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之工匠大师 第73节

  “大家肯定都在疑惑为什么文先生的作品会出现在白家的展台上,然而,这正是本届博览会最大的看点之一!文先生的技艺之精绝,绝对出乎大家的意料!现在让我们来揭开它神秘的面纱!”主持人捏住文康那绸布的一角,用力一拉!
  红色的绸缎如流水倾泄,逐渐露出里面一尊精美的五十厘米高的实心紫檀木根雕。
  竟然也是根雕!
  陆子安挑挑眉梢,露出一抹兴味的笑容,有点意思啊。
  看得出,这尊根雕是文康的巅峰之作。
  整个树根被雕琢成了雍容华贵、富丽堂皇的牡丹花丛,花朵栩栩如生,一柄如意优雅地置于花丛中,精湛的刀功将如意微微压弯枝条却又被花瓣托住的感觉描绘得淋漓尽致。
  台下响起一片低呼声,不少人蠢蠢欲动,琢磨着拍这件作品要多少资金。
  “看!这就是文先生精心雕琢的《吉祥如意》!常言道十檀九空,像这样高大的紫檀木可不多得!”主持人激动得声音都有些打飘儿:“这雕工尤其难得!这如意的造型非常别致,将树根分成两个部分,却又有种两个岛屿相连的感觉。”
  他指尖轻轻摸过那如意:“这如意恰如其分地表现出了根材的自然弧度,从整体着手,不拼、不接,牡丹与如意相辅相成,结构虚实巧妙,相交得体,实在是难得的上乘之作啊,大家说是不是?”
  台下不少人连声应道:“是!”
  还有人扬声道:“别卖关子了,快开拍吧!”
  主持人笑了:“咳,大家别着急啊,我们当然还是得按老规矩,请文先生上来做一番作品自我阐述的。”
  他微弯腰,优雅地伸手:“下面我们有请《吉祥如意》根雕作品的创作者,文康,文先生上台!”
  文康今日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神情悠然地出场了,他接过话筒,落落大方地道:“大家好,我的参展作品是《吉祥如意》,这件作品倾注了我和我爷爷数月以来的心血,其实说起来,这根材的来历也是一段比较有意思的故事……”
  他顿了顿,目光遥遥在陆子安脸上定了两秒,才若无其事地移开:“故事起源于数年前,那时我父亲还年轻,他结识了一位忘年交,两人感情好到什么地步呢,好到,那人叫我父亲去淘树根,他二话不说就去了,不远万里,走进山窝窝里淘树根。”
  陆子安眯了眯眼睛,心弦一动,莫非……
  旁边沈曼歌低声道:“淘树根?是挑树根的意思吗?”
  陆子安点点头:“嗯,就是有些人嫌外边的树根不够自然,有些根枝被破坏,便自己进深山老林里找老树根挖出来。”
  “哦……”沈曼歌若有所思。
  而台上的文康正继续说:“我父亲运气不大好,竟然摔下了悬崖,同行之人找了数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得返程,消息传回来,大家都以为他死了。”
  他微微一笑:“可是他没死,不过他伤得很重,被人救了以后又伤到了脑袋,记不大清事,晕晕沉沉过了快十年才总算恢复了,回到了家乡。”
  台下一片嘘声:“我们是来看展会的,谁要听你这言情八点档的破剧情啊!”
  也有人持反对声音:“哎,听着挺惨的,说完吧年轻人。”
  主持人也没想到文康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连连朝文康使眼色,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见文康不为所动,他连忙往后台张望,心里嘀咕着:这人怎么回事啊!脑子有坑吧?让他做阐述,他说这些有的没的是干啥呢?
  “那时候我母亲已经另嫁,也生了一个儿子,不过我父亲回来的时候,我继父这时候已经去世了,所以我父亲希望能够重续前缘。”文康丝毫不为所动:“但是因为世俗牵绊,他俩无法在一起,他俩最终选择殉情而亡……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礼物,便是这……寄托了他们最美的祝福的,紫檀根材。”
  听到殉情而亡时,台下也有人唏嘘不已,有感性的听到最后更是眼眶微红。
  文康的神情却依然轻松而闲适,眼底没有一丝悲哀,仿佛在说着与他无关的事情。
  他微笑着道:“根艺,是凝固的思想,是静止的生命,但是这个寄托了我父母美好祝福和希冀的作品不是,它是有灵魂的,我相信它会让拥有它的人梦想成真,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让您《吉祥如意》!谢谢大家!”
  台下响起一片掌声,虽然文康这弯转得有点急,但好歹还是贴合了主题。
  而且作为一个儿子,能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至善至孝,如今的年轻人里懂得感恩的人不多,父母抛下他殉情,算是不负责任的父母了,他能这样想已经很难得了。
  哪怕就冲着这点,他们也愿意把掌声送给他。
  文康优雅地鞠了一躬就下去了。
  主持人松了口气,暗骂他总算还是圆回来了,连忙笑着道:“好的,谢谢文先生为我们带来一段这么感人的故事,现在我们来揭晓白树航,白先生的作品!”
  红绸摇曳,当它轻轻落地的时候,桌面那尊造型奇特的根雕作品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什么呀,玩我们呢这不是,特么也是根雕就算了,怎么还杵几根树杈子在上头?搞笑呢嘛。”
  “你们搞错了吧,这个怎么可能是白家的作品,滚下去!换真的上来!”
  “就是,刚才那个狗屁不通地说了个酸叽叽的爱情故事,这个该说啥?”
  也有真正的内行人盯着那作品沉吟不决:“我感觉这……”
  主持人掌心都有些冒汗,连忙大声道:“正如大家所见到的一样,对,我们白树航先生的作品,也是根雕!名字非常的具有诗情画意,叫《待春归》!”
  他显然也听到了刚才那人的叫嚷,微笑道:“当然,这绝不是树枝插上去的,这真的就是树根,不过是白先生用他精湛的技艺将其雕琢成了逼真的树枝!”
  这回台下没人再说话,每个人都在沉思默想。
  待春归。
  主持人请白树航出来阐述,白树航大步走上台:“大家好,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作品《待春归》。此作品选用的是有“相思木”之称的红豆木,红豆木不易开裂,颜色喜人,我没有上漆也没有打蜡,它拥有的正是其本身的色泽。”
  台下不少人暗暗点头,目光粘在根雕上无法移开。
  这个作品乍一眼看上去虽然简单,但细细品鉴后便觉得很有意趣。
  相思之木,等待春归。
  第112章 痛并快乐着
  是等待春天,还是在等待将于春天归来的人?
  等待本身就是一种伤人的东西,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但更多的人却乐此不彼的痛并快乐着,只因为他们坚信,那人必有归期。
  就如这《待春归》一般,待到春来百花开,那人便会踏着花香回到他的身边。
  不知何处突然响起一道轻声呢喃般声响,有人在飒飒寒风中歌唱:“……陌路过客里,无人似他当年模样,他日重逢,笑叹一句别来无恙……”
  清透婉转的歌声极为动人,很多人都不禁随着曲调露出迷茫而悲伤的神情,看着根雕的眼神也渐渐产生了变化。
  在心有戚戚焉中完成欣赏与互动,这,正是白树航这幅作品最能够打动人的地方!
  白树航指尖轻轻弹了一下树枝的部分:“大家看,这真是树根,《待春归》故名思义,就是等待春天的到来,所以整体造型着重强调的就一个,自然!我没有进行过多的雕琢,只在天然材质的基础上,加上我的巧妙构思,带给红豆根材以新的升华!”
  他微微一笑,眉宇间虽然依旧有些稚气,却又平白添了三分傲然:“我知道大家觉得我年轻,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和我的作品一样,都在严寒中苦守,等待春天的归期!”
  曾经冲动幼稚的少年,终于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虽然依然略显稚嫩,却已经学会扛起肩上的责任。
  陆子安眼中漾出赞许的笑意,台下众人也不由自主露出了与他相似的笑容。
  沈曼歌嘀咕道:“这个二傻子,早上背的词一句没用上。”
  “估计是文康说的那些话对他造成了影响。”陆子安笑笑:“走吧。”
  “咦,不看了?”沈曼歌惊讶地道。
  陆子安挑眉一笑:“胜负已分,不是么?”
  文康说的故事再感人,那也是个故事,哪有真正触动灵魂的作品来更动人。
  前面说得那么悲情,后面又说要把他爸妈留给他的根材给卖掉,真正这么重要会舍得卖?不过是煽情罢了。
  在场的人谁又是傻子?为了这雕工愿意掏钱的人肯定有,但是到底还是及不上《待春归》就是了。
  “你说文康说的这个什么故事是真的嘛?”沈曼歌琢磨着,眉头紧皱:“你说文康说的他爸的那什么忘年交,会是白老爷子吗?我总觉着哪里不对劲,要真有这么真挚到殉情的感情,他妈为啥要嫁进白家?”
  陆子安弯唇一笑:“故事嘛,总是半真半假,每个人的角度不一样,对事物的看法自然就不同。”
  白树航和文康两个人说的故事,主角是同一个,但是却完全偏向了两个不一样的方向。
  无论谁是谁非,单论行事风格和手段,文家就已经落了下乘,所以他还是比较倾向于白家,可能等以后有个立场公正的人才能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吧。
  沈曼歌哦了一声,回头望了一眼:“反正……他说的那么惨,这玩意我是不敢买回去的,感觉怪渗人的……”
  “……”陆子安哭笑不得,拿着合同卷成的纸卷敲了她一记:“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这有什么渗人的。”
  “本来就是嘛……”
  两人渐行渐远,站在通道口的文康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回过头。
  白树航在离他一米处站定,冷冷地道:“你说谎。”
  “我说谎?”文康抱胸冷笑:“是你被骗了吧,怎么,不肯相信白老头有这么坏?”
  白树航握紧拳头,额角青筋直跳:“爷爷已经死了,你们偷走了我们家的藏书,也学会了我家的绝技,你还想怎么样?”
  “不想怎样,我想让文家替代你白家!”文康猛然逼近一步,声音冷凝:“你夺走的一切,我通通都要拿回来!”
  “我呸!”白树航再也忍不住了:“你要不要脸?当初要不是我爷爷收留你,你特么能读上书?你个白眼儿狼!我他妈夺走你的一切?你脑子呢?你来我家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
  文康也不生气,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要不是白老头,我爸妈原本会结婚,我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哪轮得到你来我跟前蹦跶?你爷爷害死了我爸妈,还不准我讨回公道?”
  “你放屁!我还没说你爸害死了我妈呢,爷爷都死了,你当然什么脏水都往他身上泼了!”白树航到底年轻,气得跳脚。
  文康鄙夷地打量他一眼:“随你怎么想,反正今天一过,陆子安是不会再帮你们了。呵,我倒想看看,没了这座靠山,你们能撑多久。”
  从他在后台见到白树航的根雕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既然是这样,他也没想着还要将根雕拍出高价,倒不如换个角度为自己谋得更大的利益。
  说完他就施施然走了,白树航站在原地,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咬咬牙回去找白梓航商量去了。
  陆子安带着沈曼歌离开木雕区,在其他展区转了转,倒是淘了不少精致的小东西。
  沈曼歌察觉到他心不在焉,不禁迟疑道:“子安哥,你是不是不喜欢逛街啊,要不我们回去吧?”
  “没有。”陆子安把玩着一个小手串:“我只是在想,既然竹子可以做成木,那么木料可不可以变成竹子呢?”
  既然竹雕与木雕相通,那么反过来应该也是可以的啊……
  沈曼歌想了想:“应该不行吧?木头有纹理啊,再怎么打磨也还是会有痕迹吧?”
  “那倒也未必,我可以雕琢成竹蔑编织的样式,加入木雕技艺,那就可以将竹雕和木雕糅合在一起……”陆子安越想越觉得可行,忽觉意动:“我觉得可以一试!不过这木料得好好挑选才行……”
  想要这样做的话,这木料就不能挑颜色太深的,原色必须与竹子相近……
  但是颜色太浅,做木雕又显得不够稳重……
  两人走着走着就出了展区,沈曼歌忍不住去逛各种小店子去了。
  陆子安思绪飞转,构思着将木材雕成竹子的大概形状和步骤,竟然丝毫没发现,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直到被一阵笑声惊醒。
  “怎么了?”他一脸茫然。
  沈曼歌晃了晃手里的衣服,捂着嘴轻笑道:“子安哥,你是要看我换衣服嘛?”
  “啊?”陆子安回过神,看了一眼才发现他竟然跟到了更衣室前,咳了一声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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