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大秦要亡了! 第143节
张敖千恩万谢送走了叔孙通。
陛下要大婚?
也是,以陛下的年纪,宫中空虚也实在不成样子。
所以陛下是因为要大婚,想起从前阻了他的婚事来,才找他去聊天的?
张敖总觉得哪里不对——陛下不像是这么闲的人啊。
直到刘邦入咸阳做国丈那一日,张敖才明白胡亥此刻对他的“友善”是因为什么。
时间倒退回三年前,当刘邦提议要与张耳联姻之时,吕雉是赞同的。
刘邦还有长子刘肥常伴左右。
而吕雉与一双儿女沦陷于咸阳,朝不保夕。
如果女儿鲁元能与张耳之子张敖成亲,那么对于吕雉一支来说,是极大的助力。
虽然鲁元的年纪,都能做张敖女儿了,却也顾不了了。
谁知道当初胡亥横插一缸子,要让张耳做赵王,就要张敖入咸阳。
张敖一入咸阳,能不能成婚,还不就看胡亥意思了吗?
这件事情就搁置下来。
如今刘邦陷入困境,吕雉却不能坐以待毙。
吕雉作为汉王后,并不被允许在咸阳抛头露面,像从前在乡间一样博“吕神仙”的名声——在咸阳,唯一能与神话沾边的只有胡亥。
所以吕雉只是在背后给刘萤帮忙,比如赈济灾民的粮食发放,比如给士卒的御寒之物调集。可是关中黔首并不知道,这背后也有汉王后出的力。
吕雉人在屋檐下,又挂着汉王后的招牌,也并不敢争这等虚名,只是以此维系与刘萤的情谊。
刘邦兵败困于朝歌的消息传来,吕雉一夜不曾睡好。
刘邦作为丈夫,再怎么亏心,可是究竟是她孩子的亲爹。
在此时吕雉心中,最先盼着的当然还是刘邦能撑起来,而她要做的,就是在刘邦撑起来的地盘里为她一双儿女谋求最大的利益。
若是当初鲁元嫁给了张敖就好了……
这念头才起,吕雉第二日就迎来了做梦都没想到的人。
“……陛下?”吕雉望着黑袍高冠走来的年轻男子,慌忙行礼,又看向跟随的刘萤,以目光询问。
胡亥笑道:“你虽然高风亮节,不让阿萤同朕说——可是隔了四年,你忍得住,阿萤却是忍不住了。汉王后,昔日救命之恩,朕来偿报了。”
“偿报?这、这……陛下言重了……”吕雉谨慎应对。
“朕看你家鲁元甚好……”
吕雉心中一震——陛下这是要娶鲁元吗?是娶妻还是纳妾?
刘萤见吕雉面色,便知道是陛下把话说含糊了,忙笑道:“鲁元公主比太子殿下大了三岁,倒是也相宜……”
太子殿下!
吕雉心中一动,见胡亥与刘萤都含笑等待,便知道——这是要做太子正妃了!
可是……
可是如今刘邦在朝歌,既无人马又无外援,又有什么值得秦王来做儿女亲家的呢?
吕雉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这等好事。
“鲁元她何德何能……”吕雉轻声道,“这是天大的礼遇,我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虽然这样说着,心中却转着千百种设想。
刘萤微笑道:“姐姐一时欢喜傻了——这是陛下偿还您救命之恩呐!”
胡亥左右环顾,道:“你这小院倒是有趣——朕四处看看,你们聊。”
见胡亥避开,刘萤拉住吕雉,低声道:“陛下若有谋划,也是冲着汉王去的。汉王身边,既有长子刘肥,如今听说又有怀了身孕的戚夫人。姐姐,你要为自己的孩子早作打算呐!”
吕雉已是明白过来,轻声道:“太突然了……”她抓住刘萤的手,恳切道:“好阿萤,你给我交个底,叫我放心……”
刘萤左右一看,低声道:“陛下这是要做给天下人看的。我也说不清楚,陛下说这叫千金买骨……总之,对姐姐是好事儿……”
一时胡亥转完回来,见吕雉还在考虑,索性大马金刀坐下来,道:“朕也不瞒你,朕为太子求娶鲁元,既是因为鲁元温和敦厚、与太子处得来,也因为你那远在朝歌的丈夫……”
这是说到正题了,吕雉忙凝神细听。
胡亥道:“天下纷乱,如今方见清明端倪。汉王势衰,韩信与楚军正交战,各路诸侯观战。不瞒你说,朕从前是大秦的皇帝,如今还要做天下的君主——迎鲁元做太子妃,是朕欣赏你管教出来的女儿,也是做给天下诸侯看的。只要汉王接了这桩姻缘,做了朕的国丈,朕就是为了安抚诸侯,也会保你们一世荣华富贵。”
他举杯喝水。
刘萤在旁笑道:“这叫千金买骨——陛下以太子妃之位,买的便是汉王回咸阳做国丈。”
吕雉至此彻底明白了——胡亥这行的乃是阳谋!
哪怕他把目的和盘托出了,该中计的人还是要中计的。
现在的刘邦,就好似落水狗,众诸侯都等着扑上来吃他的尸体,瓜分他手下的能人,占据他故土的地盘……
刘邦若想东山再起,已经太难了。
在这种情况下,胡亥以大一统帝国的国丈之尊诱惑,刘邦能抵住吗?
女儿做了太子妃,外孙就是以后的皇帝!
不管刘邦是否愿意,吕雉当下是愿意的。
做太子妃的,是她的女儿!
不是刘邦情妇曹氏的女儿,更不是那什么新宠戚夫人的女儿……
吕雉恳切道:“陛下一片仁心,我实在感激。如今只怕汉王在外,另有打算……”
胡亥翘了翘嘴角——刘邦多半是不愿意的。
与此刻还未真正掌握过巅峰权力的吕雉不同,刘邦可是真正手握大权过的。
王与国丈,看似都无比尊贵。
可是权力的主人和权力的侍者,两者的境遇可是天壤之别。
胡亥笑道:“所以要请王后您出马。”
第150章
盯着落难刘邦的可不止胡亥一人。
那蒯彻在韩信处不得重用, 于是又跑到了老相识张耳手下, 给张耳出谋划策。
“赵王殿下,”蒯彻直指张耳最担心的问题, “现在汉王落难, 逃到朝歌, 距离您的封地最近。他若是来投奔您, 您是接纳还是不接纳呢?您虽然有雄才大略,可是因儿子被留于咸阳, 总是束手束脚,难以施展。我如今有一策, 能让您可进可退,可攻可守;既顾全朋友之谊, 又不坏父子之情。”
张耳素知蒯彻有奇谋, 于是道:“寡人洗耳恭听。快讲来。”
蒯彻道:“与其等汉王来投奔,不如您亲自领兵前去迎接。若汉王愿来, 那么您进可以与汉王联手再战天下,退可以献汉王于秦王以为投名状。况且汉王落难之人, 多疑忌, 您主动出迎,若汉王不敢来, 那反倒全了您的声名。”
张耳笑道:“老弟所言极是。”
于是依照蒯彻的计策行事,张耳亲自带了两千兵马,至于白马河畔,要迎接刘邦入赵地。
刘邦果然惊疑。
也不怪刘邦, 完全是因为这种热情仗义的画风完全不属于他认识的那个张耳啊。
若是张耳低调寻来,先私下商议,再看情况要不要跟他联手,那么刘邦还觉得有谱。
可是这么大张旗鼓,甚至于不顾后果……
刘邦觉得其中有诈。
不光刘邦这么觉得,就是陈平张良等也认为事出反常,更要小心谨慎。
陈平派人在咸阳散金还是有效果的。
咸阳城中传回消息来,说是秦王召见了张耳之子,又与之同猎。
刘邦一拍大腿,痛骂道:“就只知道张耳这老家伙没安好心!原来是跟胡亥背地里勾了手!”
当下刘邦压根不与张耳照面,带着十余人仓皇南渡,又回到了白马河南侧。
没想到,刘邦离间胡亥和韩信的计策还没奏效,自己倒是先中了离间计。
陈平奇怪道:“我们的人在咸阳,使金银珍宝,赚得到处都是议论齐王欲反之事——怎么那秦王毫无反应?”
不只是陈平奇怪,众人都觉得奇怪。
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在胡亥的位置,此刻总要有些不安犹疑,哪怕不想办法夺了韩信的兵权,却也总会加派使者前去探看的。
刘邦也是满肚子火气,冲着夜空骂道:“鬼知道那胡亥怎么回事儿?说不得真跟传的那样,跟那韩信不清不楚……”
陈平中正道:“市井流言,不足为信。他们君臣互信,至于如斯,总有奥妙。若是我们能参破,或许就能找到使齐王为我所用的法门。”
刘邦叉腿坐在火堆旁,骂骂咧咧道:“有什么法门?他大爷的,你这法子若是成功了,我们这会儿就借着韩信的兵力,东山再起了。”但是他并没有指责陈平的意思,反倒安抚道:“我看那秦王邪门,韩信也邪门——不行,我们就回沛县,再召集兵马。我们这往西一逃,也不知道项羽跟韩信怎么打了……”
在刘邦逃入定陶后,项羽因为粮线过远,而韩信又从后方追逼甚猛,所以只能调头迎战韩信。
张良道:“上午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项羽兵困粮乏,退回楚地修整了。”
“那他们还有得打呢。”刘邦嘿嘿一笑,舒展筋骨,道:“让他们慢慢打,咱们总还有机会的……”
的确,按照目前形势看来,如果正面对决,韩信与项羽之间的战争,没有个一两年决不出胜负。
可是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人意料。
项羽退回寿春,休整兵马。
韩信自北地杀下来,驻军在他故乡淮阴,位于寿春东北不远。
回到淮阴后,韩信使人以千金赠给昔日于他有一饭之恩的漂母,又使人取一百钱给昔日留他吃饭最后却逐走他的亭长。
夏临渊问李甲道:“韩信给那洗衣服的大娘一千金,我能明白。但是他为什么要给那个亭长一百钱呢?如果说是因为那个亭长逐走他,伤了他颜面,为何要给他钱?如果是报答亭长当初留他吃饭,又为什么只给一百钱呢?”
李甲笑道:“这正是齐王殿下有趣之处。他素有游侠义气。游侠者,受人恩惠,若恩人需要,那便是豁出性命去也要报恩。如今他给那亭长一百钱,便是明码交易,互不亏欠——那亭长于他便是无恩无怨了。”
“你们江湖中人真是……”夏临渊摇头,不敢苟同,又问道:“你怎么笑得这样开心?”
李甲眼睛亮晶晶的,笑道:“我是今日才想明白齐王殿下的为人。他是绝对不会背叛陛下的。”