脸皮厚,也不太在意旁人怪异的目光。
  宫门口注视了她一会的步拂花看着向他走过来的身影,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意。阿尘无论在哪里怎是能让他一眼寻到。无论是在哪里,阿尘总是有种特立独行,洒脱不羁的气韵让他心情愉悦。
  就象刚才,他隐在大殿一角,做着防守工作。却看到阿尘居然在上朝时也敢胡闹,真是恁地大胆。哎……想到此处,他忍不住在心中长叹一声。阿尘他倒底知不知道,他同时附议左右两位丞相的行为,得罪了多少人?有了多少人对他的品性产生的质疑。无论是哪一派官员,谁也不会喜欢一个风吹两边倒的人。
  本来阿尘医术精湛,这几年救了很多人的性命。虽然人言他太贪财了些,但倒底不敢明着得罪他。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身体在未来的日子不会出差错,保不定就有什么时候会用到阿尘。这也是阿尘能在京城能站稳脚跟的重要的原因。可是今天的事情一出。阿尘除了贪财的名声外,肯怕还得加上奸滑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啊。
  可看阿尘一副心情颇好没心没肺的样子,想必是不知道的他刚才那谏言的后果。
  阿尘出身乡野,身后没有家族势力支持。虽然身为云相门下弟子,但云相是朝廷清流,并不结党营私。有什么事情怕是也难帮上他什么忙,云相更不可能会动用家族势办为阿尘在朝廷站稳脚跟出力的。
  还好阿尘故打故撞治好了皇帝。阿尘在大理寺名为少卿,却只做些无关痛痒的杂事。还好阿尘心性颇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原来他还想动用些潘家的人脉让大理寺丞给阿尘安排个实缺。没想到阿尘却不让他这么做。想起当时阿尘连连摆手,制止他帮忙的时说的话,他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可别。花和尚。这种好事我求还求不来的。干什么要故意找罪受。这种光拿钱不干活的事那是做梦都想不到的好事呀……哎,如果能这样混一辈子,该多好。……这就是梦想中的好日子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多么逍遥日子,多么的原生态,多么的接地气呀……”
  虽然有很多的词他没听太懂,但那时的阿尘他是真的高兴,那笑意仿佛能从他清澈如泉的大眼中溢出来了。当时他看到那样神采飞扬的笑容,他禁不住笑了起来。就象现在的阿尘,也是真的高兴,不是那种笑意不过眼底的假笑。
  顾掬尘一抬头,正看到了步拂花这一抹美得不可方物的笑容。
  这笑容是天遥地远的神秘,是万水千山的清艳,只在梦中来,醒来散的神秘。
  顾掬尘只觉方寸淆乱,灵如飘乎了。
  她怔了怔,抚了抚胸口,压了压急急乱跳的心。这才向着那道颀长俊拔的身影走去。
  那道身影见到向他走来的顾掬尘,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却特意将微翘的嘴角压了压,板起脸,严肃道:“阿尘,你刚才不该那样说的?”
  顾掬尘怔了怔,看着刚才还对她笑,却在她一走近就冷了神色的步拂花一眼,不觉喃喃道:“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啊……昭明大哥,我刚才没说话啊。”
  顾掬尘面上茫然,心中忐忑。难道这步拂花功夫精进,居然会读心术了。她刚才被美色闪了一下腰,小心脏也不害臊的跳得快了些许。这些他不可能会知道吧?
  看着故意装傻充愣的顾掬尘,步拂花有些无奈,伸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叹道:“阿尘你竟然出自云相门下,就该坚定的站在云相一边。不可再与白相有什么牵扯。知道吗?”
  顾掬尘也是无语了。这位也不知怎么回事?看她的眼神总象是在看小孩子。真算起来,她可比他大,好不好?
  顾掬尘不满的抚了抚发髻,撅着嘴巴道:“花和尚,你怎么老是喜欢乱我头发。你看,一大早,我弄了半天才弄好的。这下让你弄乱了,你说怎么办?”她转着大眼珠,岔开话题,不回答步拂花的问题。
  步拂花摇了摇头,总会不知他的心思,刚想再训他两句。就听顾掬尘腹中“咕咕”几声响。他挑了挑眉头,轻笑道:“阿尘贪睡至此,竟是不曾用早膳吗?”
  顾掬尘面上泛红,“哪里来得及呀。刚起来,就让他们拎到马背上。……嘿嘿,花和尚,那请我搓一顿如何?前面的那家罗婆婆馄饨摊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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